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阴谋(66)
等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闭了闭眸,平复心中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眼眸中已是一片深沉,看不出任何思绪。
他压下眸中的红色,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吴明,准备行动。”
“是。”
听到身后干脆的应答,他微微颔首,运气轻功,身影瞬间消失。
在京城啊……放心,我肯定会过去的。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京城
安夏静静地靠在酒楼雅间的窗子上,面无表情,只是抿着的唇能看出他心情很不好。
老板在一旁站着,不由得叹气,劝慰道:“安公子,您也别太伤心了……这林、林将军也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活人最重要啊,您还是多吃点吧。我去给您端个汤来。”
真是作孽啊,明明关系这么好,怎么偏偏就走了一个呢?
他轻轻拍了拍安夏的肩膀,独自走了出去。
安夏垂眸盯着茶杯,唇线抿成了一条冷硬的弧度。他似乎都没有听到老板的话和动作,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会来么?林兄……林沐风。
肯定会吧,君江酒可是已经到了呢,你一定会来帮他吧?
他冷冷的勾起了唇,低笑起来。
来了好啊,来了好!来了,就别再走了!
他饮尽杯中的茶,大步出了包间。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也不枉费他特地回到京城还“不小心”暴露了一下了。
酒楼老板从厨房回来后,便看到了他离开的身影,有些着急的“啊”了一声想要叫住他,见他没有听到后,又“唉”的叹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汤,只好端了回去,口中还嘟囔着:“现在的孩子啊……真是……”
两败俱伤
这几日很是昏暗。
天一直阴阴沉沉的,时不时下起绵绵细雨,雨滴丝丝凉凉的,仿佛要冷到人心底去,风也像是在哀嚎,死气沉沉。
城郊的山脚已经堆满了枯黄的落叶,被秋风无情的刮起,又飘飘扬扬的落下,遮住黑色的烂土。
身上的锦衣已经全部湿透,黏在身上,沾染了伤口的血迹。安夏已经一动不动的站了两天了,除了被吹动的衣袍和发丝,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过——准确的说,从未睁开过眼。
身体的僵硬只能靠内力的运转来消除,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了一种疲惫感,心中的疲惫。他被君江酒引到了这里,可引他来的人却不知所踪了。
只要一动,他就会受伤,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铺天盖地的幻影,都成了阻挡他脚步的因素。可即使如此,空中的香气还是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周围布满了零零碎碎、飘忽无比的声音。
——他的周围种了大量的迷失花,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自己会让人产生幻象的致命香气。
他不敢动,若是在环境中迷失,就再也醒不来了。
他心中隐隐明白君江酒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作为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平日里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幻象,迷失花对他造成的影响太有限了。已经大意被引到了此处,接下来也只有拼耐性了。
而杀手,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没有踪迹、没有声息,仿佛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静的可怕。
他这边闭眸凝神,却不知让他落于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其实就在眼前。
君江酒席地而坐,盯着虚空出神,眸色在花海的衬托下,愈发血红,也愈发衬得他神色莫辨。
一击杀不死安夏,他就不会动手。
没关系,反正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耗着就好了。
沐风……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基地,还是在和苏逸殇一起呢……
他这么想着,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人其实就在京城。
酒楼
老板将一壶热酒放到了客人的桌上,措了措手,感叹道:“这天可真是说变就变,阴沉沉的也不想像有什么好事的样子啊,还是早点停了雨吧。”
用斗篷遮住了脸的客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接过酒壶,将几两碎银放到了桌上。
“哎客官您慢用。”酒楼老板收起碎银,露出了一个笑来,转身离开了。
客人看着老板的身影消失,又垂眸盯着桌面,薄唇微抿。
“小风风,你在这里愁眉苦脸的也没用啊~”苏逸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拿起酒壶往嘴里到了口酒,道,“担心就去帮呗。”
“我不能帮。”林沐风低声道,“我帮了,就会成为那些人指责阿酒能力不行的借口。”
苏逸殇眯着眼睛感受着酒划过肠道的温热,懒洋洋道:“那不比放着他在迷失花中强?小风风,他再呆的久点,可就再也好不了了。”说着,他低低笑了一声,叹息着感慨道:“迷失花啊……那可是好东西。”
林沐风听着他的话,嘴抿得更紧了,握杯的手指骨节发白。
酒楼合上的门阻挡不了丝丝钻入的冷风,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也照的人脸阴晴不定。
“……我不能去。”许久,他还是低低的重复了这一句,“若这次给他们了借口,好不容易解决的内讧就又该开始了。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服了谁的……”
“……啧。”苏逸殇盯着他许久,又到了一口酒,啧道,“帮也帮不得,就只能干看着他们两个对决,你这是何苦?”
林沐风没有理他,却微微蹙了蹙眉。
“他们两个……”他喃喃自语,“那……安夏的部下呢?”
苏逸殇仰头往嘴里倒着酒,等了半天却只有一滴流出,不由得气愤的甩了甩酒壶,把它一下子放到了桌上,发出“碰”的一声。
他一手支头:“放心吧,你家那位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他可不是啥省油灯。”咂咂嘴,他回味道:“这就酒可真好,尤其在这大冷天里。”
林沐风将杯中早已凉了的酒饮尽,道:“我知道。”
也不知他知道的是他家那位不是什么省油灯,还是知道这酒好。
苏逸殇也没有费心去想他到底知道什么,伸了个懒腰:“我先去休息了,你也别太累了,赶了好几天路……”最后一句话在他愈行愈远中听得不真切了,最后几个音节更是直接飘散在风中。
“……好。”林沐风低低的应道。
过会儿了再去休息吧,再等等……
“……阿酒……”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君江酒微微蹙眉。他的目光从地上开的妖艳的花上已到了脸色愈显苍白的安夏身上,握着饮血剑的手指微微用力,不动声色的估测着有多少可能一击必杀。
……还不是十成。
他微微眯了眯眸,手指再次放松。
不能一击必杀,安夏的精神暗示和他各种层出不穷的逃命诡计就会给他造成很大麻烦,万一放跑了就不好了。
——这也是他要把安夏引到这里的原因。
安夏身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了,却因为雨的关系,衣袍始终牢牢黏在身上,微微润湿着伤口。
他紧闭着眼眸,睫毛却在微微颤抖,嘴唇也下意识的越抿越紧。
他的状态已经开始缓慢下滑了,但另一个人没有动静他也不敢妄动,否则那只会平白让自己费力受伤。
但——
他肯定在这附近,在迷失花的香气中。
虽然他对幻象很适应,不会想自己一样被过多影响,但这并不代表迷失花对他的神经没有刺激。
相反,刺激会更大。
只要耗到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力、分辨不清现实虚假、走火入魔了的时候,就是他胜利的时候。
——只要等下去……
君江酒有些头痛的微微蹙眉,凝神运转着心法压下内力的躁动,完全没有打算关注一下安夏的样子。
安夏的想法他很清楚,就像安夏很清楚他的想法一样。
要是沐风在这里……
他微微出神,想着如果林沐风在场的话会如何。
……一定会生气。
他默默在心中下了结论,想来想去最终放弃了这个假设。
嗯?为什么会生气?他不会这件事的知道啊。
君江酒有些疑惑的睁眼,盯着地上的花出神。
不对……沐风就在京城啊,他有可能会知道的……
……不、不对,他没在京城,在……在哪里?
脑中纷乱无比,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呼吸有隐隐的絮乱。
也亏得安夏的感知被迷失花弱化,不然他一定会陷入两难境地。
当然,即使现在安夏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但光是迷失花的影响就够毁了他了。
第三次深呼吸,林沐风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也不管流的到处都是的鲜血和身旁客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他往桌上丢了几两银子,就快步上楼了。
“小风风你这是干了什么!”苏逸殇顺着鲜血的味道找了来,顿时睁大了眼睛,崩溃道,“你这是再给我找麻烦啊!要是你家那位看见了,他还不得一剑捅死我!”
“他一剑捅不死你。“林沐风道。他迅速拔出了扎在肉中的瓷杯碎片,眉也不皱一下。
“我看不是一剑捅不死,是活不到一剑捅死吧?”苏逸殇看他的样子,哼道,“你看你把自己弄得!”
林沐风匆匆往伤口上到了点药止血,道:“我……”他抿紧了唇,道:“我想去找他。”
果然……还是放不下心来……
“去找他?之前不还说不去?”苏逸殇嗤道。
“我实在担心……”林沐风抿着唇,眉头蹙起。他摇了摇头,无力地靠在门上,扯了扯唇角:“……不、不还是不去了吧……”
苏逸殇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勾唇,拉着他就往外走去:“去啊,为什么不去?要是那小子真出什么问题了,你还不得后悔死?”
他不顾林沐风惊讶的眼神,挑眉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噗嗤——”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飞溅的血花,狠狠地划破四空的空气,散落在地上的迷失花瓣上,平添了一分妖异。
君江酒半跪在地,额上冷汗滑落,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无比。他一手死死地握着剑柄,另一手用力按着自己的额头,红眸妖异,眉头紧蹙。
对面,安夏无力的踉跄了一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鲜血从死咬的齿间溢出。
他的心口上,穿过身体的饮血剑剑光分外苍白。
君江酒手上用力,一下把剑拔了出来,带出了更多喷射的血液和碎肉,而他自己,也微微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体,饮血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安夏的情况了,只能是死死咬着牙来抵抗脑中的头疼欲裂和体内内力的逆行暴动。
眼前一片眩晕,他挣扎着想要远离那片迷失花。可他当时进来的时候深入腹地,此时又根本辨别不了方向,没走两步便无力的摔倒。
他费尽全力也只是动了动手臂,别说爬了,怕是连抬起胳膊都困难。
隐约中,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可以本能的辨认出来,却被耳边的噪杂幻音遮盖,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