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只小猫咪(55)
他好奇地低头看去——
日光下, 一个清瘦的少年赤脚坐在墙头。他头发长得有点长了,细碎柔软地披散在肩膀,短裤下两条细白的小腿在土墙上乱晃。
云棠好奇地瞅了瞅那少年,又若有所觉地望向了不远处。他好像知道那里还有一个稍大些的青年, 此刻正在到处找人,而那个人已离少年越来越近了。
“云棠!”身量高挑的来人呼唤着少年的名字:“云棠!”
墙头上坐着的男孩也伸着脖子向声音来处眺望, 他嘴角偷笑, 却不肯出声。好像是藏起来的小猫,非得看人家自己找到他才行。
“云棠。”好在没过多久,来人终于找到此处了。
盛夏的阳光在青年额角凝出了细汗, 他也微微笑着, 神情看上去无奈而纵容。
“怎么总能换地方躲起来?”来人站在墙角仰起头, 对着少年人张开了双手,“来吧,云棠, 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行吗?”
行。
气泡不会说话。但他自遥遥的云端跟着那个赤脚少年一起跳下来了……
——
小猫从温暖的美梦中睁开眼睛,缓缓伸了个懒腰。
他刚想要打个哈欠,粉红的小舌头都吐出来一半, 就被怼在自己面前的憔悴大脸吓了一跳——原来是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的黎南洲。但是这现实跟梦里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他才刚梦到黎南洲年纪青涩又朝气蓬勃的样子呢。
猫崽睡黏糊了,小舌头也忘了收回去, 痴呆地看了男人一会儿, 才嫌弃地伸出爪子, 将这张近在咫尺的大脸轻轻推远了。
但是下一秒,云棠整个身体瞬间腾空,小猫被这个邋遢男人囫囵个抱起来了。他先被人拢在手里用力地团了一下,然后抱住他的手又迅速放得很轻柔。
黎南洲的呼吸声在这一刻显得慌乱急促,有那么几息的功夫,他似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把脸埋在云棠身上。
等皇帝稍微缓过劲抬起头来,又在猫崽后脑勺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是毛绒绒的耳后,娇小的头颅,软绵绵的背毛——与其说那是亲昵的吻和挨蹭,不如说是人在剧烈的惊怕后无意识地发泄痛楚、缓解恐慌。
“你醒了。”等黎南洲终于开口的时候,云棠才发现这个人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是被浓烟熏得吗?这么难听。
反正云棠全身都懒懒得不想动,于是他四爪都泄劲松开,就这么软绵绵地任黎南洲抱着。那是一种无声的放任和纵容。
只是猫崽又没了反应,这件事好像再次将皇帝刺激到了。黎南洲立刻又将云棠拿开,小心翼翼地捧在眼前查看毛团周身,然后不期然跟小猫圆溜溜睁着的眼睛对上。
“你还醒着。”男人顿了一下,眸光微动,似乎突然察觉到刚才过分亲昵的动作有不妥的地方。于是改为克制地轻抚小猫毛,“感觉怎么样,云棠?还有哪里难受吗?”
云棠倒是很自在。他闻言便仔细感受了一下——但是他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疼痛难受的地方,只是睡得软软的,没什么力气罢了。
考虑到系统积分之前就耗尽了,必然不能继续开着痛觉屏蔽,那便只能说明:一昼夜的时间其实早已经过去了。
原来他睡了有这么久。
怪不得蠢瓜看起来是这副样子呢。
云棠终于肯动一动了——他侧过毛脑袋,安慰似地贴了贴皇帝的手。
“怎么不说话呢?”黎南洲捧着他的小毛球,神情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仍低着头、眸色沉沉地注视着小猫。
“呜?”云棠感觉很奇怪——黎南洲在说什么?
“毛团的形态不会说话吗?”男人紧接着又问道。他神色不明,垂眸时让人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这怎么还要求小猫说人话啊?
云棠无语了。他从皇帝手心里慢慢爬起来,甩起全身的毛毛抖了抖。
猫崽睡够了,且随着醒来的时间越长越觉得精神充沛,他这时又不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于是就准备跑出去溜达溜达,他想要了解一下这一昼夜里都发生了什么——毕竟黎南洲看起来就还是一副被烟熏傻了没缓过来的模样,让人指望不上。
所以那群不怀好意的圣婴教遗毒,还有胆敢抓他的黎南越——他们都被捉拿归案了吗?
小猫像是全然没考虑过他再次挺身而出为皇帝受伤,直面这件事的黎南洲当时的惊惧、无力、暴怒和恐慌。也或许他心里一清二楚。
但他只是像一只无事发生过的小猫团那样,在黎南洲掌心蓄势一踩,而后轻盈地纵身往床上跳……
没跳下去。云棠在半空中被黎南洲整个捞住了。
黎南洲两只大手松松地上下和握着,把毛球的小手小脚都扣在里面,云棠就没办法跑,只能像个小王八一样划拉着男人的手心扑腾。
“咪呜!”云棠细细地叫了一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黎南洲这样包住。平日没什么事时他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姿势很有趣。
但是他不喜欢被人突然打断行动,更讨厌别人趁他没防备的时候偷袭小猫。
云棠挣扎不出,于是转着脑袋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瞪向黎南洲。
“又想干什么去,嗯?”皇帝见他看他,却仍然面无表情,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什么火气。唯独眼神看上去有那么点恐怖。
猫崽几乎被男人看得愣了一下,还真的停住了动作。但是下一秒,云棠在人掌心里折腾得更加起劲了,他不悦地伸出了爪尖,还在黎南洲指根处狠狠咬了一口。
云棠是完全不吃这一套的性格。小崽可以被温柔驯服,但他是没办法被驯化的。他本质上就是个宁愿自损一千都肯杀敌八百的人,受到招惹就一定要报复,你若想要关住他,他就宁愿冒险放火烧屋。
黎南洲不过是第一回 稍微姿态强硬地违拗了他的意思,小猫就立刻一声不出地抵抗起来,像个毛绒绒的刺头。
但正如云棠不可能像对待黎南越那样直接抓伤黎南洲的眼睛,皇帝也不可能真的舍得叫他伤到。
妥协。妥协。一旦服从小猫的节奏,永远都要跟从小猫的节奏。
除非示弱怀柔——
最终皇帝还是张开手,任猫崽跳到了床上,看着这祖宗撅起小屁股泄愤般对着他的衣袖又咬了一口。
黎南洲苦笑了一下,也随之倒在床上,好像那坚实挺拔的身躯疲惫得支撑不住了似的、仿佛随时都要颓然倾倒——但是他一只手臂却悄悄地在床沿的方向围拢了,依然有意无意地圈着小猫。
这一次皇帝阻拦的姿态就显得谦卑且虚弱了,声音也很低柔:“你要干什么去,云棠?”
云棠转过身,美丽的圆眼睛静静地盯住男人,不动也不出声。
“你就陪着朕静静地待一会儿,行吗?”
皇帝的声音更加喑哑了,语气近似祈求。惫倦的外表让男人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了,半点不像在小猫还未醒时下了全城搜捕黎南越的命令、了当朝太后,又于残破的临华殿门前砍了十数个人头。
云棠就这么看着他,好像是在判断着什么,这样又显得小白团很机灵了。然后他突然伸出爪子,快速探出在黎南洲上嘴唇处按了一下,又收回乱动的小手。
他其实只是想用肉垫感受一下男人胡茬的触感——突然到来的念头——而那硬茬茬的奇妙感觉也确实叫小猫快速消气了。他微微伸出爪尖又在黎南洲下巴上挠了挠。神态显得极为天真懵懂,就好像他也不知道这动作暗含的意味,引发的联想。
小毛球过去也喜欢对皇帝随意地摸摸碰碰。黎南洲从来没多想过什么。
但是那一夜真的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贴着手心真实感觉到了那一把细腰的触感、低首望见了怀中人新雪般的肌肤,哪怕云棠又变换回小绒球的外在,黎南洲心里也多了些碎碎荒荒的异样。
黎南洲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也碰了碰自己的上唇、方才被小肉垫按住的地方。而云棠就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小猫肚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