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在坑爹(40)
在秦爱岚看来,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环境如此,他们不妥协,便只有被淘汰,这也怨不得他们。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清澈的池水,洪水来时也会变得污浊。同样的道理,再浊的墨水,入了清池,也有变得澄清的时候。这世上本就无所谓绝对的黑和白,用对了地方,黑色也可以是点缀。”
秦爱岚漫不经心地说着,杨洪庆和李牧斐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求生欲是每个人的本能。大环境本就如此黑暗,就算他们不愿屈节,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的下场。
“朕倒不是生他们的气,只是一想着他们都需要折节才能在朝中立足,那其他的人所为的恶事又该是怎样令人发指!”楚玉皱着眉,按下心中的怒意。
秦爱岚走到他身边:“光是生气也没有用,反倒让自己不痛快。小徒儿,为师看你如此沉闷,便给你讲个故事吧!”
楚玉微微侧头,奇怪地看向秦爱岚,此刻的秦爱岚正并肩与自己站立,他与自己的距离不过咫尺。楚玉清晰地看着眼前这张玩世不恭的脸,是那么深刻,那么从容。
楚玉这次倒没有避开他,只见秦爱岚轻轻勾起唇:“森林里群兽得到了一块肥肉,虎、狮、豺狼等猛兽争相分食,一旁的狐狸看了也想去吃一口,可它那么弱小,根本打不过那些猛兽,你猜它会怎么做?”
楚玉没有回答,秦爱岚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继续道:“虎、狮、豺狼皆是强者,强者自然希望自己能独霸一方,它们看似能相安无事地共处,但实际上谁都不愿臣服于谁。小狐狸便设计里间他们,老虎觉得它最强,肉自然该它多分;狮子觉得它与虎不相上下,该平分;豺狼更觉得肉是它发现的,当属它所有。谁都想要个公平,但每个人心中的公平都不一样,于是它们便打起来。就在猛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块肉却被狐狸悄悄叼走了。”
这个故事当然是他胡诌的,但楚玉却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秦爱岚那慵懒地语态都变得睿智起来,而不是轻佻浮夸。
末了,楚玉不忘回道:“秦大人果然足智多谋,沉着冷静。多谢你这个故事,朕已记在心中。”
秦爱岚见他眉间少了几分忧愁,便道:“乖徒儿明白便好,你不该总是这样皱眉,一不小心就成了小老头,少年人要有朝气才对。”
楚玉听他这么形容自己,便又微微皱起眉头来:“朕是君,你是臣,朕不追究你的无礼之处是朕对你的宽容,你不可得寸进尺!”
“是是是!微臣遵命!可在这里吹了半天冷风,微臣头晕了,皇上可要记得对微臣负责啊!”秦爱岚说着,便一手搭上了楚玉的肩膀,头也搁在了他肩上。
楚玉的眉宇皱得更深了,秦爱岚的突然靠近和胆大妄为让他十分不爽,他正欲将肩上的人推开,却听耳边又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你一动我头更晕。”
楚玉听他语气中带着少见的低哑,再加之他刚才确实喝了不少,想来是真的醉了,便当真没有再动,只僵直着身体让秦爱岚靠在他身上。
就当还他刚才开解自己的那份心意罢!
秦爱岚见楚玉放弃了挣扎,不禁扬起唇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两个大男人便这样在烟波浩渺的云龙湖边勾肩搭背地依偎着,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好在这里是云龙湖比较偏僻的一角,来往的行人不多,再加之楚玉身形清瘦,脸庞清俊白皙,若不仔细看,路人还只道是哪家公子和女扮男装的小姐在此私会。
站了片刻,楚玉竟恍惚觉得过了许久一般,秦爱岚身上的酒香喷洒在他脖子间,那种比他肌肤要温热几分的气息一点点渗人他的身体,让他的心也跟着乱了节奏。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妙!
“好了没?如果可以了,我们便回宫罢!”楚玉冷冷清清地问着。
秦爱岚有气无力地回道:“好是好了,可微臣还想去一个地方放松一下。”
“你想去何处?”楚玉不解,边说,便伸手推开轻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
秦爱岚比楚玉高,靠在楚玉肩上的姿势也很费力。见楚玉欲推开他,他也只好直起身,随即另一只手也搭上楚玉的肩膀,微微用力,推着楚玉便往前走。
“一个让人可以忘却世间烦恼的地方。”
楚玉有些迟疑,但秦爱岚双手搭在他肩上已经推着他走了一段路了。
想着今天他帮了自己良多,楚玉便也没有推诿,带着几分好奇随秦爱岚走了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爱岚口中那个可以忘却世间烦恼之地竟是春风楼!
楚玉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心下隐隐有些怒意。他倒是忘了,身边这个玩世不恭的秦家公子一直便是个流连花丛的风流纨绔!
站离春风楼不远处的柳树下,楚玉又不期然地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相见的不愉快经历。
“秦大人想要风流快活,自己一个人来就成,朕可没这种风流心思!”楚玉冷冷扔下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秦爱岚忙伸手拉住他:“皇上这么急着走干嘛?莫不是真有隐疾?”
楚玉被他气得满脸通红,一双清澈的眼冷清清斜过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嘲讽:“朕可不像秦大人这般喜欢眠花宿柳。”
秦爱岚却不以为意:“眠花宿柳有什么不好?这是男人的天性,难道皇上不好这口?”
“你——”楚玉脸皮薄,被臊得耳根子都红了,“真是无耻下流!”
说罢,楚玉便嫌恶地挣开秦爱岚的手,转身继续往回走。
秦爱岚倒也没死缠,只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悠然说道:“你现在独身回去,旁人一定很好奇我们的皇上去了哪里,为何会独自一人。相信不日便会传到我爹那里,我爹好奇之下定会问我。嗯……到时候我该怎么回他才好呢?”
第62章 六十二章
楚玉顿下脚步,回头怒视秦爱岚:“你——你竟敢威胁朕?”
秦爱岚却恣意地笑看着他,一脸的狡黠:“啊?微臣有说什么吗?怎么就威胁皇上了?微臣冤枉啊!”
楚玉怒极,但这春风楼乃京师繁华之地,人来人往,若是他在此和秦爱岚闹不快,定然会引来路人围观。秦爱岚不要脸不要皮,他还要几分薄面。
不过秦爱岚说得也没错,他若独自回去,容易遭来旁人猜疑,而且明面上也与秦爱岚生了隔阂;但若和秦爱岚一起回去,到时候便有他帮自己圆谎。
想通之后,楚玉又慢慢地折回来。他冷冷地扫了秦爱岚一眼,道:“既然秦大人耐不住寂寞,那朕便陪你这回。”
楚玉的语气十分倨傲,优美的脖子伸得欣长,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这只不识好歹的小白眼狼!
秦爱岚不禁抿唇而笑:“那微臣便在此谢过皇上!请吧!”
楚玉蹙着眉心,第二次走近春风楼这个地方。犹记上次来时,凌风还在他身边,他们来此等了半日,要等的人没等到,却与秦爱岚冯安达等纨绔闹了一场不愉快。
再次踏入这里,昔日被当众羞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楚玉打心眼里感到厌烦。这里莺歌燕舞,绮香缭绕,所见之人皆绫罗绸缎,与上午他们所见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着周围的靡靡之乐,楚玉的心情极为糟糕。
秦家小公子在这春风楼向来是贵客,他才进门,一群莺莺燕燕便围过来与他打招呼。她们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也娇声娇气,还轻佻地往秦爱岚身上靠;偏生那秦爱岚还一脸风流地与她们说笑,真是伤风败俗!
楚玉的眉心更是拧成了一根麻花。
恰好陈管事也在大堂,见秦爱岚到来,忙过来巴结:“秦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您来我们春风楼了?听说秦公子而今在皇上跟前当差,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真是可喜可贺!”
秦爱岚不着痕迹地推开靠上来的美人,走到楚玉身边,看似不经意地瞟了楚玉一眼,继而对陈管事道:“陈管事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帮皇上跑跑腿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多大的官。”
陈管事忙奉承道:“诶,话可不该这么说。这皇上身边当值看的可不是官品,能站在皇上身边,本就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这越靠近火苗,手心就越热,只怕那些里里外外的大臣可都得给秦公子几分薄面!”
楚玉在一旁听得火大,便讽刺道:“你倒是很懂这些门路!”
陈管事看他跟秦爱岚走在一起,心下有几分迟疑,因为以前跟在秦爱岚身边的都是冯安达、杨光谷之流,但此次这位公子哥看上去一身清气,不像烟花柳巷的客人。
不过,既然是和秦爱岚一起来的,他还得罪不起,便也没在意楚玉的嘲讽,反而赔笑道:“这位公子可是秦公子的朋友?”
秦爱岚微微点头:“这是楚公子。”
陈管事就笑道:“原来是楚公子,欢迎欢迎!不知楚公子可曾来过我们春风楼?不是小的自夸,我们春风楼的姑娘包管是全京城最美、最温柔的,您尝过一次便知晓。”
走进这春风楼的都是风流客,也都开得起这类玩笑的,在这里讲些低俗的黄段子本是很正常。就算再正经的人,到这里来还不是为了释放人的欲望,所以那些表面正经的客人,内心也一样有着低俗的欲望。
陈管事这话本是想让楚玉敞开心扉,调节一下这紧张的氛围,没想楚玉听后脸色忽红忽白。他活了这十多年,哪里听过这种不知害臊的荤话,心中又是羞又是怒。
楚玉当下便冷嘲道:“陈管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我们还打过照面,那时你不是还要我陪你们春风楼两千两黄金么?怎么转眼就忘了?”
那陈管事一听脸色陡变,难怪他一直觉得楚玉有些眼熟!不过,他好歹是在这种场子混惯了的,反应也灵敏,便忙笑脸相迎道:“上次是小的有眼无珠,顶撞了楚公子。小的真是该死!”
说着,陈管事便照着自己的脸啪啪拍了两巴掌。
秦爱岚忙打圆场:“陈管事不必如此,我这位朋友只是给你开个玩笑而已。”
陈管事这才停下来,又讨好地说道:“小的可真没想你们不打不相识,竟然成了朋友。早知如此,那日小的就不出面丢人现眼了!”
楚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陈管事见楚玉端着架子,便忙笑着招呼姑娘过来:“你们一旁杵着干嘛,还不快来伺候秦公子和楚公子!”
于是,刚才那几个女子又围了过来,腻歪在秦爱岚身上:“秦公子,奴家好想你。”
还有几人走慢了,没能靠近秦爱岚,便转而朝楚玉靠去。楚玉脸上一片嫌恶,眼里也隐隐有怒意。
秦爱岚忙推开身边女子,赶在旁人之前将手搭上楚玉的肩膀,隔开他与那些女子:“在下这位朋友不喜热闹,我们今日便找如烟姑娘就行了!”
那些女子见状,不禁有些酸:“秦公子次次来都找如烟,难不成除了如烟,我们众姐妹就没有一个能入公子的眼么?”
秦爱岚不禁笑了起来:“真拿你们没办法,等下次我和冯公子过来时,一定先陪你们。”
说罢,秦爱岚又从身上摸出些碎银,分给了她们。她们这才欢欢喜喜给秦爱岚道了谢,又叮嘱下次一定要先找她们。
楚玉在一旁看得莫名火大,这个秦爱岚,对这些烟花女子如此上心和慷慨,原来是自己将他想得太好了!
他根本就是个作风糜烂、眠花宿柳的纨绔!
秦爱岚散了财,便又转身过来,正好对上楚玉那冰冷的眼神,不禁无奈地笑了笑:“走吧,楚公子!我们上楼去找如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