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都是我媳妇(48)
阿情当时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沈大夫在考验他的人品,当时就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说这个男人要是一直晕着,他就一直照顾对方,一步也不会出村子。
沈大夫
听了之后露出无奈的笑,摸了摸阿情
的头。
阿情回家睡了一觉,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沈大夫是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外出游历呢!他赶紧跑到了沈大夫的住所,想说我愿意,却扑了个空,问同村人才知道,沈大夫早上收拾收拾行囊,离开了。
阿情红了眼,马上向村外追去,他在山道上跑了许久,没追着沈大夫,反而把自己摔了一跤,慢慢爬起来,摸了摸肚子,饿了。
他想起来,家里的男人今天还未吃过东西。他要是再追下去,就能追上沈大夫,再也不会回到村子里了。阿情出门得匆忙,未曾和邻居家言说帮自己照看一下男人,他要是走了,男人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阿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哭哭啼啼地走回了村里。
他安慰自己道,沈大夫会记着这里还有个没治好的病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那年阿情14岁。
三年后,沈大夫回来了,还带着一位少年,说是自己的学徒,两个人的关系颇为亲密。阿情看着那个少年,心里酸溜溜得,想着那人和自己是差不多的外貌性格,可自己又好看又聪明,比那个少年强得多。要是当年自己追出去,那沈大夫身边就是自己了。
可他要是追出去,三年之后,救回来的男人也饿成枯骨了。
阿情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拍拍衣服,去给男人烧了饭。沈大夫如约来给男人诊脉,摇了摇头,说这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问阿情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阿情傻乎乎地反问沈大夫。
三年里,少年长了许多,原本青涩可爱的模样也变得俊秀诱人起来,沈大夫看着满心信赖,望着自己的阿情,眼眸微暗。
他把阿情按到在了桌上,可怜的老木桌在两个人身下吱呀直叫唤。阿情看着沈大夫近在咫尺的容颜,紧张地快要晕了过去,沈大夫低下头,阿情就闭上了眼,被吻得昏头转向,站都站不稳了。
自然,他倚靠的可怜桌子承受不住两个男人的体重,“啪嚓”一声碎成了木板。
阿情捂着屁股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冲沈大夫笑了笑,实则心里骂自己太抠门了,用了10多年的桌子也舍不得换,这次在对方面前丢光了脸。
只是不等他解释,阿情听见室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他转头望去,正撞上一双纯黑的眼睛。
“林绍言。”
对方看着阿情说道。
林绍言的苏醒十分突然,让阿情又惊喜又困惑。对方根本不像是昏迷了将近4年的男人,身姿挺拔,站在门边,淡淡地望着阿情和沈大夫。
完了!刚刚一定被看见了!
阿情大梦初醒般的红了脸,把沈大夫推过去替林绍言诊脉。林绍言似乎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望着阿情说了声谢谢。阿情自然要给心上人也争取一句,可林绍言只是望了眼沈大夫,转过了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阿情把沈大夫送回了住所,看见那个自己不认识的少年,又烦恼起来。
沈大夫究竟是喜欢谁呢?
要是他喜欢自己,那再好不过,林绍言也死了,他随时可以和沈大夫浪迹天涯。
可要是沈大夫喜欢那个少年,那他可千万不能当了糊涂蛋。他娘就是稀里糊涂嫁了阿爹,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外地还有正妻,委委屈屈了半辈子,一命呜呼。
阿爹哭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和阿情说要带娘去一个好地方,让阿情去婶婶家住几天,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大家谈论起阿情的爹娘,都说他阿爹是个多情又用心的男人,他们不曾告诉阿情爹娘的去向,阿情却
知道。
他去婶婶家的第一天,睡不着觉,偷偷溜出来透气,在村头的桃花树下看见了自己娘,阿爹就挂在桃花树的枝头上。
那天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阿情觉着被桃花拥抱着的爹娘美极了,便不再恨他们丢下了自己。
总之,他要问清楚沈大夫究竟喜欢谁。
在问之前,阿情有点紧张,把自己的心情向林绍言和盘托出。对方看起来有些惊讶,迟疑地问了一句:“你喜欢那个大夫?”
“当然啦!”
阿情理所当然地回答,又笑了:“这件事我和你说了三年了,你是不是要笑话我了?”
对方也笑了。林绍言的笑容和阿情认识的人不同,他可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去笑。男人低着头,哑着嗓子问阿情:“万一那大夫骗你怎么办?”
阿情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说沈大夫不会骗我的!
男人又问:“那他说喜欢你,你就要走吗?”
自然不是!其实是沈大夫去哪儿,阿情就去哪儿,他要是待在村里,阿情就那里也不去了。
林绍言又笑了一下,问阿情什么时候去。
阿情纠结了一会儿,小声和对方说明天,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去见沈大夫时,迎接阿情的只有空荡荡的住所。他着急地问遍了村里人沈大夫去了哪里,没人回的上来,只有林绍言和阿情说,沈大夫离开了村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
阿情呆愣愣地问道。
“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病人了。”
阿情仔细一想,似乎就是这个道理,难受地喘不上气,生生哭了一宿,连饭都没有做。等到第二天他从床上醒来,发觉林绍言还守着自己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连累你挨饿了。”
阿情去做了饭,很难吃,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手艺。林绍言没有嫌弃,全部吃掉了,还问阿情,自己要走了,对方想不想和他一起走?
阿情摇摇头,说沈大夫要是回来了,他待在这里,马上就会知道。
听阿情这么说,林绍言也不提走这件事,默默【陪阿情住了下来。有时候阿情会好奇地问为什么林绍言受那么重的伤,林绍言就和他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中,有修士,也有魔头。魔头作恶多端,引得修士前来讨伐,其中有个剑修最是厉害,众人以他为首,杀到魔头面前。
魔头和剑修大战了许久,僵持不下,魔头便引诱心智不坚的其他修士,趁剑修与自己争斗时,从背后偷袭剑修,将他大卸八块。
众人惊惧,自然不敢上前,纷纷散去,魔头此时也伤重不支,从天上掉进了凡间,足足昏迷了整整三年。
“这么说好像小言就是魔头似的。”阿情笑眯眯地说:“其实被大卸八块的是魔头,小言是那个剑修对不对?”
林绍言勾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阿情也没把林绍言的故事当真,照例每天采药,干活,做饭,卖钱。时间久了,就去村头看看有没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衫子的郎中往村中走。
他好像不是爱惨了沈大夫,但阿情的人生里有没有其他能爱的人,便只能等待着那个人。
十年过去了,阿情没有等来那个人,却等来了一场大瘟疫。他被拿着农具的乡亲赶进了山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被烧了个干净。
“不怪他们,我也很害怕。”
阿情说。十年了,他的外貌未曾变过,还是那个俊秀诱人的少年。他有时想起爹娘死得场景,暗自也会
猜测,其实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桃花妖。
他跟着林绍言逃进深山,却遇上了山洪暴发。山洪未曾伤到两人,却从山中冲出来一具白骨。
穿着月白色的衫子,骨头间还卡着阿情眼熟的那个衬药材的小称,这个时候,阿情才知道沈大夫究竟去了哪里。
沈大夫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阿情说。
比如天空黑云不散,突降瘟疫,其实是妖魔作祟,但非人祸。
村中的阴云足足盘旋了七日,七日之后,边只剩下一堆无人掩埋的尸体。
阿情什么也不知道。
他其实是有点傻的,只是村里人心疼他,不曾与他说过。
林绍言就爱惨了阿情这幅傻乎乎的样子。
番外 第一更
阿情给沈大夫垒了一座小坟,正逢初春,阿情想折一枝桃花放在坟前,又偏偏赶上瘟疫,满山的春花都枯萎了个干净。
沈大夫的尸体早就化为枯骨,连骨头都是黑黢黢的模样,仿佛被泥沙染浸了。阿情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林绍言却劝他,让阿情和自己回去,他会为阿情种一片桃花林。
阿情并不想要什么桃花林。他只想让沈大夫活着,让乡亲们活着,自己待在那个小村落里,慢慢长大变老,运气好了,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他也本不需要什么桃花林,原本这秀丽的山河都是阿情的,山中的一草一木,鸟兽药草,绿叶红花,他抬手就可以折,低头就可以摘,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如今这片山林也变了个模样,阿情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瘟疫,它害死了乡亲还不够,这整片山,其中的生灵草木,都变成了枯黄的颜色。阿情再也闻不见清新的草木气息,只有尸体腐烂的恶臭萦绕在两人身边。
沈大夫离开了,阿情还可以住在村落里。被乡亲们赶走了,他还可以住在山中,可如今连片山林都死了,从未出过山的阿情,便无处可去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林绍言去了故事中魔修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比村子里他住的好得多。过去阿情每年冬天都要重新铺一遍房顶的茅草,这样寒冷的夜晚才会不那么难熬。
而这里的房子冬日里永远烧着暖和的炭火,屋里放着阿情送未见过的绫罗珠宝,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因为他是林绍言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林绍言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给阿情种了整片的桃花林。和山上那些只在春天开花的桃树不同,阿情的这片桃花林整日都开着艳丽摇曳的花朵,他只要站在窗口就能看见。
他为此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迫不及待地要拉着别人去这片桃花林玩。可除了阿情之外,没人敢进这片桃花林,听他提起这事,那些让人胆寒的魔修邪道只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阿情。
阿情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一天,林绍言送给他的一只波斯小猫跑进了林子,足足一夜也没回来。阿情不愿麻烦别人,就自己进去找见了那只小猫。它被树根缠绕着,半埋在土里,漂亮的白色皮毛烂得七七八八,隐隐透出黑色血肉下的点点白骨。
而缠绕着小猫的桃花树,花色如艳艳,是极少见的红色。
阿情后来才知道,这片桃花林的每颗树下都钉着一具白骨。这些人的身体被树根纠缠,血肉滋养起了这片永远不会凋零的桃花林。阿情每日站在窗前看花,那些不得超生的冤魂就在泥土里望着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