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走失记(68)
魏江越道:“睡不着,出来找找你们,你……”他看向晓公子,“你昨晚没事吧?”
叶右道:“嗯。”
魏江越陪他们站了一会儿,正要鼓起勇气问问,就见少帮主们陆续下楼,打着哈欠对他们招了招手。
闻人恒道:“收拾一下,回少林。”
“啊?”少帮主们道,“不吃早饭了?”
闻人恒道:“回去吃。”
少帮主们不敢忤逆他,听话了,接着快速想起昨晚听到的消息,齐刷刷鼓励而热切地看了看他,暗道比起浮萍还是你靠谱,晓公子被伤得这么狠,你一定要把人追到手,好好照顾他呀!
闻人恒挑眉:“怎么?”
“没什么。”少帮主们再次鼓励地看看他,这才去别的马车上,其中有人扫见魏江越要去晓公子的那辆马车,便一把拉住他,拖着走了。
魏江越道:“放手。”
“嘘——别打扰他们,”少帮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闻人门主对晓公子表明心意了,还是让他们单独待着吧。”
魏江越骤然一僵:“什么?”
“你不知道吧?昨天我们听丁喜来说的,晓公子跟着我们刚下山,闻人门主就追来把人带走了,”少帮主道,“不过那时晓公子还没答应闻人门主,不知这一晚过后会不会有进展。话说回来,你怎会突然下山?你是和闻人门主一起来的?可白子不是正盯着晓公子呢么?”
魏江越心头极乱,一面想这可能是晓公子离开时用的借口,只是不知这借口是真是假,或许闻人恒真的挑破那层纸了,一面又想依闻人恒的性子,这是早晚的事,自己在担忧什么?
少帮主们诧异地看着他:“魏二哥?”
魏江越回神,直言道:“昨晚白子带着一批药人把少林围了。”
少帮主们眨眨眼,片刻后找到了同一种语调:“——啥?!”
在一群人被惊得三魂七魄要飞走一半时,闻人恒已经上了马车,若有所思回想那群人看自己的目光,望着某个祸害:“你是不是对他们说过什么?”
叶右很无辜:“我能说什么?”
闻人恒审视他。
叶右虚弱道:“师兄,我累了。”
闻人恒无奈地放过他,把人抱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叶右无声地笑了笑,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踏实地闭上眼。
马车晃晃悠悠顺着山路而上,刚驶入少林,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众人齐齐张望,想看看晓公子,结果却见他是被闻人恒抱下来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跑过去,问道:“他……”
闻人恒轻声道:“太累,睡着了。”
侠客们和得知了来龙去脉的少帮主们听见这话,眼眶都有些热,暗道一声晓公子拖着病弱的身体殚精竭虑,都是为了他们这些人的安危,殊不知这人昨晚笑眯眯地把白子的人吓了一顿,顺便宰了两个,又撩了撩师兄,还泡了个热水澡,过得非常之精彩。
谢均明这时也已收到某人回来的消息,听见人群一水的赞扬与感动,心里闪过两个字:无耻。
而慈元方丈一行人本以为终于能问点事,闻言便打消了念头,继续等着,不过他们没等多久,就听见少林弟子说魔教的人送来一封信,是给桃姑娘的。
他们直觉是与昨晚的事有关,便将桃姑娘请到了书房。
桃姑娘知道他们的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把信拆开看了看,神色微变。
众人问道:“怎么?”
桃姑娘把信递给他们,说道:“他说昨晚截到了肖先生,从肖先生嘴里问出了话,肖先生是盟主的人。”
众人一惊,接过来快速从头溜到尾。
有人忍不住问:“肖先生人呢?光听他一面之词……”
他说着看到了最后一行字,只见上面写着:人已经被本座杀了,那些话都是真的,但白道怕是不会信,你让谢均明替本座说四个字便可,爱信不信。
众人:“……”
果然和谢均明是一丘之貉。
他们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丁阁主皱了一下眉,正要开口,只听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原因是黑子又差人送信了,并且信是给谢均明的。
他们一脸疑问地出去,见谢均明正顶着周围一圈人的视线淡定地看信,见到他们便把信一递,笑道:“这下可知道给阿右算命的先生是怎么回事了。”
慈元方丈接过来,与身后的人一起看完,脸色都是一变,因为上面写着二十年前的那个魔头曾有个侍从,而且肩膀有伤,不知谢宫主在盟主的肩上看见过没有。
这话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众人面面相觑,连一直觉得盟主有苦衷的玄阳掌门几人都有些迟疑。
证据一个接一个,盟主是白子,这就要板上钉钉,没跑了。
第68章
叶右在到达少林的时候就醒了。
他的神功已成,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更遑论刚刚有那么多人围过来——若不是回来的路上靠着师兄让他觉得踏实,他其实根本睡不着。
不过他虽然醒了,但却没动。
闻人恒对他一向纵容,便把人抱回小院,轻轻放在了床上。
叶右仍闭着眼,懒洋洋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闻人恒道:“再睡一会儿?”
叶右道:“不了,不困。”
闻人恒没问他为何不起,倒上一杯茶,拿出书,边看边陪着他。叶右听见翻页声,这才舍得睁眼,单手撑头,静静望着。
闻人恒道:“怎么?”
叶右笑道:“我失忆时有一句是真心话。”
闻人恒看他一眼:“只有一句?”
叶右认真道:“只有这句发自肺腑。”
闻人恒大概能猜出他想说什么,便好整以暇等着他说。
叶右道:“师兄,你长得真是挺赏心悦目的。”
闻人恒的声音很温柔:“所以要做你夫人?”
叶右笑了笑,不怕死地道:“嗯,你等我挑个黄道吉日……”
话说到一半,闻人恒便放下书过去了。
叶右及时收声,往床里躲了一点,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闻人恒好气又好笑,握了一下他的手,坐回到圆凳上。
下一刻,他听见院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伴着一些低语——纪神医被侠客们劝动,给“病得特别严重,似乎随时都要不好”的晓公子看诊来了。
自昨夜过后,侠客们就明白了晓公子的重要性,见他身子弱成这样,俱是担忧不已,因此有心细的提了一句找纪神医,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他们是一番好意,闻人恒便没有拒绝,把纪神医请进了门。
侠客们不想打扰到晓公子,便退出小院等着。
而少林的人则要守着纪神医,于是尽职地跟了进去。
纪神医看一眼床上的病人,过去为他把脉,被这强健的脉搏弄得额头一跳。这人要是能病得随时完蛋,外面那些人就都别活着了。
叶右恰好“幽幽转醒”,虚弱道:“纪神医来了?”
纪神医淡淡地“嗯”了声,问道:“这次哪不舒服?”
叶右道:“胸口疼。”
纪神医有点嫌弃他,说道:“你这病不好治。”
叶右轻咳几声:“嗯,我的身子,我……咳,我自己也知道……”
闻人恒快步过去扶起他,为他拍拍背好让他顺气,满脸的凝重。
纪神医沉默地盯着他们。
叶右“缓过气”了,说道:“我现在就想尽早抓到白子为江湖讨一个公道,对了,那些药人怎么样了?”
纪神医道:“还在睡。”
叶右道:“我听说昨晚魔教长老也来了,他既然有办法弄倒药人,没准能帮上忙。”
纪神医不置可否,但话却听进去了,在心里诧异一番这人是如何与魔教搭上的关系,交待一句还按照上次开的药方抓药,这便走了。
回去的时候,他这里聚了一群人。
纪神医扒开人群,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人。
这人五官的轮廓很深,可以看出一点外族血统,长得眉清目秀,正是魔教的苗长老,他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门口与小徒弟说话。
几位侠客和少林弟子生怕呆呆的小神医糟到魔教各种意义上的荼毒,便如临大敌地在旁边守着,此刻见纪神医回来,同时舒了一口气。
纪神医问:“苗长老有事?”
苗长老点头,告诉他想来看看药人,试试能不能解开。
言下之意,便是要插手此事了。
附近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些觉得可以一试,有些则对整个魔教都不放心,万一没弄好,还给弄坏了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傀儡,这可怎么办。
当然,他们说了不算,得看纪神医和几位前辈的意思,而纪神医虽然定了“不治邪派”的规矩,可每次在外面遇见邪派的人却也不会冷脸相对,顶多是当做没看见,就是不知会不会同意与邪派的人共事。
纪神医看他几眼,率先迈进院子,说道:“进来吧。”
苗长老于是进去了。
这个时候,前辈们正在看魔教教主差人给桃姑娘送来的信。少林弟子则只负责保护两位神医的安全,并不会左右他们的决定,便也跟着进了小院。而附近围观的人本想对别人说说,结果刚回到人堆里就听见黑子又送来一封信,立刻把这事忘了。
所以直到晌午,几位前辈才得知此事。
起因是他们发现谢均明身边只有一个黑长老,却不见另外一个长老的影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谢均明告诉他们:“苗苗去帮着纪神医解药人身上的药了。”
几位前辈一怔:“他去纪神医那儿了?”
谢均明点头,难得说了一句好话:“别看苗苗偶尔不靠谱,但还是很厉害的。”
慈元方丈几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一种诡异感。
这么多年,白道和黑道就没有一起共过事,如今他们不仅加了一个谢均明,纪神医那里还多了一个苗长老,魔教的人向来有点不着调,也不知让苗长老掺和有没有坏处。
丁阁主不喜欢邪派,神色不太好。
其余几人维持着一点点微妙的表情,都没有开口。
谢均明吃着手下弄来的可口的饭菜,抽空看看他们,嗤笑问:“怎么?听见魔教的人帮忙不舒坦了?哎哟我真是奇了,你们自己的盟主都有问题,竟然还有脸怀疑别人。”
几人:“……”
丁阁主冷淡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能判定他就是白子。”
谢均明道:“我有说他是白子么?我只说他有问题。”
现在估计没几个人会看不出盟主的嫌疑最大,丁阁主懒得和他辩论这个,只瞥他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谢均明继续道:“还有,容我提醒一句,昨晚要不是人家苗苗出手,你们留不住这么多药人,你们白道的不说感恩吧,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让人挺大开眼界的。”
几人:“……”
“听说昨日苗长老下山去寻叶教主了,前辈们怕是想道谢,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不紧不慢,如春日里刮起的一股暖风,听得几位前辈万分舒坦。葛帮主和慈元方丈几人当即精神一振,暗道晓公子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