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92)
“正是。”墨远山讲了个稀烂的故事,竟然就打算要走了。
我立刻扑过去抱着他的腰:“墨兄,你躺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请夏小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吧,”墨远山虽然这样说,还是顺着我躺下了,甚至连被子都给我重新掖上。
“墨兄啊……你真好,”我凑近墨远山耳边,把声音放到最低,“可你到底是谁的人?”
墨远山示意我也把耳朵转过去让他贴近,我照做了,不料他凑过来低声说:“在下不好南风,怕是成不了夏小公子的人。”
他就是故意的!这个人成了精,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能说上三天三夜,可真正重要的消息他口风比谁都紧。
他不说我就猜:“有一个人,他帮你脱罪,帮你做傀儡,你效命的人是他。”
墨远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我继续猜:“这个人有权势,可以抹掉一个惊天大案,也有不少江湖门路,可以找到能人异士帮你将人身做成长久存留的傀儡。”
墨远山突然翻身面对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面前,表情神秘莫测:“可别再说这种话,让在下觉得你会短命。”
我被他的动作吓得愣了,回过神来却忍不住大笑:“那是因为上天确实给了我编话本的才情!”
墨远山抬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在我伸手拍开他之前又收回去:“夏掌门和十二公子都觉得你太像远夕,担心我害你,你怎么就不怕我杀了你,把你也做成傀儡呢?”
说着说着,他都不再每每自称“在下”,我却觉得他这样随意说话听着舒服多了。
但我也觉得这个问题令他精明的形象掉价不少:“以你的地位与本事,真想找像他的人,恐怕能找无数个,你挨个杀了做傀儡也轮不到我。我哥和……大概也不是觉得我像谁,而是觉得我太弱,又符合‘弟弟’这个身份。
“其实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自己,世上所有人都要害我。但是依我看,你绝不会因此给自己找麻烦,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呢?真正重要的人总是无可替代的。”
“啊呀……”墨远山又露出他那副惊讶之态,“你可真是个短命鬼。”
我只当他是换着花样夸我,又拉住他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所以傀儡长得和真人一样吗?能牵着走路吗?”
“……夏小公子,你该睡觉了。”墨远山自作主张替我决定,毫不犹豫地把我打晕了。
我可算看透了,墨远山这个人,很坏。
第140章 远山心里苦,远山就要说出来
第二日是严九带路,他走在最前,却时不时回头对着宋明光露出讨好又谄媚的笑,偶尔点个头哈个腰,看得我阵阵反胃。
此人好歹也曾是千重雪的坛主,此番落魄至鸿雁书被人利用,可总归是有行动自由,春江潮水也不是时时发作,无论怎么看都好过脖子上缠着银蛛丝、性命只在宋明光指掌间的我吧?怎么就能自轻自贱成这样?
宋明光要扮好人,又担心千重雪不肯交出千重锁或是拿到千重锁后不能全身而退,因此上了雪地后都是亲自扶着我,同时把他那机巧戒指里的银蛛丝抽出一整根在我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说是只为以防万一,无事发生就不会伤我,可实际上只要有异动,他随时能拉紧这独特的杀器让我身首分离。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就算宋明光不小心手滑,我大概也不会死得痛苦,这就行了。
只是一整个上午都走在深深浅浅的雪地里,我实在不堪辛劳,好几次差点倒在半路。宋明光一把年纪却未见任何衰颓弱相,他自己走得稳,拖着一个我也还能有余力。
最可气的是墨远山,这家伙说我折磨他,欺负他,为了躲开我,特意远远缀在后头不肯上前。
我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被宋明光一路带到了传说中严天安藏着千重锁的密道入口。
这地方位于一个浅山沟,看起来也就是两块并在一起的普通大石头,只是覆于其上的雪仅有薄薄一层,远不如周围累积得深厚。
严九说门口的机关埋在雪里,征得宋明光同意后就趴在地上,将手探进雪下摸了好一阵。
说实话我根本没看见他摸到了什么,但他撅着屁股在那儿丑态百出,竟然还真就让那两块石头在机廓的牵引之下缓缓向两边移开,露出了一个……比较大的狗洞。
“书首大人您请!”严九方才将脸贴在雪上,那半张脸冻得通红,再加上他伸手折腰,嘴角咧得用力过猛,让他看起来有种莫名诡异的兴奋。
宋明光看着那个狗洞,不说话只一挥手,严九立刻心领神会,解释道:“书首大人,这底下原本是个古墓,被严天安发现后改建,用来藏匿千重锁。我偷了他的图纸下去查探,偶然找到了这处没标记在地图上的隐秘入口,您这一路走这边是最安全的。从这儿跳下去就是个最外延的偏室,绝不会有人——我先下我先下。”
宋明光却问:“图纸呢?”
严九的眼睛转了两圈,神色为难:“我上次来时不慎掉进了暗河,图纸被水泡坏,就索性揉碎冲走了。”
宋明光点点头,没有责怪,只是示意他可以下去探路。
这洞口连着的通道并非直上直下,而是斜着向下延伸,严九攀着支棱突出的石块半爬半滑,很快就下去,还在底下点起了火折子。宋明光看着那里头出现了一星火光才算放心,松开银蛛丝让我紧跟着他下去。
“我不要他接我!”底下只有严九一个人,我不肯下去。
“那远山先下去,待会儿接着弈汐。”宋明光在这种小事上对我还算宽厚,反正吃亏的都是墨远山。
“是。”墨远山对宋明光向来唯命是从,只是在路过我时,两条眼睛缝里又透出一缕幽怨。
“小心些,扶着那边的石头,看见了吗?”宋明光看着我一点点向下滑,还给我指出能够让我攀住的石块。
“我……”我其实看见了,但是我左手动不得,右手又够不着,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不去抓那块石头,干脆松手任自己顺着陡斜的通道滑落。
反正吃亏的都是墨远山。
我带着一身灰土碎石滚进墨远山的怀里,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墙壁才站稳。
“墨兄,你真是上天入地第一好。”我觉得他被我缠上,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这时候也该夸夸他才是。
“夏小公子,你真是上天入地第一重。”墨远山把我放在地上,反手捶着自己的腰。
“我,重?”我身体好时夏煜偶尔抗我背我,还有……整天不肯让我落地,谁都没有说我重,分明是墨远山自己接不住我就先来怪我,这我可不承认,“我身上一斤骨头就埋着二两病,墨兄不仅接住我,还把病也一道接了,自然觉得重。”
“是是是,怪我怪我,都怪我。”墨远山说,“你就像块大石头,时时悬在我头顶,压在我心里,偶尔还砸在我身上。”
“你这时候怎么不自称在下了?”我故意拆穿他。
“啊呀,这也被你发现了,在下在下,您是小公子,高高在上。”墨远山虽然经常抱怨我欺负他,但也从不真的生气,这会儿见我灰头土脸,还替我掸去衣服蹭上的灰。
说话间,宋明光和他的那些侍卫们也都下到这个偏室,严九一见宋明光就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走到门口,又弯腰折背作“请”势。
宋明光却不急,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脖子上转着抚过一整圈,将那一道长长迤在地上的银蛛丝重新收入自己手中,才再次握着我的手腕,带我走在严九身后。
这样看来,他其实已经对我很好了,否则他之前就可以直接用戒指上的机关将银蛛丝原本牵引的细小铁刺打进我的皮肉之下而非特意抽出一根松松地套着我。行路时他也完全可以握着银蛛丝像牵狗一样牵我,但他没有这么做。
可我也没有因此对他有丝毫感怀念恩之心,他费力不讨好,我实在看不懂他。
不知道严九在地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地方绝对与其他正统墓室不同,尤其是方才那个偏室,真可谓是遗世独立,出了门竟然是一条狭窄的圆顶通道,竖直的两面砖墙把人夹在黑暗为馅的罅隙中,不知通向何处。为了隐匿行踪,我们甚至熄灭了火折子,跟着严九摸黑前行。
数人的脚步声,呼吸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都挤在这只容一人走的石头路上,我被夹在墨远山和宋明光之间,什么也不看见,更觉前方没有尽头,只是一片虚无。承受着此间的压抑与紧迫,我简直快要喘不上气。
我又开始乱想,要是这通道内有什么暗藏的机关就好了。比如我下一脚踩下去,或者一巴掌拍在墙上某处,立马从前面欻然而出无数长箭,司徒启用的那种铁箭也成,把这里的人全部穿透,血与碎肉纷飞四溅,撒满这整个夹缝!
严九走在最前,宋明光也在我前面,他们一定比我先死,而我就替墨远山挡下致命一击,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活下来的他去告诉夏煜,我死在了这里,骨肉破碎,要是收尸不方便那也就算了,逢年过节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书、书首大人,我们就快到了。”严九的声音从前面响起时,我也看到了隐隐的光亮。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些生机,而我刚从想象里回神,又顿觉失望。
待我走近,竟然发现出口又是个向下的大洞!
我简直服了千重雪祖传飞檐走壁不屑寻常路的本事,他到底是怎么拿着地图却找到了这图上都没有的顶层夹缝?
但这回的情况与之前黑黢黢的狗洞偏室又大为不同——这次的洞没有连着通道,直接是开在某个“大厅”的侧顶上,位置也很巧妙,恰有一块石头生在洞口下方,能挡住下方的视线,哪怕站得稍稍靠外,也很难被发现。
只是厅中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人的。
宋明光止住我的脚步,自己往洞口处观察了一番,回头却对我招手笑道:“弈汐也过来看看。”
我扶着一块凸出的石头小心翼翼地踩在洞口边缘向下看,正下方贴近岩壁处是一条纤细的涓涓水流,仿佛是翠色的美人裙带嵌在了中央那一大块黑石头边缘,并加以温柔地抚弄。而石头上的深浅纹路,看起来却并非自然鬼斧神工,更像是肉体凡胎的匠人以心血绘成,许是鸿鹄,又或者是苍鹰,总归是个振翅欲飞的姿态。
我顺着水流向前看,这条裙带没伸展多长就断了,无奈地垂落至更深处。而整块的石底也在那里断裂,宛如一只圆盘被从正中一刀斩成两半,有神探手进来取走一块,事后又嫌这半边空荡,于是再放进来一只用筷子撑起的小碗——一根漏斗形的石柱,凭空插在那里,看起来既勇敢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