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攻略(99)
透着寒气的剑割断了穆承沛颈处的头发,穆承沛倒吸几口凉气,惊叫着不断摸着自己的颈项,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身首异处,连方才在说什么都忘了,浑然不觉裤|裆处已湿了一片,赵允见状,鄙夷地后退一小步,穆承沛居然被方才那一剑吓尿了。
“往后我再不会过来了,七殿下好自为之。”
云晞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穆承沛一命是看在陈嫔的面子,若穆承沛再口出狂言,他不介意取其狗命,往后再去给陈嫔赔罪!
今天是阿泽的册封大典,他想,可万不能回去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努力写大结局!
今天看见了呆毛君画的图,么么呆毛君,谢谢!
☆、巨锅
这一日是大楚太子的册封礼,注定了非同寻常。这册封礼,按例须由皇帝主持,其至关重要的一步,便是在奉先殿列祖列宗面前,由皇帝亲自为皇太子披上象征太子身份的九蟒太子袍。因穆子越病得不轻,册封礼其他各项都是能免则免,唯独这一项免不了,待皇室百官都到齐了,穆子越便由李乘风扶着,颤颤巍巍走到穆承泽面前。
同样的册封礼,穆子越多年前曾为德慧太子办过,那时他意气风发,穆承泓亦是伶俐幼童,穆子越对这嫡子尚有几分期待,没想到时隔多年,穆承泓与几个皇子去的去散的散,而他也老了,仍是要由他,来定下大楚新的太子。
此时此刻,想起已逝的嫡子,穆子越有些唏嘘,再看眼前的穆承泽,沉默地跪着,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穆子越已无法再去苛责唯一的儿子,虚扶了一下道:“承泽,你起来。”
穆承泽伴随着他的动作起身,李乘风托着一只玉盘,盘中是一件内务府所制的锦绣太子服,穆子越拎起那件朝服抖了抖,将它展开,向众人展示绣有九条金蟒的那一面,然后就要将衣袍轻轻披到穆承泽身上。
这件衣服原是内务府按着宁王的身形定制,检查过无数遍绝无差错,宁王换上后便是正式的皇太子,因皇帝已病重,说不定衣服上的九蟒不日就要被九龙所代替,宁王的帝位,已是提前定了的。
皇亲国戚,一干朝臣都屏息准备见证这一刻,哪怕一向很不待见宁王的敬王,心中也在暗自祈求一切顺利,更别提云晞、穆承浩这些陪着宁王一路走下来的人了。
哪怕穆子越自己,也盼着这册封礼顺利进行,谁知穆承泽并不接那朝服,突然就地跪下,嘴唇微启,朗声道:“父皇,儿臣不想受这太子之位。”
众人,包括穆子越在内,俱是一愣。礼部尚书自诩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立即干笑着道:“宁王殿下谦虚了,以殿下之资质,这太子一位非您莫属,除了殿下,还有谁能担得起呢?”
古时尚有三顾茅庐的佳话,这可是立太子,太子殿下怎样也要推辞一番的,穆子越反应过来,也道:“是啊,承泽,你不必谦虚。”
穆承泽仍是道:“父皇,儿臣不想受这太子之位。”
穆子越有些尴尬,礼部尚书急了,自谦一回就差不多得了,哪能一直不接啊,他还要再劝,大理寺卿邱忆却朝他摇了摇头,穆承泽说的分明是“不想”受太子一位,并非“不能”受。“不能”才意在自谦,而“不想”却是指他根本不乐意!
穆子越也发现不对劲了,他如今站了一会儿便有些疲累,李乘风命人端了椅子过来,穆子越坐下,靠在软垫上,揉了揉额角道:“承泽,你这是何意?”
穆承泽道:“儿臣觉得太子无德,儿臣并不想做太子。”
穆子越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册封礼上祖宗面前,立你做太子,你却说不想做?!
云晞眼皮突突直跳,阿泽他说的不喜欢太子之称竟是真的!只是在册封礼上提,意欲何为?
穆子越强忍着怒意道:“承泽,太子乃国之储君,你何出此言?”
穆承泽叩首道:“父皇,儿臣之母陈嫔为德慧太子所害,一直未得昭雪,儿臣当着列祖列宗、文武大臣的面,恳请父皇重审此案!”
“承泽!你的意思是,因先太子无德,令你不想受这太子之位?”
“是。”
穆子越大怒,穆承泽并非头一次提及陈嫔了,以前提时,穆子越当场便会驳斥,只是而今,穆承泽的翅膀硬了,他虽仍能拒绝,可也必须要立穆承泽为储,因穆承泽不接受导致册封仪式终止,难道就不会再让天下人关注起陈嫔一案?穆承泽选择在此时进言,就是想迫使他不得不接受吧?
罢了,就连皇位都要给出去,区区一个重审算得了什么?若新帝登基再翻案,自己就能免于昏聩的评价吗?且他原本就想借册封大典与这个儿子拉拢关系的……穆子越愈想愈沮丧,到最后,满腔的怒火只能掩藏起来,勉强笑着道:“既然连你都这般说,看来的确疑点重重……”
“邱忆。”穆子越转向大理寺卿,“当年此案是你主理,朕命你尽快重审,给承泽一个交代。”
邱忆躬身道:“臣定不负皇上、殿下所托。”
当年的证据邱忆都还留存着,仿佛就为了这一天,重审并不费劲。只是一晃十多年,许多人都忘了这案子,唯有六皇子还一直惦记着。
册封礼前,穆承泽专程找过他,只问他有没有把握重审当年之案,邱忆当然是有的,但他以为,起码要等到穆承泽登基之后才会正式下旨,没想到,竟是在册封礼上,以这样的方式,让穆子越同意重审。简言之,这次重审,其实是宁王以自己的太子位换来的,邱忆甚至有种错觉,宁王走到如今的地步,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能迫得穆子越不得不接受他的提议。
穆子越道:“现在,你总能安心了吧?”
穆承泽一双黑瞳直勾勾望着邱忆,并不说话。
这架势,非要一个明确的结果才肯罢休了!邱忆腿一抖,赶紧道:“请皇上、殿下、诸位大人等一等,此案相关证据都在,一会儿也就好了。”
邱忆的一会儿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每每案件新进展时,穆承泽都要令他慢慢详说案情,穆承泽自己其实是知道这些细节的,但是其他人,天下人并不知,这其实就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待邱忆终于将案件梳理完毕,呈交给皇帝,穆子越却不看,命李乘风直接拿给了穆承泽,两个时辰令他十分困顿,疲惫中带了一点讨好,道:“你现在可满意了?”
穆承泽不答,反而道:“此案既是德慧太子幕后主使,父皇要如何处置?”
穆子越叹了口气,心知逼完了邱忆,该轮到自己给一个交代了,但德慧太子毕竟是他的嫡子,穆子越不太舍得,试探地道:“承泓已逝,朕想着将此案真相昭告天下便可……”
穆承泽打断他道:“先太子是李诚所杀,与陈嫔一案无关,先太子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德慧太子再怎样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与新太子到底哪个重要?穆子越咬了咬牙,道:“朕决定废除穆承泓太子之位,重新追封为慧侯,如何?”
因有顺侯的先例在,慧侯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皇帝儿子死后连个郡王的追封也没有,足可见遭了厌弃。
穆承泽一拜到底:“多谢父皇成全。”
众人此时也都瞧出来了,德慧太子原是宁王杀母仇人,宁王不屑与杀母仇人并肩,所以才不肯接这太子位,不得不说,宁王还是挺孝顺的,不过对皇帝就有点……呃,只是有点偏执罢了。
众人齐声打圆场道:“皇上英明,殿下仁孝!”
穆子越听着心里别扭,倒也没再冒火了,径直去拿那太子朝服,册封礼就只差这一道程序了。谁知,穆承泽仍是未接。
穆子越身心俱疲,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想怎样??
穆承泽道:“父皇,儿臣不能受这太子一位。”
这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了。
这时候你还要自谦?!只剩你一个儿子了,不立你立谁?
穆子越口不对心,咬牙切齿地道:“承泽,你……聪慧过人、深得朕心,不必如此谦虚。”
穆承泽平静道:“父皇,儿臣并非自谦。儿臣此生不会有嗣,并不适合做太子。”
穆子越感觉自己就快晕过去了,哆哆嗦嗦地问:“你这话又是何意?”
宁王府虽有一府的侍妾美人,但穆承泽从不近女色,都十九了也没个子嗣,不过到底还年轻,穆子越一直以为是他没娶正妃的缘故,像福王也是不沾侍妾的,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穆承泽毫不避讳道:“琅琊一战,儿臣曾受过伤,军医说过,儿臣恐怕子息艰难。”
听闻此言,就连一向沉稳的敬王都愣住了。琅琊一战,穆承泽就在他眼皮底下呆着,有侍卫守着,何时曾受伤了?
敬王看向云晞,云晞受到的惊吓并不比他少,穆承泽到底有没有受伤,他再清楚不过,平时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子息艰难了?
太后也出席了此次册封礼,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太后很快便明白了,宁王与她有言在先,不会留嗣,太后原想着,宁王即位后也许会过继别人的子嗣,想不到宁王做得更绝,他根本不愿继承这帝位。这样对她来说更好。
穆子越如同遭了雷劈,呆呆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穆承泽当即便命人呈上了脉案,穆子越发疯般夺过来一目十行地看过,又传所有太医过来为穆承泽诊脉,太医们都不敢说话,默默摇了摇头。
穆子越顿时老泪纵横:天要亡朕啊!!
穆承泽的脉案,哪里是子息艰难,根本连行|房都不成了!难怪他从不近女色!
穆承泽坦然自若:“儿臣自知担不起父皇重托,还请父皇另请高明。”
穆子越缓缓抬起头,抬手指着他,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朝臣们哭天喊地,太医们一窝蜂地上前抢救,唯有穆承泽一人不慌不忙从容退出。敬王、穆承浩都不知他在想什么,敬王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为陈嫔翻案好歹情有可原,可是这大好江山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个小子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
宁王党们都有些慌了,突然之间主子就不行了,他们要怎么办?
穆承浩双唇打着哆嗦,他也气,气宁王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可是宁王一贯我行我素,再气他还能把宁王杀了不成?
“你、你退了,皇位怎么办?!”
穆承浩大叫,他担心的是整个天下,难道大楚要群龙无首不成?
穆承泽隔着人群,回眸浅笑,口型只有一个字,你。
穆承浩忽然懂了他的意思,周身迅速被一股冰凉之意席卷。他想起穆承泽曾说的,敬王叔也是先帝之子,若皇子们都不成了,自然就该轮到你。
“你、你这个……”
穆承浩浑身都在激动地抖个不停,他深刻体会了一把他父王的心情,恨不得把穆承泽拖过来活活掐死,眼看太医们怎么都没把皇帝弄醒,太后娘娘不紧不慢地起身道:“宁王的事实在叫人惋惜。哀家知道诸位忧心皇上,但如今皇上生死未明,宁王又……为了江山社稷,诸位还是与哀家一起,在列祖列宗面前,商讨一下太子人选吧。”
穆承浩眼看着穆承泽向云晞走过去,没多久便拉着云晞走了,整个奉先殿乱糟糟的,没人注意他们两个,可他怎么都做不到奔过去,与他们一起走。
他身上很奇异地一阵冷一阵热,怎么办,六堂弟无心帝位,其他皇子也都……他家中,也就是敬王这一支,嫡子有两个,哥哥承汶是敬王世子,而他,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