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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59)

作者:香小陌 时间:2018-12-29 01:36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江湖恩怨 美强

  ……
  ……
  “呵,想谋夺我的家业,还要夺走我这么多年呕心沥血的栽培……”戚宝山仰面长叹让眼底泛出湿润,猛地用力将嘴唇按上小刀挨打受伤那半边脸上。
  严小刀下意识没敢躲闪和推拒,面部却比刚才直接被打更感到刺痛,心情陷入突如其来的起伏和惊诧。
  他一动都没动,戚爷竟贴着他脸摩挲着吻了很久,最终逼得他侧过脸去,尴尬地撤开一步。
  戚宝山嘴唇和手指上,沾的都是他的血。动情的眼神和战栗的指尖好像迸发出内心某些从未暴露示人的癫狂情绪,这让严小刀不太理解,没见过。
  他也不喜欢旁人对他身体上的亲近接触,很不习惯。其实他与凌河也没有频繁亲密的耳鬓厮磨。
  戚宝山唇中央残留一点红,用温湿的毛巾替他擦掉伤口血污,说:“小刀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把你拱手送给别人,绝对不会……他就甭想。”
  这话莫名其妙且十分不善,逼得严小刀心里又是一沉……你要把我拱手送谁?
  戚爷也来不及再抒发胸臆,在这时突接短讯。
  这人只往手机上瞥了一眼,脸色竟然比刚才跟凌河谈交易条件时更加焦虑难看。
  戚宝山仓促道:“还有话回头找你说,晚上或明早你过来我家里,我们再谈。”
  严小刀点头应了。
  戚爷匆忙地连夹衣外套都没有系好,即便房门严丝合缝,墙壁也足够隔音,他也不放心在干儿子家里回这个电话,大步下楼就出门去了,另寻稳妥他处。
  ……
  戚宝山接到一条短讯:【老二,快两年都没见面,咱老哥俩也该谈谈这事究竟怎么办?】
  那短讯号码一直在他手机通讯录里,只是轻易从不联系,署名是“游”。
  ……
  戚宝山前脚刚走,留下用大号铁锁锁住的地下室小门。严小刀用药膏纱布粗劣地拾掇过面部伤口,迅速又开了锁奔回地下室,确认凌河胳膊腿还在不在。
  房间阴湿昏暗的灯下,凌河抬眼一扫严小刀这副刚被人修理过的尊容就什么都明白了,两人彼此了解到已不需要煞有介事地嘘寒问暖,“您这张俊脸被谁打了”。
  这世上,除了他戚宝山,还有谁敢打严小刀的脸都打出血还不怕被戳个三刀六洞啊?
  凌河把脸狠狠扭向一旁,不说话。越是心里惦记的,他越不想见,因为见面无话可说,说的都不是自己真心所想。地上瘫着被折成两截的鸡毛掸子。当然,那几个大字也都被抹掉了,包括那个割人肺腑的“刀”字。
  严小刀说:“搬回楼上吗?这太潮湿,对你脚伤不好。”
  凌河答:“不用,搬上再搬下的麻烦,多住几天怎么都能习惯。”
  严小刀:“……”
  凌河很无所谓地笑了,抬手一指房间角落:“你看,这地下室还有个独立卫生间,我住很方便。”
  严小刀知道那卫生间脏得要命,从来没人打扫,想不出凌河这样的人还能忍。
  他又默不作声地俯身下去,察看凌河的脚伤痊愈情况,给这人重新换一层药膏和绷带。
  凌河很想吼严小刀“你这个大妖精快离远点别再来引诱勾引我了”,恰在这时杨喜峰急步从楼梯跑下来,又怕打扰他二人说悄悄话,顿了一下,还是低喊道:“大哥,那什么,门外有条子找……我是说,市局刑警队的薛队长找您,好像要问您麦先生那个案子。”
  严小刀眉心一凛,心情遽然沉了下去,一沉到底,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有人奔他来了。
  他心里一清二楚,就知道麦允良案子从头至尾是谁的设计和手笔,几小时前唇纹缠绵抽丝的吻尚带余温,一把剑已经悬在他的头顶了,俩人吵架归吵架,怀疑的话说过不少,他还是不敢相信有这么一天,竟然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凌先生确实就能狠到将感情事与筹谋的大事一分为二,各取所需还互不妨碍,心肠如此冷酷。严小刀十分难过悲凉地看着凌河,点点头:“好,成,我去见警察,你想让我跟警察交代什么?”
  凌河无言以对:“……”
  严小刀转身就走。
  凌河分明是想拉住他解释清楚却站不起来:“……小刀!”
  薛大队长已经不请自入站在客厅中央,四面环视这别墅的装潢和气度,就跟进朋友家串门一样,一回生二回熟么。
  严小刀从地下室走上来时面色凛冽如冰,面对薛谦一丝笑模样都没有:“薛队长要问什么,这里谈还是进局子谈?”
  薛谦的反应故作夸张,眯起眼端详他:“严总今天贵体欠安?不舒服?那咱们其实可以……”
  严小刀打断对方:“谢您关心,没什么大碍,想谈什么就谈。”
  薛谦面色也十分不善,口吻轻佻但暗含机锋:“麻烦严总百忙抽空去帮我们录个口供,没什么要紧,就随便聊聊。”
  严小刀这一刻对除了凌河之外任何其他人都不想给好脸色,冷冷地拿眼一扫对方:“薛队长稍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严小刀那时西装外套是罩在肩膀上,衬衫一片血迹,薛谦只要不瞎一定看到了。他进了卧室,扔掉西装再褪掉衬衫,心头的隐痛已然超越肋骨与眉骨上破绽的伤口疼痛。警察这时候找他,薛队长拎他去警局问话,都是拿着刀刃往他伤口上再划一刀,再狠狠给他撒一把盐。
  他低头撤掉腰封和腰间藏的柳叶刀,进警局肯定不能携带这些家伙。
  再重新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裹上风衣外套,将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全部伤痛藏在衣服之下,不愿意示人。
  严小刀感受到被什么东西蛰了眼的刺痛,有些湿润,但强忍着没有让那片湿润感再扩大蔓延。有时候,饶是再坚强的一个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多么希望有人替他分担一些、疼惜他一些。


第四十三章 亲密证人
  严小刀只是被刑警队请去警局问话,远不到嫌疑犯的地步, 因此随行警员对他都算客气, 起手抬势都是“请”的姿态, 也不会给他戴手铐之类,只是态度都矜持缄默, 绝不透露任何内情。
  严小刀直觉今日是那位薛队长要找他麻烦。
  人和人之间讲求个缘分, 都无需深入了解,看对方就忒么不顺眼。
  尤其对于严小刀与薛谦这两个遇到极端事皆寸步不让的冷倔脾气, 两人都不愿直视对方, 默默调开视线, 似乎在用疏远回避的眼神告诉对方,你我就不是一个路数,天朝大道各走一边能不能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例行问话的椭圆桌小会议室中,每人嘴角咬一颗烟, 都是“任你放马过来老子洒脱无畏”的气度, 薛队长轻敲笔记本:“麦允良殒命当日整晚, 严总您在哪里?”
  严小刀答:“在家。”
  薛谦:“整晚一直都在家么?”
  严小刀用眼神笃定这个答案,话音纹丝不晃:“一直就在家,早上才离家去公司上班。”
  薛谦:“有人能为你一直在家作证?”
  严小刀:“我家养了一屋子人,都可以作证。”
  “太好了!”薛谦拿笔一指严小刀,笑着朝后方打了一枚响指,他的副手在严小刀狼一样的注视下匆匆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还有件事,严总,当日傍晚也就是案发前六小时,监控显示你在公司楼下曾与一名年轻男子一同驱车离开,一路超速心急火燎地去了某家茶餐厅,说说那个人是谁吧?”薛谦用舌头拨弄口中烟蒂,你来我往数回合之间就像打了一套无影拳,在空中用视线与受审人交火。
  “我不能私下见个熟人么薛队长?”严小刀冷冷道。
  “如果你私下见的人碰巧是当晚受害人呢?”薛谦毫不相让。
  “与他如何受害没有关系。”严小刀其实心中难受,想到麦允良那时对他的每一句肺腑交心。他没能挽救对方性命,也不敢就这样对警方交代实话,更不能交出那块他心目中可作为重要证物的手表,他还真信不过薛谦这人。兹事体大,鬼知道这姓薛的人品是否靠谱?知道真相后是会为麦先生伸冤,还是直接连同他这位知情人一齐灭口?
  “我直接问吧,严总当晚在麦先生受害前是否与他发生过性行为,比如在茶餐厅私密包房内?或者之后是否……”
  薛谦话音未落,严小刀俩字顶回去:“没有。”
  薛谦的表情好似早就一个大步跃到这个点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严小刀否认:“严总您确定?”
  这轻佻的问句活脱脱就是挑衅,严小刀挺直的脊背紧贴住椅背,才能强行抑制想从椅子上拔起来摔茶杯的冲动:“我跟麦先生没那种关系,我从来没有跟他上过床。”
  “好吧,既然这样……”薛谦一撤椅子,那一脸半笑不笑的神情,分明就化作两个大写的“不信”二字,“现在事实是死者麦允良体内发现不止一名男子的生物痕迹,也就是精液痕迹,我们在设法排查这第二人,麻烦严总配合一下,捐精验个DNA成吧?”
  严小刀盯着薛谦,舌尖一卷将半截燃烧的烟蒂卷进口中,一点一点嚼烂了,一口吐在了警局会议室的圆桌上。
  那嚼烂的烟蒂竟然还带着血,是他被戚爷打过脸导致口腔黏膜流出的血。
  薛谦也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严小刀手指着桌上血红色的烟蒂:“DNA有了,薛队长拿去验吧!”
  ……
  严小刀看出来了,姓薛的某些话就是故意激怒和羞辱。
  以他现在的心境,被人当面怀疑他与麦允良有肉体关系,对他就是一种侮辱。
  而薛谦也是有意惹恼问讯对象,也是一种侦讯策略,并不算过分。他知道眼前某人心智缜密不好对付,把人惹暴跳了或许还能诈出些有用的边角料。他却没想到严小刀是真敢在公安局耍横,在一屋数名警员视线夹击众目睽睽之下抬身走人,就是明目张胆的发泄情绪和藐视刑部衙门。
  确实不算嫌疑人,没有任何证据,过来喝个茶聊个天,警局也留不住人。
  “卧槽啊……这人也太嚣张了!”做笔录的副手将笔往桌上一掷,还得憋屈地用证物袋收走桌上带血的烟蒂。
  “其实,翡翠戒指的归属咱们现在已经明确,不是严逍,我们知道戒指主人是哪个,但我就觉着这个严总肯定有关联!怎么就那么巧,监控里麦允良临死前把自己伪装得好像幽会偷情一样,与严逍密会了一个多小时?到底谈过什么这又是个死无对证,除非严逍乐意说实话。”私底下的薛队长,轻吐烟圈眼含失望情绪,方才那一副浑不正经的德性一扫而空,金属雕塑般的侧面在微光下现出硬朗而持重的本色。
  薛谦抖着手里厚厚一沓内部资料:“严逍的底细,一查就是一筐黑历史,资料摞起来比简铭爵赵绮凤和麦允良仨人的都厚实。只不过都是陈年旧事,单拎出哪一件又都不算太严重,也没原告,都够不上现在剖坟掘墓再追究他刑责……以后再说吧,现在查那位戴翡翠戒指的正主!
  “诶对了,刚才去严逍家里问不在场证人的呢?”薛队长突然回头转向众人。
  ……
  薛谦将严小刀拖在警局耗时间,本来也没预计能从正主口里问出要害,堵在别墅门前的刑警队副队长一行人才是突击查证的真章。
  守候的人马当时接到警局会议室的报讯电话,紧跟着就按响了别墅门铃,让开门的宽子眼露明显的戒备警觉:“警官同志,您几位不是已经把我们严总请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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