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逆旅(44)
臻邢抱住安昀, 天羽凤袍拖了一地,在微黄的烛光之下,那绯红的衣袍红得刺目, 柔和旖旎得仿佛新人的嫁衣。
然后臻邢脚尖一点,台下众人、陆续赶来的各大族护卫,连个虚影都不曾看见,台上的人已是无影无踪。
良久后,众人才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古家的主持手软脚软的伏在地上,摸了摸前方臻邢丢下的储物袋,虚虚一探,竟真的是五千块上品灵石!
“竟…真是来买人的…五千块灵石……”
闻讯而来的古啸天面色难看的拿起那五千块灵石,缓缓的闭上双眼,看来往后跟渊冥宗有得熬了。
黑暗中有人惋惜叹道:“看来偷不出了。”
且说臻邢抱住安昀飞出,他修为极高,不过一两刻,便回了渊冥宗。
渊冥宗四大护法,八大分堂堂主,遥遥见灯火之中,自家尊主怀中抱有一人,惊起一片尘土,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还不等人参见,便听那门吱呀一声,接着嘭地大响,宫门开合声响不断,已然不见了尊主背影。
八大分堂堂主今日有要事来觐见,头回见尊主这般模样,皆是惊得目瞪口呆。
天王堂堂主问道:“今日教派里可有甚事?我等是否来得不是时候?…是否不该两手空空来?”
水王堂堂主皱眉沉思:“方才虚虚一看,见尊主怀中抱有新人,那新人一袭火红凤袍,大红盖头未揭,与尊主一身玄黑暗龙御袍相得益彰,难不成尊主娶亲,竟是这般低调!?”
火王堂堂主‘哎呀’一声,急道:“我等两手空空,不曾带贺礼!这可如何是好!”
大护法左君面色僵硬,连忙摆手:“我不曾听说此事。”
各大堂主狐疑的瞧他一眼,见他形容古怪,仿佛藏着掖着一般,八大堂主已是暗暗决定回去补个贺礼再来才心安。
左君已知今日尊主不得有空,便打发了八大堂主回去,他往内宫进去,遥遥见臻邢床榻上躺着一人,他那火红凤袍与臻邢一身黑衣交错,繁复的红纱虚虚撩开,左君瞧见那人面容也是不由得呆了。
“这是尊主的徒弟,安昀?”左君垂下眼眸,恭敬的问。
他老早就晓得臻邢有个徒弟叫安昀,也查过他踪迹,寻过他许久,却从未见过他,他与尊主画出的偏平圆滚的画像着实出入太大,幸好是尊主自己寻见了人,若是他等拿画像去寻,寻一辈子也寻不见。
臻邢拧着眉头,脸色漆黑:“他中了彼岸登仙!”
左君快速的瞄了一眼,见安昀确实是中了彼岸登仙的模样,臻邢的袖袍盖在他身上,臂膀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让人瞧不清他面容。
左君垂头答道:“彼岸登仙乃是剧毒之物,此毒无解药,必须与人交.合。”
只见臻邢袖袍一挥,只听‘轰’的一声,旁边的桌椅板凳尽数粉碎,臻邢大怒:“古啸天!”
左君上前一步,他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安昀无力垂下的右手,他眨了眨眼,脸莫名红了一下,他冷静开口:“尊主若是放心,此毒属下来解。”
“你!说!什!么!”
左君一怔,只跪在地上:“属下必不负他!”
“滚!”
“可是这毒……?”
左君话还没说完,忽的有凶猛威压翻滚袭来,只见臻邢袖袍一挥,抬手就将他轰了出去!
远远听见臻邢怒吼——
“轮得到你?!”
左君在外头翻滚了几十来丈,吐了口鲜血,吃力的撑在地上。
黑白两名护法押着可秦儿过来,正好见着这幕,黑月好奇问道:“你可是做了错事?你平日里最得尊主信任,尊主怎发这么大脾气?”
左君吐了口血,莫名道:“我也不晓得,尊主那徒弟中了剧毒,我说为他解毒,尊主忽地就大发雷霆!”
黑月问:“甚毒?”
左君闷了片刻才说:“是彼岸登仙。”
黑月睁大双眼,只听里头臻邢突然喊了声‘可秦儿’,然后可秦儿会意进去。
黑月奇道:“难不成因为她经验丰富,便喊这个臭女人去解?要晓得彼岸登仙可并非女人解得了的!”
黑月话音刚落,只见可秦儿又从里头出来,几人见着可秦儿神情有些微妙,那左君也顾不得押不押可秦儿,只问道:“尊主喊你何事?”
可秦儿面容古怪,瞧了瞧几人:“那安昀可真是你家尊主徒弟?”
“难道还有假!?”左君急道:“人怎么了?那可是剧毒!你快说!”
可秦儿哭丧着脸:“我仿佛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尊主问我要了本子!”
可秦儿是金铃派副堂主,那金铃派前身乃是合欢派,合欢派专门研习房中之术,精通各类采补、双修要法,平日里干些男欢女爱的勾当,欠下的情债无数,赔了不少弟子,后来合欢派没落,有人重振门楣,改成了金铃派。
金铃派道法与合欢派同出一脉,勾当干得也差不多,不过道法花样无穷,又多出音、乐、幻、香四类,平日里多修魅惑之术,只扰得人心神不宁,心魔层出,好趁机收割人命。
可秦儿身为金玲派副堂主,必然是集合欢大成,拥妙招无数,藏诸多本子,几人听可秦儿一言,皆是不约而同,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几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自个与之一样的神情,左君吐了口血,惊道:“不会吧?那可是尊主自己的徒弟!难道尊主要亲自……”
可秦儿歪了歪嘴,无声的笑了一下,左君确定看到了对自己的嘲讽。
外头几大护法凑在一块鬼鬼祟祟言三语四,就连身为押犯的可秦儿此时也没人押她,有些兴奋的跟着凑了一块。里头的臻邢正一脸严肃的合上本子。
他深吸了口气,将盖在安昀头上的红纱完全掀开,红烛摇曳间显出了安昀微红的脸。
“此时已然别无他法……”臻邢抚了抚安昀额头,轻轻给他顺了顺头发,怔怔看他,“不要怪师父。”
安昀此时眼眸微睁,瞳孔没有焦距,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还闻见呼吸,他几乎像具精心雕刻而出的人偶。
就连那彼岸登仙绘在他脖颈处的曼珠沙华在烛光下也变得浅淡,他那面容精致而逼人,臻邢眼眸深了深,他喉结滚动,俯身下去吻了吻安昀眼尾,热气吐在安昀耳畔,声音沙哑:“师父给你解毒,昀儿不怕。”
“昀儿方才喊了师父。”他眼眸微垂,烛光之下那张雕塑一般的脸,温柔得深沉,“中了彼岸登仙,喊的是我。”
他手指穿插进安昀的右手,与他十指交叉,“往后昀儿是我的,只是我的。”
然后他盯住那粉色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屋子里红烛灯油,有飞蛾蓦然扑火,光线明灭间臻邢忽的一怔,仿佛从梦境醒来一般,他眼眸一动,与安昀唇舌分开——
紧接着,他瞧见安昀瞳孔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然后他眼睑忽然一动,双目一睁,眼中映出了他的模样!
臻邢的心砰砰直跳,安昀这一刻的模样仿佛清醒至极,他脖颈间的彼曼珠沙华已然浅淡得微不可查,然后他看见那双自己刚刚吻了唇,微微张开,轻轻的喊了声“师父”。
“太近了!”
这是臻邢听见的第二句话,紧接着他看见安昀将他猛地推开,坐起身来,伏在床沿吐了口黑血!
臻邢眼眸睁大,这一刻他几乎大脑空白,片刻后才手指颤抖抚着安昀的背,“怎…怎么了,昀儿?”
然后他看见安昀往手腕一划,那细白的皮肤瞬间被割开,臻邢还没来得及惊慌,只听安昀急忙喊道:“师父快给我输灵力!我血脉多处以冰冻住,毒已经推进口子处!要火系灵力逼出!”
臻邢往安昀内息一探,果真如此,他连忙给安昀输送灵力,他探着安昀内息,只觉得惊奇至极,安昀竟是封了五识闭了灵台,将那毒全然已冰冻住,竟是不顾血脉畅通,一点点的将毒逼了出来!
臻邢火系灵力一经输送,那被安昀划开的手腕,鲜血瞬间喷薄而出,黑色的血带着奇异的香味,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安昀立马面色苍白。
片刻后,那血的颜色终于鲜红,安昀脸色苍白,虚弱道:“师父不必再输送灵力,血流太多了,我先冻住伤口。”
臻邢闻言立马停止输送灵力,他往安昀穴道一点,制止道:“莫要冻住伤口,你那手不要了吗?”
“可……”
“师父自然有法子的。”臻邢托起安昀那手,轻声开口:“我已化龙,龙液乃是疗伤大宝,师父舔舔就好。”
安昀鸡皮疙瘩咋起!他那手被臻邢抓住,分毫动弹不了,舌头软滑温热的触感,让他立马想逃开,他的手不安的动了动,只见臻邢忽地抬眼看他。
臻邢这个眼神惊得令人发麻,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蓦然睁开双眼眼,安昀莫名产生一种领地即将被侵犯的危机!
安昀气息不稳,只见臻邢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那声音淡淡的,眼眸又垂了下去,语调意味不明,仿佛漫不经心,他说:“昀儿何时醒的?醒来之时看到了什么?”
安昀如实回答:“方才醒来之时,瞧见师父凑近看我。”他顿了顿,又说:“师父瞧我毒清了么?”
臻邢仔细看了看他,仿佛在分辨他神色,片刻后臻邢才说:“昀儿可真厉害,此毒堪称天下无药可解,如今还不等师父帮忙,竟是清得只剩寥寥,成不了大器!”
安昀笑道:“那人喂我丹药之时,我已有所准备,只不言不语,护着血脉,不让那毒完全消融,一点一滴的封闭外识,安心在内里将毒一点一滴冻住。再厉害的毒,也得消融才深入骨髓,管它也没有解药,贼人想必也不会给我准备解药,如此便能自救。”
臻邢伸出手抚了抚他脸颊,触碰着他耳尖,温声开口:“苦了昀儿了,那古家咱们立马给收拾…”他顿了一下,眼眸微微垂下,“往后昀儿得想着师父,不必全然来扛,师父总会来救你的。”
安昀嘴角上扬:“那是自然。”
他说着动了一下,他身体此时很虚,手脚无力,依旧脸色苍白,他一动臻邢立马去扶他,安昀那手上的伤口经臻邢一舔,果真完好如初,他手指动了动,忽然摸到床上有个咯人的东西,他摸出一看,发现竟是一本书。
臻邢此时正往储物袋里给他拿补血的丹药,他抬头一看,只见安昀已经将那本子翻开!
他还没来得及抢过来,只见安昀手抖着将那本子一扔扔出老远,然后他看见安昀捂住眼睛,满脸通红开口:“这是什么!?师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臻邢转头一看,只见那本子歪七扭八在地上翻滚一遭,正大刺刺的翻开躺在地上,烛光映见两个男子不可描述大羞之画!
臻邢这一刻反应极快、冷静至极,他怒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反了!”
然后他往外头大喊:“可秦儿!定然是可秦儿!快把你那羞人的东西收走!”
接着他压住气,朝安昀愤愤道:“师父这些时日一直再寻昀儿,不曾想门派里的属下如此丧心病狂!竟是将这等大羞之物随意乱丢!昀儿别怕,师父教训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安昀(捂眼):毫无防备直击哲♂学本子!辣眼!
臻邢:都怪那个可秦儿!!此女平日不知羞耻!专门藏些奇怪之物!昀儿不怕,师父帮你踩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