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完(12)
阮承青吃得很是开心,嘴唇油腻腻的,小肚子鼓起一块。
他心想,今日是没白来。
一场生辰宴,搞得很是排场。
尤其,在盛清帝到时,到了顶点。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了一地,阮承青也跪下,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
上官明睿也要跪下,被盛清帝扶住手臂。
“今日是好日子,免礼。”
明睿笑道:“谢陛下。”
朱瞻正坐上主位,原本热闹的的生辰宴,立马拘谨起来。
阮承青坐回去继续吃他的饭,一抬头,又看到赵常来。
这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赵常来还挺客套:“您在这呢。”
阮承青舔了下手指,道:“不用这么客气。”
赵常来笑眯眯的:“咱得听爷的。”
阮承青冷冷地笑:“哪个爷啊?”
“……”
赵常来不说话。
是哪个爷,阮承青比谁都清楚,小祖宗这几日精神好了,脾气又见长。
盛清帝身边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比阮承青更会拿捏的,比他更娇软的,也不是没有。虽然盛清帝从未对他表现出特别的迷恋,似乎也不怎么重视,但只有这一个,快十年了,还跟在身边。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赵常来拿了块帕子,给阮承青擦手。把他每根手指头都擦干净了,才道:“陛下给您安排了位子,您往里头请吧。”
阮承青没什么表情。
还是那老一套,都习惯了。
这次没端着盘子,阮承青从墙边钻进去,盛清帝身旁的侍位瞥见他,全当没有看见。
阮承青要跪到盛清帝身边时,朱瞻正伸手搂了他一下,阮承青心里猛的一跳,坐在朱瞻正腿上。
阮承青的背脊要被众人的视线戳穿了。
阮承青坐立难安地扭动,他抬起头,朱瞻正冰冷的眼珠盯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别……”
别让人看到他。
巨大的羞耻感让阮承青说不出话,他的脸色一片惨白,朱瞻正拍了他的手背,把阮承青放到身边。
阮承青背弓着,头要垂到胸口,他攥着手,被朱瞻正往手心里放了只通红的果子。
阮承青这个人,被人议论,也非一两日了,下头依旧热闹。阮承青侧头,这才看到,明睿这个今日的主角,坐在朱瞻正左边。
这么好的日子,十四爷染了风寒,并没露面。
今日来献舞的,是坤楼里选出来的头牌,姑娘模样生的极好,细白的腰,扭得甚是漂亮。
阮承青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果子,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朱瞻正忽然道:“抬头。”
阮承青嘴唇抿得很紧,缓缓抬头。
朱瞻正淡淡道:“跳的很好”
阮承青极小声的应和道:“嗯。”
朱瞻正道:“你行么?”
阮承青立马摇头,他不年轻了,早就没法子和这些十五六的孩子们比。
朱瞻正置若不闻:“要好好看,回去检查。”
阮承青气的磨牙,狗东西,根本不听人说话。
小舞娘从台下跳到台前,袖口扬动,是一股股的香风。
她跳到主台前,身上薄纱几乎拂到阮承青脸上,他刚在想,是不是太近了,下刻,眼前倏地闪过一道阴寒的白光。
刹那间,尖锐的刀刃直冲着朱瞻正胸口插过来。
朱瞻正一脚踹在桌几上,巨大的冲击把女子掀翻出去,他动作迅速,饶是如此,脸上也横了一道血痕。
旁边有人喊:“护驾!”
此时,屋顶上方破出几个大洞,十几人持刀而降,朱瞻正起身,一把将阮承青推到身后。
来人都是野路子,没什么特有的招式,见人就砍,明晃晃的大刀砍掉了不知几个脑袋。
殿中之人除了侍从,都被缴了械,没有趁手的武器,就算是上官明睿,也不能同冷器相抗。
旁边侍卫倒了一个,上官明睿躲过胸前一刀,在地上一滚,拿到把长剑。
秦川在朱瞻正身后扫过一眼,一脚踹开从明睿身后偷袭的黑衣人,道:“小心。”
明睿道:“嗯。”
阮承青被朱瞻正挡的结实,只看到地上的血,他扭头看到上官明睿一刀对穿匪徒前胸。
朱瞻正道:“走。”
阮承青被扯着走,恰在此时,一个飞鱼红袍的侍卫忽然转身,拔刀向朱瞻正砍过来,来人速度极快,是方才那位女子所不能比。
阮承青站在朱瞻正身后。他看到上官明睿冲过来,推了朱瞻正一下,那把刀划过他的手腕,皮开肉绽,露出白骨。
上官明睿抽了口气,随即换左手刀,挡了一下。那人身手不凡,明睿手上有伤,拆了两招,踉跄一下,白刀直接插进他的胸口。
令人牙酸的骨骼剐蹭的声音响起,上官明睿霎时满头冷汗,血液从喉咙里涌出,他咬住牙齿间的血,刀刃抽出身体前,被用力攥住。
朱瞻正顿住了。
他看向上官明睿,漆黑的眼珠动了动,明睿的血如同一颗朱砂,溅进盛清帝的眼睛里。
成了浓郁到化不开的红。
秦川从蒙面人身后补了一刀,上官明睿倒下之前,阮承青手腕一松,朱瞻正伸手搂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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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不小心睡着了,六日会补上这一更的。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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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明睿伤的很重,他站不稳,一头栽进朱瞻正怀里。
上官大人火速被送进宫中,盛清帝一声令下,几乎要把太医院翻了个过。
阮承青被送回偏殿。当日他在雍王府,盘盖之下,其中一个碟里放着药,他吃过了。
之后,有些个日子,阮承青的日子都很清净,没人过来打搅。
有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阮承青揉着腿坐在门前,雪花落在白玉似的脸上,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一个药瓶从墙头扔进来,阮承青捡起来,里头是颗续命的药丸。
阮承青一怔,随即想起来,上官明睿病成这样,都没忘了给他送药,十四爷仁至义尽了。
雪下了一夜,隔日天亮,阮承青搓着通红的手,堆了个雪娃娃,全是白色又很单调,他找了条红色的布,给它围上。
阮承青祖籍苏州,冬日少雪,后来到了京都,开始哪哪都不习惯,唯独这雪,实在稀罕。
雪人勾着嘴角,笑呵呵的,阮承青就同他打招呼,也不觉得多闷。
正晌,送饭的宫女来了,一眼看到院中的雪人,脸色大变,上去两脚就踢平了。
阮承青吓了一跳。
大宫女名叫春红,是朱瞻正身边的人,给阮承青送饭久了,多少也有些熟悉,她拉着阮承青往屋里去。
春红道:“你怎么敢的!”
阮承青问:“怎么了?”
“你弄出来的东西,没手!”
阮承青不明白:“啊?”
春红把食盒放下:“宫里最近乱了套,上官大人的手……”
春红左右看了看,凑到阮承青耳边,小声道:“废了。”
阮承青一惊:“废了?”
春红道:“他用手去攥刀刃,几乎要把几根手指都割掉了,听说露着粉肉瓤子,里头骨头看得清楚……”
阮承青问:“这么严重?”
春红道:“当然。太医院里已经掉了好几颗脑袋,前些日子,有个小太监,端了道清蒸凤手香,直接就被杖毙。被如今这宫里,谁还敢说手的事……”
“……”阮承青挺难理解。
春红继续道:“你也小心点,这些个爷,指不定为什么发火。陛下把雍王妃接进宫中,那人家十四爷怎么想……哎……总之,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
“嗯。”
阮承青点头。
春红看屋里的金丝碳不多了,嘴上说着要去弄来一些。
阮承青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