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4)
可若是皇帝到时候学问一点进步都不曾有的话,岂不是他自己也要遭殃?
这个奸贼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为何连着静坐两日,也不肯跟皇帝说话呢?
“萧爱卿,你衣裳破了个洞,如此褴褛穿着来教朕,是对朕大不敬啊。”
元胤想方设法让这奸贼开口。
“萧爱卿,这外头雪下的挺大,你可带伞了?”
“萧爱卿,皇宫东南角的梅园梅花开的正好,一会儿你陪朕去瞧瞧?”
“萧爱卿,你十六岁便高中状元,你的学问又是谁教的?”
“萧爱卿,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娶妻?”
“萧爱卿,骠骑将军家的女儿今年刚过及笄,不如朕给你指婚吧。”
“萧爱卿……”
“萧爱卿……”
“萧爱卿……”
………………
元胤一脸疲惫的看着面前不为所动的萧戎,不时的咽了咽口水,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他都把嘴说干了,这奸臣愣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依旧不动如山,闭目养神。
这奸臣手段还真是高啊,将自己藏的那么深,就是不肯跟元胤说一句,生怕让他抓住把柄似得。
不过片刻,香炉里的香落灰燃尽后,这萧戎才睁开眼,直勾勾的瞧着元胤。
元胤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深邃,如浩瀚苍穹一般。
这是元胤第一次直视这奸贼的双眸,还别说,挺好看的。
“萧爱卿看着朕做什么?”他连忙开口问道。
萧戎也不言语,起身朝着皇帝揖礼一拜:“臣告退,明日还请陛下准时。”
元胤抬手一挥,他这才退出了房间,元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不解。
明日准时?
明日准时来这儿继续看你睡大觉?
元胤冷哼一声:“明日准时便明日准时,明日朕要让你知道朕的厉害。”
他心满意足的起身走出国学监,侯在殿外的宫女太监随即上前,为他披上斗篷,递上暖炉,生怕给皇帝冻着。
而皇帝,却望着国学监那花园儿出神。
“陛下,该回宫了。”李霖在一旁提醒道。
“朕知道了,对了李霖,萧爱卿说这崇文殿中有些奇怪的味道,你晚些时候带着熏香来这儿熏一熏。”元胤侧身,瞧着身后那老太监吩咐道。
“奴才遵旨,稍后奴才便让人送来熏香,将这崇文殿里里外外都熏个遍。”李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元胤回头瞧了一眼这崇文殿,得意的勾唇一笑,心满意足的抱着手炉,欢欢喜喜的出了国学监,弃了骄撵,步行回去甘露殿。
而他的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在勾画明日的事了。
萧戎这个大奸贼,走着瞧,一定会将你辅政大臣的帽子给撸了,然后把你赶!出!京!城!
第5章
翌日散朝后,元胤换好常服后,便乘了撵优哉游哉的去往国学监。
想着萧戎那奸贼每日早早的都会去,这会儿应该快到国学监了,于是他便让轿撵停了下来。
“陛下,这快到国学监了。”李霖揖礼一拜,恭敬的说道。
“朕知道,朕让萧爱卿为朕授课,怕母后担忧萧爱卿不肯倾囊相授,故而你去请母后前来,让她来瞧瞧这萧爱卿是何如教朕的。”元胤凑到李霖的耳畔吩咐道。
李霖有些纳闷儿,却还是得了旨意,去往了长乐宫。
元胤心中甚是得意,萧戎这个奸贼,只怕这会儿已经在崇文殿内等着他了,他倒要瞧瞧,你今日如何为朕授课。
元胤满怀欣喜的走入国学监,也无心欣赏园中雪景,径直去了崇文殿,岂料这萧戎此刻竟然不在殿中等候,身着官服,站在崇文殿大门一侧,垂首候着,见元胤来了,这才揖礼一拜:“臣参见陛下。”
“萧爱卿好早啊,朕今日准时来了,萧爱卿何苦在外头守着,怪冷的。”元胤笑着便往殿内走,可刚一迈步子,便又停下了,侧首瞧着一边的萧戎,学着幼时向太傅行礼那般道:
“萧爱卿如今是朕的老师,理应尊师重道,老师先请。”
萧戎抬眸对上元胤纯洁无害的恭敬笑容,脸上并未作出多大回应,只是回礼一拜:“今日不进殿学习,故而臣在外头等候。”
“什么?不进殿?”那他准备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元胤有些惊诧,直勾勾的盯着萧戎。
那奸臣面不改色,瞧着国学监的花园,道:“今日在外头上课。”
元胤连忙道:“不可,萧爱卿身边一个暖手的物件都不曾有,这若是到了冰天雪地里冻坏了可如何是好,明日便不能来为朕授课了。”
萧戎瞧着皇帝,随即垂眸:“陛下.体恤臣,是臣之荣幸,可今日这课,却只能在外头上了。”
元胤刚想反驳,却瞧着他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国学监花园。
元胤连忙命人去殿中将准备好的熏香赶紧撤了,随后便带着宫人跟上了萧戎的步子。
国学监的花园极大,毕竟这国学监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休息时便都会来这花园玩耍。元胤便最喜欢和六弟玩儿荡秋千,元皓年岁小,又爱粘着皇帝,所以元胤便总是护着他。
花园里有一处池塘,夏日里是满布荷花,风一吹过便是阵阵幽香,可以说这宫里的荷花,就数国学监的开的最好。
上一世,元胤也时常带着皇后来国学监赏荷花,只是如今……
而此刻的萧戎,便站在荷塘边的凉亭中,候着元胤前去。
元胤虽身着常服,可也穿着保暖的皮毛大氅,手中的手炉也暖暖和和的,瞧着萧戎站在风口,被风吹的通红的鼻头,倒是衬得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更加的可爱了。
“不知萧爱卿为朕准备的,是什么课啊?难不成是要朕来赏雪景,咏雪?”元胤抬首问着他。
萧戎揖礼垂首一拜,随后才道:“陛下觉得在此处学习如何?”
“不错,若是夏日便更好了。”元胤从容对答。
“可若是陛下数九天气,日日在此学习呢?”萧戎又问道。
元胤愣了愣,这样冷的天,他手里的手炉都离不了,如何能拿笔写字,不由摇头:“朕为何要在如此透风的地方学习,不是有崇文殿么?”
萧戎脸色略微沉了沉,随后道:“这便是今日陛下要学的为君之道第一课,前朝第二位皇帝文德帝,是后人所敬仰的千古明君,本朝先祖,也将他的政要奉为为君必读,陛下可知是什么书么?”
元胤略微想了想,上一世他就打算是效仿这位文德帝,他的书元胤时时刻刻都不曾离手,又如何会不知道:“便是《文德政要》。”
萧戎略微颔首,随后又道:“文德帝的父亲乃是一方太守,当时时局动乱,君主暴.政,逼得天下大乱,不得不反,文德帝少年英雄,十六岁便救先主于边关,而后天下大乱时,便以十八岁的年纪拥立自己的父亲为帝,而自己则领兵为父亲征战,收反王,平天下,他时常将天下太平作为自己的信仰,不过十余年,天下归心,这才有了前朝数百年的基业。”
元胤瞧着萧戎那款款而谈的模样,眼神中多是信仰与崇敬,元胤仔细听着他讲述前朝君王的生平,也是颇感兴趣,不由继续道:“然后呢?”
“文德帝是一名开国功臣,是一名武将,可他却能治理出盛极一时的文德盛世,并且延续百年,陛下可有想过是什么?”萧戎认真的看着皇帝,耐心的问道。
“他知人善用,从不计较能臣从前是为何人效力,只要能为百姓分忧,他便能重用。”元胤也认真回答。
他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故而他也是不曾过问英雄出身何处,只要是身负才学,都加以重用。
有经商之才的认为,南北若有直道,这样南货北销,或北货南销都将方便许多,元胤便许了,下旨让人去监督办理。
而萧戎,便是在朝上持反对意见的首位大臣,他直言以现在的国力若修直道是劳民伤财之事,直道可修,却不能急于一时。
可这修直道是利国利民的事,如何会是劳民伤财的事,元胤不顾他反对,下旨修南北直道……
萧戎瞧着元胤的回答,略微有些满意,随后才道:“这《文德政要》第一篇,便是将的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陛下可明白文德帝此言为何意呢?”
这《文德政要》的首篇元胤倒背如流,如今萧戎反问,他自然是不甘示弱:“文德帝此言,是告诫后人,若为君王,必先心存百姓,若是为解私欲而伤害百姓,便是将自身的肉割下来填自己的肚子,肚子饱了,身体却已损坏,若是想要国泰民安,做君主的必先摆正自己的位置,方不让手下的人大乱。”
萧戎瞧着元胤,眼中流露出许多赞许,满意的点点头:“陛下初为君主,便明白这个道理,我大魏百姓有福了。”
也不知是怎的,听到萧戎这奸贼如此夸奖他,元胤反而觉得充满了讽刺。
大魏百姓有福?
元胤倒也是这么认为,可这奸贼却为了霸权不放,做出逼宫之事,如今却来夸奖他。
讽刺,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这为君者,能急百姓之所急,虑百姓之所需,以天下为先,便是立身,臣由衷的希望陛下将来能为大魏百姓造福,不求做文德帝第二,只求陛下能是一位名留青史的千古圣君。”萧戎揖礼深深一拜,这一拜却是赢得太后一阵鼓掌。
元胤瞧着李霖带着母后前来,忽的想起今日的安排,原是想让太后瞧见这萧戎在崇文殿打瞌睡,不为皇帝授课的,却不想今日让他躲过一劫,甚至还得了太后的称赞!
好气啊,太气人了,气死皇帝了。
“皇儿这个老师换的不错,萧爱卿果然是一位好老师,如此,哀家便放心的将皇帝交到萧爱卿手上了。”太后拉起元胤的手,又握住萧戎那奸贼的手,然后叠在了一起。
元胤一脸惊愕:母后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嘱托是不用拉手的。
元胤不等萧戎反应,便收回自己的手,朝着太后行礼:“母后,儿臣必定会跟着萧爱卿认真学习的。”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却不想正欲转身时,萧戎却再次行礼:“启禀太后,臣明日想带陛下出宫。”
“哦?”闻言,太后神色一凛,连忙回转身看着萧戎。
就连元胤都有些不明其意,甚至感觉到了害怕。
这个奸臣想做什么,难不成想现在就对朕下手?
这个奸臣,好狠毒的心!
“陛下是一国之君,所听所闻皆是由朝臣所禀奏,并未亲眼所见,国事处理,势必是有所偏颇,若是陛下偶尔微服出宫,了解民情,才能更好的为百姓所造福。”
太后想了想,又瞧了瞧一脸惊愕的朕:“可陛下是万乘之躯,若是出宫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臣会贴身保护陛下,若陛下伤了分毫,太后娘娘可以取了臣的项上人头。”萧戎恳切的说道。
元胤心中甚喜:这个好这个好!
这下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这个奸臣就自己送上门来。
元胤心中甚是欣慰,也连忙道:
“母后,萧爱卿所言极是,朕想要体察民情。”
太后略微思考了片刻,许久才道:“好吧,皇帝可要早去早回,回宫后,先来长寿殿见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