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29)
被调戏的美人眼眉微微一弯,欣然大开窗轩,供他登堂入室。
姬允本也想逞能,从窗户翻进去,无奈瘸了一足,一脚踩实了,痛得他几要不顾形象,龇牙咧嘴地哀叫一通。
白宸忙开门出来,见他金鸡独立,面目扭曲地对自己微笑,一时皱紧了眉。
不待姬允为自己的无用想个过得去些的说辞,对方大步走上来,一拦腰将他抱起,姬允懵了一懵,对方已径自将他抱进屋内了。
虽对于自己被当作个女子一般对待,多少有些感觉微妙,不太适应,倒不妨碍姬允心安理得地享受服侍。
白宸将他放到榻上坐稳了,除了鞋袜,才发现脚踝已肿起了老高,又团了瘀血,青紫一片。
姬允一向是被养得很娇贵,皮肉细嫩,乍看这一伤势,他自己都不料到,一时惊都超过了痛,咋舌道:“怎么这么严重?”
白宸脸绷得紧紧,抿住嘴唇,看着好像他才是受伤的那个,比姬允更觉得痛似的。
他拿来了膏药,蹲身握住姬允的脚,放到自己膝上,以勺子挖了药膏,涂抹到伤处。
姬允略垂眼,便见到他衣衫下形状微显的脊背,覆了一层流水般的黑发,黑发从肩头滑到身前来,微遮住了脸侧。
大约药膏清凉止痛的效果极好,姬允一时不感到多么痛楚,对方臣服在自己脚下,捧着他的脚,仿佛极虔诚温顺,他突然感到心悸。
白宸垂着头,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只瞧得到露出的额头,隐现的鼻尖。但他脑内自动补出了对方该有怎样的一双眼,嘴唇的形状正合他的心意。
这朦胧的幻想,足够使他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姬允抬起另一只脚,轻轻在对方的膝窝搔了一下。
白宸的动作微微一顿。
姬允继续搔了一下,这下更具引诱意味的,他以脚掌摩挲白宸的大腿。
白宸终于抬起头来,仿佛对他感到无奈,微抿住唇,一脸正经似的:“凤郎,我在抹药。”
偏偏眼里已经暗了下来。
上一世姬允极熟悉他这样的神色。分明不愿碰他,但是受了他撩拨,仍然会起反应。他只要舍下脸皮不顾,总能惹得对方忍耐不住,翻身上来发狠地往死里操他。
姬允突然找回了一点前世的感觉,不知怎么,反而更有些热了起来。
对方如何冷漠待他伤他且不提,他是真喜欢那人在床上的发狠用劲,仿佛要融化了的那种抵死缠绵。
总有种他要将自己揉碎在他身体里,或许他也有一丁点在乎自己的感觉。
他微眯起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微偏了脑袋,格外色气地浅笑:“我趁夜来寻郎君,良宵佳夜,难不成郎君只把时间拿来给我敷药吗?”
边说着话,足下已探到对方两腿间,他蜷起脚趾,又伸展开,有些用力地碾磨那处,心满意足地感到那处很快饱满涨大起来,几乎有些戳着了他。
白宸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他两腮绷紧,像是咬住了牙齿,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
“凤郎,别这样勾引我。”
那声音却是沙哑得很了。
姬允感受到那炽热的欲念,他想要自己。
他脊背发麻,仿佛连灵魂也快乐满足地震颤起来。
他分开两脚趾,夹住翘起的顶端,模仿手指轻轻动作,他声音也低哑下去,含着湿热的情欲与爱意。
“宸郎,我想要你。”
装着药膏的瓷罐滚落到一旁,姬允拥住身上压下来的人,两腿紧紧缠上去,两人滚作一堆,衣衫在纠缠间散落了一铺。
滚烫的热吻与急切的爱抚,两人仿佛快要渴死了,舔遍对方全身,急切地从对方身上吮吸一点雨露。
掰开臀瓣,全部没入的时候,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喘声。
姬允紧紧搂住白宸的脖颈,仿佛抱住救命的稻草,又好像岸上活鱼,大口喘息呻吟。
白宸被他激出狠意,抽送愈发地激烈,汗水从他的眉尖往中间聚拢,化成圆润的一颗滚落下来,落到姬允的唇缝,顺着缝隙流进去,特别咸,姬允凑上去让他亲自己。
唇舌相交太密,几欲让人窒息,却毫不顾及。
我想要你,想要吞没你。
烛光燃到最后一刻,床帐中仍然起伏绵延,传来混乱的呻吟喘息。
姬允被抱坐在白宸身上,下 身再度被用力地捣入,他神智昏愦,脸上布满被猛烈的撞击激出来的泪痕,肿胀的性 器握在对方手中,他浑身颤抖,嘶哑地呻吟,两手痉挛地攥紧床帘,和对方的肩背,又出了回精。
床帘因为被过度用力地拉扯,挽帘子的金钩都被扯落下来。
一夜颠倒,周身浸没爱火之中。仿佛骨髓都燃烧殆尽。
于这没顶的火海里,绞缠着难为人言的,从隔世而来,未能够圆满的渴求欲念,两人相拥沉没下去。
姬允自一种刻骨铭心的酸痛感中醒来,一度以为自己怕是散成了几段。
他躺在被窝里,张着眼睛望着头顶素色的床帐顶。
从窗外投进来的几缕春光来看,想必已过了正午。白宸肯定早已经先起了,此时不在房中。
又想起是在别人府上,姬允脸皮尚且没厚到让对方家仆看尽他一夜纵欲之后的丑态。
便忍耐住不适,挣扎地撑起身,想要下床来。奈何身软体乏,还忘记了自己馒头一样肿起来的脚,脚甫一落地,他整个人直接跌了下去。
那沉重一声实在不容小觑。
正好推门进来的李承年,与他身后的白宸脸色都变了,白宸先李承年一步走上来,全然无视了旁边的李承年,像昨夜一样将姬允打横抱起,好像他是易脆琉璃,极珍重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可摔到哪里了么?有哪里疼痛?”
当着老奴的面,这就让姬允很下不来台了。
他有点脸僵,强装镇定,道:“无碍。”
那声音粗糙砂纸一般,嘶哑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宸进来时本是极春意盎然,精神焕发的模样,这下简直显出一种愧疚与罪恶感了。
见他似要开口,姬允很怕他当着李承年的面,也说什么“我昨夜太不节制,累着凤郎”之类的话,简直要让他在老仆面前颜面无存。
忙打断了他:“你先出去,留下李承年服侍即可。”
白宸神情一顿,微微抿唇,他折身退出去。
李承年服侍他穿衣洗漱,对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默不做声地以眉毛眼神做出了一番感叹。
他一时露出对自己见所未见的淫靡痕迹的难以直视,一时又露出为主子被玩弄至此的愤愤神色,姬允偶然垂眼瞟到,更觉得几分尴尬。
清咳半声,似不经心地问道:“你怎地找过来的?”
李承年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引开了注意,忙回道:“白小郎君着人到宫中知会了老奴一声,老奴想着陛下醒来肯定要人服侍,老奴不敢劳动他人,便亲自来了。”
姬允也猜到是如此,便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
自姬允回来,不便出宫与白宸相见,两人之间偶有书信往来,都是托了李承年在中间传信。
白宸同李承年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承年给他束腰带,姬允抬了抬手,袖子从手腕处滑开,显出那朵颜色鲜妍的吻痕来。
姬允想起昨夜的旖旎风月,不由心神摇荡。
目光微巡,竟果然看见窗前一方案几上,红梅插在瘦瓶中,窗外是如许春意,天青云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低眉垂眼,满足地微笑起来。
但是李承年偷偷地抬眼,瞧得很清楚。
姬允起的时辰倒很巧,两人正好一起用了午膳。
今日初一,虽是罢朝放假,姬允其实并没有这么闲,他还要接见一干来贺岁的宗亲戚臣。
但他实在舍不得,磨磨蹭蹭,要将这顿饭吃完再走。
岂料安稳不到一刻,白宸那总是拿眼白瞧人的小厮,看起来颇有两分气愤地进来道。
“公子,外边有人自称大将军,气势汹汹地要来我们这里抢人呢。”
第37章
姬允原本在夹饺子吃,乍闻这一声,手中一抖,饺子整个囫囵落到了蘸碟里。
他脱口骇道:“顾桓他来了?!”
白宸亦微微地皱一皱眉:“来人果然是当朝大将军顾桓?”
“他是这么说的。小的看他身上杀气很重,又生了一张番邦人的脸,果真是无礼得很。”
小厮回答时,脸上既有被对方气势所震住的心有余悸,又带了两分对番人混血的不屑。
白宸便点一点头,道:“想必是他无疑了。”
姬允脸都白了,连声道:“不好不好,他怎么亲自来了?”又是气急:“到底谁捅给他知道的?”
李承年不敢背这个锅,忙不迭道:“昨夜圣人你翻墙被巡逻军找到,守夜的将领恐怕已经汇报给顾将军了。”
“那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往这里来了啊!”
姬允气急败坏,难为他心慌气短之下居然还思路如此清晰,一时却也没法处置,他扶住李承年肩膀站起来,又着急忙慌地问白宸:“你这里后门在哪里,快借我暂且避一避。”
他这样一副心虚又惊慌,急着跑路的作态,简直同被捉了奸一般无二,白宸脸色微微地有些僵硬。
他道:“凤郎如此害怕作什么。”
那声音有些凉,内里还含着点别的意味,但姬允急得很,无暇去分辨,只道:“你不晓得。顾桓原本就极不喜我与臣属间纠缠暧昧,若是真被他捉到我在你这里留宿,只怕更看不惯你,今后同处朝堂少不得要针对你。”
他留着分寸,并不把顾桓说白宸是佞幸脔宠的字眼说出来。
但对方却未感受到他的良苦用心,反而脸色愈加地僵冷,道:“那么凤郎的意思,是打算瞒下我们的事,找借口同顾桓搪塞过去吗?”
姬允略微觉得这话算不得太好听,只一时也顾不上了,胡乱点头道:“只要他不亲自捉到我在这里,我自有法子应付他,绝不牵连到你身上。”
又连声催他指路后门。
白宸深深吸一口气,面上却反而无甚表情了。
他道:“束稚,送凤郎从后门出去,另备一驾马车。”
那唤作束稚的傲气小厮应了声是,径自向前领路,姬允只草草同白宸道了声别,赶紧地跟上去了。
白宸盯着那人背影消失处,袖下手指互相攥住,紧得微微泛白。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才亲自去开了门。
顾桓等在外头,眉目阴沉,忖着时辰已差不多,他也不耐烦了,便即下令,命左右侍从带刀硬闯。
正此时,门从内主动打开了。
顾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站在门内的人。
白宸身着宽广衣袍,双手叠握身前,面目隽雅,神态从容,即便是需要仰视对方,也未显出被动的态度。
“顾大将军劳师动众,亲自拜谒敝府,”他抬手作了个揖,微微一笑,“白某不敢当。”
看似是很谦虚,实则是很狂妄了。
登时左右按剑欲怒,却被顾桓止住。
顾桓微微眯眼,难得地细细打量他。
他记得前几次所见,这个少年美则美矣,只是在姬允面前总是表现得过于温顺乖巧,他在姬允身边见多这种美貌少年,草草看过几眼,心中几乎不留什么印象。
但是白宸那句话,纵然再是天生胆气十足,也不是后辈少年对一个权势滔天的朝廷重臣,同时还比他长十多岁的长者该说得出口的。
那口吻语气,倒像是位份相等的同僚之间的寒暄。
他从容有度,那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可与顾桓的骄横分庭抗礼的怠慢,那是久居高位之后才能养出的一种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