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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帐中梦天子(45)

作者:寒菽 时间:2024-11-20 11:39 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高岭之花 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害喜?
  怀雍听到此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异样。
  他当然知道害喜是什么,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犯恶心。
  食量增加。
  长胖。
  昏昏嗜睡。
  ……这些似乎都是害喜的症状。
  心生怀疑的怀雍再坐不住,脸色难看,借口身体不舒服,先众人半步告辞离开。
  随后卢敬锡也走了。
  赫连夜见状,心情更加郁闷,想再给自己倒一杯酒,拎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
  桌上的全是国子监同窗,哪个能没看出他整个少年时期都对怀雍痴心一片。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劝他说:“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该再行事荒唐。你还是早日熄了这份心思吧。”


第27章 辟情
  我怀孕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
  怀雍内心掂掇。
  万分抵触。
  可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有那么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怀孕了。
  他的身上的确长了一副女性的器官。
  他应当是不能怀孕的才是。
  他从小每天都在服用太医专门为他研制的汤药,这种汤药可以抑制他身体中属于女性那部分的成长,从而促进他长得更像一个男人。
  他是长得没有一些男人那么高大壮实。
  可他也比大部分女子的身量要高得多,就算在成年男人之间也不算矮,只除了长相相较而言还是更偏阴柔以外,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女人。
  他真的会怀孕吗?
  其实。
  当年在九原塞第一次与赫连夜相好的时候,怀雍是有担心受怕自己会不会怀孕过。
  后来他发现没事,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怀雍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太医一次,他问自己的生育能力如何?
  张太医说他的身子骨还需要调养,等调养好了就可以拥有后代。
  怀雍听懂过来。
  张太医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调理?要调理多久?
  怎么样才算是调理好了?
  不是说不准,是答案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不说。
  但怀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
  他想起在夷亭城喝过奶酒后跟赫连夜极尽荒唐的一夜。
  要怀就只能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回家的路上,怀雍总算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是否怀孕,要是没事,那皆大欢喜,要是有事……就再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怀雍翻来覆去、语无伦次地在信中这样安慰自己。
  二十岁的怀雍已不似十七岁时那般天真懵懂。
  自他背着父皇破/戒,与情人偷/尝/禁/果的那日开始,他就猜想到或许会有被父皇发现的一天。也是因为这种像是一直被笼罩在凶煞阴影下的恐惧,这种恐惧时不时地会对他作祟,使得怀雍心惊胆战,让他经常会想,干脆和赫连夜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就到了现在。
  ……
  怀雍以为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完整的梦。
  怀雍梦见自己变小了,约莫四五岁的个子。
  他在东暖阁后面的桃花树林里跟一只小狗玩彩球。
  这是一只白毛西施犬,刚送到他身边时,小狗才巴掌大,糯米团子似的可爱。
  他好喜欢这只小狗,每日都要给小狗喂食、梳毛,与小狗玩耍,还让人给小狗缝了个棉花布窝。
  小狗渐渐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的要好。
  这天夜里,小狗在床脚边呜呜咽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
  怀雍心软,问小狗:“你是想跟我睡一个被窝吗?”
  小狗嘤了一声。
  怀雍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于是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对小狗说:“快上来,快一点。”
  小小的怀雍抱着小小的狗崽睡觉,毛茸茸的小狗抱在怀里很暖和。
  但睡着睡着,怀雍感觉到了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暖意,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这奇怪的触感是从自己的怀里传来,于是再次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被窝里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是被剥了皮的小狗,鲜血淋漓。
  父皇就在床边,寒声道:“雍儿,不许哭。”
  “这东西不守规矩,是他自寻死路。”
  ……
  怀雍从梦中醒来。
  他是被下人叫醒的。
  今天要上朝,才刚过丑时。
  外头天色幽黑,全然没有将来天明的迹象。
  怀雍出了一身冷汗。
  让人赶紧给他准备热水和安神茶。
  怀雍喝了茶,自己在屋内脱了衣服擦掉身上的汗渍。
  直到现在他也不喜欢看自己的身体,匆忙快速地弄干净了。
  昨晚的那个梦仍记忆犹新。
  梦中场景栩栩如生。
  等到换好衣服,坐进轿子去皇宫,怀雍忽然慢几拍地记起来了。
  不。
  那不是一个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他五岁那年。
  那只小狗原是父皇送他的生日礼物,选品相漂亮的西施犬调/教了三代,确保每只都性格温顺,才敢从其中挑了一只最乖的给怀雍玩。
  因为他把小狗放上床陪自己睡了一晚,第二天小狗就死了。
  后来他再也没养过狗。
  ……
  越是这种时候,怀雍越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幸好,一整个早朝下来似乎无人发现他心情糟糕。
  临散朝前,卢敬锡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来问他:“怀雍,你今天是怎么了?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怀雍说自己没有,卢敬锡却很肯定地说:“自你从夷亭城回来便一直总有些不对劲,我们是好友,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可以和我商量。”
  怀雍笑笑,反客为主地答:“那是你自己吧,回来以后你就郁郁寡欢,终日不见你舒眉展颜。”
  卢敬锡默然不语。
  一来二去,怀雍索性去了卢家,与卢敬锡喝茶谈心。
  卢敬锡虽说公务能干,但在人际交往一项不算多好。
  离了国子监后,他在朝中并未再结交到同龄好友,交心之人至今似乎也唯有怀雍一个。而他们各自公务繁忙,已经很少有空相聚。
  今日怀雍主动提要去他家做客,卢敬锡竟莫名生出一种恍惚之感,仿佛他们少年时抵足而眠、推心置腹的日子是在很遥远的从前。
  在他的平淡无惊的生活中,再次激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来由地暗自欣喜,又不敢言表。
  怀雍实则正在焦心无比。
  他亟想知晓自己是否真的有孕,但是京城布防严密,他身边尽是父皇的耳目。
  他思来想去,只能耐心等到半月后春祭那几天,父皇要去宗庙闭关,沐浴斋戒,到时他可伺机微服出府,想办法找一两个民间大夫为自己诊脉。
  卢敬锡以为怀雍在与自己忧愁同一件事,到家没多久便和盘托出。
  他觉得自己在夷亭议和中并未有多少功劳,即便如此,回来以后却还节节高升,每被同僚羡慕称赞一次,他内心的惭愧就加深一分。
  正因如此,卢敬锡回来以后才没有摆哪怕一场升官宴。
  他觉得自己平庸,且无能为力。
  卢敬锡不希望自己成为父亲那样成日里沉迷于写几首上伤春感秋、不思在官道上进取的男人,但他又实在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数年官场生涯,他已见到许多满腹学问的人放下身段,从此变得面目全非,可他又做不到。
  这样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沉重的痛苦之中。
  怀雍发愁自己的事,听一句,漏半句,长长地叹一口气。
  两人一道长吁短叹,简直把茶水喝成了酒水。
  怀雍实在心不在焉,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鼓励他:“为臣不易,忠贤岂是一日能成?不可操/之过急。你在夷亭城时,面对北漠贼人不卑不亢,在射宫宴上也不落下风,为众多大梁文人赢得了颜面,一洗文弱旧名,已经做得很好。你大可无愧于心,你想来对自己要求甚高,有时不要逼得那么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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