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夫(32)
宋殊禹身上有伤,不能沾水,只能稍微擦一下脸和手脚。
柳玉刚一靠近,就嗅到一股从宋殊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味,宋殊禹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模样有些狼狈,却遮掩不住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再忍忍。”柳玉说,“杨郎中说了,等伤口好些就能先把头发洗了。”
宋殊禹身体僵硬地坐着,两只手分别放于两条腿的膝盖,好久才嗯了一声。
他还是不适应别人的碰触,尤其在如此亲昵的姿势下。
柳玉安静了下,又说:“对了,我明天就去问问做床的事,我打算做一张新床放在堂屋,以后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免得我睡着了不小心挤着你。”
“可以。”宋殊禹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柳玉看宋殊禹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接近亥时,忙完一切的柳玉终于和宋殊禹一起躺上床。
柳玉仍旧睡在里面,他不敢乱动,跟木头似的贴着墙壁。
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很不好受,但柳玉更怕惊扰到了宋殊禹,他安慰自己快些睡着就好了。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宋殊禹均匀的呼吸声,对方貌似已经睡着了。
柳玉逐渐放下心来,身体跟着放松,他动作轻缓地把放在肚子上的手往身侧挪去,并活动了一下手腕。
突然,旁边的宋殊禹偏了一下头,紧接着有说话声响起:“睡不着?”
柳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发现宋殊禹并未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落在宋殊禹脸上,为宋殊禹的脸部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线。
“嗯。”柳玉声音很小,“在想一些事情。”
他还以为宋殊禹会问他在想什么事,可宋殊禹没问,也没再说其他话。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睡着了?
柳玉心里犯着嘀咕。
就在这时,宋殊禹又说了一句:“睡过来一点。”
“……”柳玉茫然地眨了下眼,“啊?”
“你快贴到墙上了。”
柳玉没想到宋殊禹还知道这个,顿时脸颊发烫,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衣角。
宋殊禹重复道:“你睡过来一点吧,位置足够。”
柳玉犹豫片刻,低低说了声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宋殊禹那边挪了挪。
只挪了一点,他的肩膀就碰到了宋殊禹的肩膀。
下一刻,他明显感受到宋殊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柳玉连忙想要挪回去,谁知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动,就这样。”
柳玉立即不动了。
“睡吧。”宋殊禹说,“你累了一天了。”
柳玉应了声好,想了想,又说:“好梦,甄大哥。”
“嗯。”
……
翌日天还未亮,柳玉就醒了。
新的一天有新的事做,他起床穿衣洗漱,去鸡笼前把鸡蛋捡了,屋里还有没洗完的脏衣服,他背上脏衣服直接去了河边。
等他洗完衣服回来,天色已经大亮。
宋殊禹也起了,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堂屋的桌前磨墨,面前展开了一张有些泛黄的宣纸。
柳玉手脚麻利地把衣服晾完,小跑着进了堂屋。
进去看到宋殊禹手执毛笔的画面,他激动得眼睛都在发亮。
“甄大哥!”
宋殊禹抬眸瞧见柳玉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腾着翅膀便飞到了他身边,先低头看了看他执笔的手势,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眼中溢满崇拜之情。
“我以为这些笔墨要放好久才能被甄大哥用上呢,结果这么快就有用了。”柳玉无不兴奋地说道。
宋殊禹的目光扫过柳玉白皙脸颊上的小小梨涡,嘴角轻微地勾了勾:“我写个字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
“你想我写哪个字?”
柳玉仰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轻声问道:“可以写一个‘柳’字吗?我的姓氏,元哥哥说那个‘柳’是杨柳的‘柳’。”
第25章 叮嘱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一更)
宋殊禹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拖住宽大的袖袍,背部微微弓起,下颌低垂,笔尖在宣纸右侧悬停片刻,突然抬头询问柳玉:“‘玉’是哪个‘玉”字。”
柳玉站在八仙桌的另一侧,似乎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尘弄脏桌上的宣纸和物件,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特意和桌子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听见宋殊禹的问话,还在专注看着桌上的柳玉茫然地跟着抬头,他和宋殊禹对视了一会儿,恍然地咧嘴笑道:“好像是玉米的‘玉’。”
“好。”
宋殊禹低头,笔尖落在宣纸上,稍作一顿,随即游走起来。
柳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乌黑的眼珠跟随笔尖转动,他不懂书法,只听村长和杨郎中他们说过写的字分许多种,有楷书、草书什么的,也有自成一派的写法。
写字和干活不同,干活只用卖力气,卖的力气越多,得到的东西就越多,可写字讲究的是一个巧字,力道要巧,笔锋要巧,懂得轻重缓急,伸缩有度,才能游刃有余地写出好字。
柳玉不知道宋殊禹有没有写出村长和杨郎中所说的巧劲儿,但光是看着宋殊禹写字,他就感觉到了一阵赏心悦目。
宋殊禹不仅写字行云流水一般,而且仪态端正,落落大方,仿佛早就像现在这样站在桌前写过无数个字了。
很快,“柳玉”二字出现在宣纸上。
宋殊禹提起笔尖,把笔轻搁在右上方的砚台边缘,接着捻起宣纸的一角转向柳玉。
八仙桌比较矮,柳玉不得不弯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才能凑近一点,他好奇地把宣纸上的两个字来来回回地看了七八遍。
“原来我名字是这样写的。”柳玉伸手指了下其中的“柳”字,“这个字好复杂,还真像杨柳枝一样,甄大哥你看,这边像不像垂落的柳条?”
柳玉很是兴奋,连带着说话都比平时高了几个度。
宋殊禹看了眼柳玉指着的字,眼中有些许笑意浮现:“嗯,很像。”
柳玉又看了一会儿才敢上手碰宣纸,他想要记住这两个字的写法,无奈他不懂偏旁部首,也不懂一个字的结构,记了半天,脑海里只有两个鬼画符。
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放回原处,柳玉欲言又止地看向宋殊禹。
他没忘记今天要说的事。
宋殊禹没有出声,他仿佛猜到柳玉要说些什么,目光停在柳玉逐渐涨红的脸上,安静地等待下文。
其实宋殊禹早在昨晚便知道柳玉买来这些东西还有别的打算,柳玉过惯了穷苦日子,每天卖力干活,为了生活精打细算,这样的孩子不会有了钱就铺张浪费。
而且柳玉藏不住心事,心里有想法都写在脸上,昨晚确实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不过昨晚柳玉没说,宋殊禹也就没问。
倘若柳玉一直不说,可能他也就一直不会问了——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甄大哥……”柳玉磨蹭半天,还是呐呐地开了口,“实不相瞒,我买来笔墨给你也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来听听。”
“邹大夫说以后我再有药材都可以往他们医馆里送,只要药材不差,我有多少,他们收多少。”柳玉话音一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所以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甄大哥能否帮我做下账本?”柳玉解释,“我想多卖些药材出去,可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够,正好村里的孩子们每逢得空也会进山采药,我让他们帮我的忙,再给他们工钱。”
柳玉和孩子们的关系好,不担心喊不动孩子们,但同时他也了解孩子们贪玩,很容易偷懒放弃,他便想每次都压一半的工钱,等到月底再一起发放。
毕竟涉及到金钱,他不敢马虎,用脑子随便记记很容易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