风雨无极(59)
“他们画这些做什麽呢?”程雪翔道,“如果今天不是我们进来解救他们,书影又细心发现了,这些画又有什麽意义。”
“以连山族人这麽大无私的脾性,长老画这些东西,多半不是为了自救。”青狼道。
若不是自救,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为了记录连山族的历史。若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弄得这麽隐晦,还要设下机关来罩住这些东西。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这些画里,应该包含着拯救连山族人的秘密。长老设下这种机关,必炡是不想这些秘密被居心叵测之人看到。这机关又特意设在长老被救出去之後才启动,想必也是为了筛选出真心相救之人。
这样堪称天真幼稚的手段,倒真是连山一族的作风,即便是上了年纪的长老也只有这点心眼而已。青狼摸着下巴,不由得有些唏嘘感慨。
但无论如何,既然这些壁画里可能包含着拯救连山族人的关键,楚飞扬所中之毒又同是出自无极山庄之手,那这些壁画对於楚飞扬的状况,想必也会有所助益。
君书影这麽谨慎的人会这样义无返顾地跑回来,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也只有关系到楚飞扬的事情,他才会这麽上心吧。
君书影接着往下看去。第二幅上画着一棵参天大树,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女人从大树中取出什麽东西来,喂给小女孩吃下。大树便随之枯萎了。
程雪翔道:“这应该就是连山族的那棵神树了。高大夫去看过,虽然枝叶繁茂,但是树木本身并无特别。”
“看这幅画的意思,那棵树一定有不凡之处。这画中枯萎之意,可能就是说它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君书影的双眼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柔润的光芒,当真是目若繁星,“他们画这幅画的时候应是多年之前,无极山庄刚刚攻破连山族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应该是那时的圣姑。她为了练习连山族人的精神之力,吃了神树里的东西。”
继续往下看去,第三幅画面里,一群高壮的人强逼着一群瘦弱的人喝下发黑的药汁,再往下,是一群胸口发黑腐烂的人,痛苦不堪地伛偻着瘦弱的身躯。
第四幅画里,那个小女孩居然又出现了。她从神树上取下一段枝叶,埋在土里。日升时以血浇灌,月出时却在对着枝头歌唱。七个日夜交替之後,取下枝头树叶,喂服给连山族人。
最後一幅画面,却是一群连山族人对着神树跪拜的场景,而他们胸前的伤口也都消失不见。
五幅壁画看完,三人却都陷入了沈默。
半晌後,青狼才开口道:“这是什麽意思?!神树可以解毒,但神树已死,需要那个丫头的血和歌声才能救回来?!”
程雪翔也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吧。”青狼道,“要是只用血也就算了,大不了押着那丫头放血。可是这唱歌,还要对着那树苗唱,还要连唱七夜,不管用什麽借口她都会起疑。她若不愿意,能有什麽办法让她开口?!那个丫头少时失爱,将全天下人都视作仇人,我看她比无极庄主还要偏执。连威逼利诱的手段都没处使。”
君书影还在沈默着,黑暗之中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青狼想了想,摸着下巴又道:“不过她也不是无欲无求,她不是一心想要楚兄麽。”
程雪翔看了君书影一眼,叹道:“青兄,现在不是胡说的时候。画已经看完了,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君书影突然道:“我知道怎麽出去。”说着便摸索着洞壁,朝着原先三个长老立着的凹槽处走去。
青狼似乎毫不意外君书影会知道出去的办法。这家夥平常懒得要命,但是认真起来可是分外机灵,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得那老教主的宠信。
青狼继续道:“程兄错了,这怎麽是胡说呢。再硬再臭的敌手,只要他有想要的东西,总有办法引他入彀。人嘛,就是这麽简单的东西。”
青狼说话的空当,君书影已经找到先前在凹槽里摸到的那几处刻痕。
那时他就觉得这些痕迹是人为刻出来的,只是不知道目的为何,此刻便恍然大悟了。
这山洞里的机关并不是为了困住来人,而是为了将这些荧光画就的秘密向来人展示,那麽出去之法必然不难。
三派的弟子细致检查过了,他也重新摸索了一遍,惟一有异样的就是这一处刻痕了,出去的机关必定就在这里。
君书影在黑暗中用指尖顺着那痕迹描摹了一遍,似乎是机关阵法中常见的一个符号。他在指尖上灌注了内力,按着正确的笔划,又将那一指宽的刻痕描绘一遍。
最後一笔划完,片刻之後,山洞的洞门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忙向洞口处走去。
淡淡的月光从洞外照射进来,随着巨石的缓缓升起,那光照射到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君书影刚刚从黑暗中走进那月光里,就立刻有一道黑影闪到面前。
下一刻,就被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抱住了。
作家的话:
狼锅:楚兄,你知道吗,跟连山族长老的机关比起来,你清风派祖师爷搞的那个简直太阴险太凶残了。
楚锅:……君儿,你来。
君锅:跟云深说,青狼的那份解药不用准备了。
清风派小弟子举旗:我派君公子威武!
第八十一章
完全不需要用双眼去看。尽管他的衣衫上披挂着秋夜寒露,但那怀抱和体温俱是熟悉至极的,甚至连一呼一吸之间都尽然带着那人所独有的温暖气息。
君书影松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抬起手放在他的後背上。
“谁准你贸然行事的?!”楚飞扬咬牙道,“万一山洞里暗藏凶险怎麽办?!你也太不谨慎了!”
君书影这边正为着那温情而惬意且感动着,尤其是刚刚从黑暗封闭的山洞当中走出来,这种感觉更是浓重。可这家夥不说嘘塞问暖,居然劈头盖脸地先对他说教起来。
君书影不悦地挣开楚飞扬,道:“你怎麽这麽罗嗦,我自有主张。”
“你!”楚飞扬看着那张写满不耐神情的脸,想到刚才站在被巨石封住的山洞外束手无策的焦急,恨不能拿个戒尺抽他的手心。
青狼和程雪翔先後从山洞里面走出来,燕其早就牵着旺财等在洞外。旺财看到青狼出来,已经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在青狼腿边摇头摆尾。燕其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双明亮的大眼里居然开始有泪水盈睫。
之前他与楚飞扬和信云深一起来到山洞外面,居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楚飞扬都难掩焦急之色。燕其自知帮不上忙,只好乖乖站在一边不去添乱。
其他人都在忙碌,只有旺财陪着他,那份担忧害怕就只能自己闷在心里慢慢发酵。此时见到青狼,所有的情绪才有了宣泄的出口,所有的委屈才有人会一一接收包容。
青狼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燕其裹进怀里,用手盖住他的眼睛,轻轻地将那欲掉不掉的泪水压出来,又以指腹在那细腻白!的脸颊上擦去泪痕,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前。
“多大点事,怎麽还哭了。”青狼哄道。
情绪就是这麽奇怪的东西,没有人在乎的时候,人可以独自坚强。有人在乎的时候,反而有无限的委屈争先恐後地涌出来。
燕其窝在青狼怀里,又止不住地眼热起来。
程雪翔站在一边,自己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便站在那里看着其他人。
信云深左看右看,似乎哪边都没他什麽事,他便凑到程雪翔跟前,递上水道:“里面没出什麽事吧。你们在里面困了那麽久,偏偏我们在外面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你们再不出来,只怕要用上火药,把这巨石炸开了。”
程雪翔喝了几口水,道:“有很久麽?我们倒是没有觉察到。不过里面还真是有秘密,连山族人和楚兄身上中的毒都有解了。”
“哦?!要怎麽解?!”信云深眼睛一亮。
“这个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却不简单。”程雪翔道,“我们回去说吧。”
信云深和程雪翔在前带路,留了一队武林盟弟子在此看守山洞,其他人便跟着回了山庄。
一回到住处,几人便又都凑到了信云深的房里。君书影将洞中壁画一事讲了一遍,又看向楚飞扬道:“连山族人的体质太特殊,以他们的血养出来的毒自然不同常理,高放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到现在为止,这大概是惟一一个靠谱的解毒办法了。”
“这哪里靠谱了啊。”信云深叹道,“按壁画所说的,要养活那棵神树,需要圣姑以血浇灌,以歌引导,这是最关键的一点,怎麽解决?!”
“暂时还没想到。”君书影坐回楚飞扬身边,“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会有办法的。”
程雪翔道:“虽然连山族长老用了机关保护这解毒之法,免得被无极山庄得知,但就像青兄所说的,这机关……有些天真了。我们要谨慎起见,还得先确认一下,圣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就绝不能让她知道。圣姑心思狡猾,手段又毒辣,免得被她拿住作别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