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142)
沈尧青喝一口水,笑着说:“今日太累了,明天不忙,到镇上去下馆子。”
他看一眼洗完碗过来的纪秋月,忽然犯了难,镇上离得远,如今媳妇肚子大了,天又热,来回跑岂不是会伤到身子。
夫妻俩在一起久了,能看出对方心思,纪秋月笑着说:“你们自去你们的,我在家里留着看门,天这么热,我也没多少胃口,回来时给我带一筒清甜的琼露就好。”
青梅酿酒味再怎么淡都是酒,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碰,但听别人说,镇上福来酒楼里卖一种叫琼露的饮酿,清甜解渴,左右沈尧青要一趟去镇上,不如给她带一筒回来尝尝。
“好,一定给你带回来。”沈尧青说着,在她坐下来后殷勤地给她扇起蒲扇。
吃馆子对乡下人来说是稀罕的,一年到头去不了两回酒馆食肆,自然会看重些,第二天都换了干净衣裳。
天炎热,这回除了酱牛肉和猪头肉以外,他们还点了两个素凉菜吃,镇上的酒比村里人自己酿的好些,就点了两壶好酒,高高兴兴吃喝了一顿。
福来酒楼东西贵,沈尧青只在吃完后过去买了一竹筒琼露,这东西还挺贵的,一竹筒三十文,但纪秋月没法儿跟来吃馆子,就想尝尝这个是什么滋味,就是八十文他也得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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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里实打实劳累三天,铁打的人都得歇一歇,晌午最热的时候过去,在房里小憩的沈家人才逐渐睡醒。
麦子拉回来已经晒了两天,上面那层不少都干了,下午太阳没那么炎热,陆谷跟着沈玄青到新宅子里翻麦子,把覆在下面的翻上来晒两天,基本就干透了,到时候好碾压脱麦粒。
家里其他五口人在忙碌,纪秋月也过来了,点着泥炉在阴凉处烧水晾茶。
翻动时灰尘飞扬,乖仔都躲开了,没有上前玩闹,趴在纪秋月脚边吐着舌头歇凉。
翻完后陆谷几人都在喝水歇息,卫兰香闲不下来,随手扯过一捆边缘处的麦子,粗糙的老手拍打拍打麦穗,随即就有麦粒掉下。
边沿的麦子铺得薄些,晒得干干的,她便将头上的布再次包严实了,坐在矮凳上拿起棒槌咚咚咚捶打起地上的麦穗,能打下多少麦粒是多少,过两天用石碾滚压就能少一点。
“娘,歇一歇。”沈玄青说道。
卫兰香边捶边笑着说:“坐在这里又不费劲,你们歇你们的。”
“再有个十天,玉平就要成亲了,回头看你三婶怎么说,还得过去帮忙。”
在土里刨食大半辈子,如今日子好过多了,这点活对她来说真不累,一边干活还一边闲聊。
第121章
割麦子不轻松,打麦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每天都弄得灰头土脸,汗水一冲脸上更脏,跟花了一样,飞灰就像是连嗓子眼都能钻进去,鼻腔更不用说,又干又痒,直让人难受。
老牛套着绳索拉动石碾在麦子上来回滚压,这会儿是沈玄青牵着牛,沈尧青和陆谷几人拿着长叉翻麦子,翻好后石碾再轧过来,如此反复,麦粒才脱的彻底。
翻过一遍,陆谷直起腰歇息,眼下只是翻动还好,割麦子时腰才叫一个疼,为不耽误工夫,只好蹲下去割,可蹲久了腿又酸。
他头上包着布巾,省得飞灰把头发弄得太脏,口鼻也用布蒙住了,热是热了点,但不用吃灰,嗓子不会那么干。
最近天公作美,烈日高照,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正是打麦子的时候,再怎么热,都没人会盼着下雨,不然麦粒一发芽,大半年就算是白干了。
沈玄青沈尧青两人夜里都睡在这边,白天忙碌晚上看场,连吃饭都得送过来。好一点的是他俩不用打铺盖睡在谷场上,这边有屋子能住。
“今年天真是好。”卫兰香擦一把脸上的汗,拄着木叉在旁边说:“我在家做姑娘时,有一年打麦子下了雨,我阿奶在谷场里抱着麦茬直哭,那年收成就不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咱今年就好了。”沈尧青在旁边插话道。
说着话,沈玄青牵着老牛将石碾拉了过来,便又是一阵翻和轧,灰尘再次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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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几天碾压脱粒,累的人够呛,就这还不算完。他们在自家院里晾晒,不用把碾好的麦子再拉回家,麦秸挑出来后,直接将麦子摊开来晾晒。
十三亩地打下的粮食比以前多多了,卫兰香每天最爱做的,就是上新宅子这边来,蹲在麦子里一把把抓起晒得热乎乎的麦粒,再看着它们从手里漏下去,一把一把全是粮食,她站在太阳底下眯缝着眼睛去瞧,鼻息间全是灼热的灰尘和麦子味道。
他们白天将麦堆摊平推开,晚上还得卷起来收到堂屋底下,是为防着下雨。
夜里要是来不及收起来,粮食淋了雨容易抽出芽,堆积在一起还会发热,手往里头一插就能感受到那种热度,上面一层潮湿发芽,底下的被闷住,就捂得潮湿,很容易长毛。
如此,就需天天劳累谨慎,只有晒干晒透的粮食才能好好贮存。
等到彻底晒干后,离沈玉平成亲的日子没两天了,因是新粮,有人来乡下收,价钱还算高,粮价浮动总是很快,后面谁知道是涨还是掉,不够把稳,沈玄青便做了主,留够家里吃的,其他的麦子就都粜了。
因他们这里稻谷和麦子都有,掺杂着吃,麦子就不用全留。
等粜完粮,阴凉矮屋里囤积的新麦满满当当,不止泥台上的六七个大麻袋,地上放的七个一人高阔口大瓮更是满了,用麦秸和了黄泥将瓮盖给封上了,这样能久放,等麻袋里的吃完了再把瓮里的麦子舀出来去磨面。
人穷时没别的办法,只能用粮食换钱换东西,吃着换着就没了,若到第二年收成不好,只能听天命,苟且活着就已经不错。
今年打的粮食多,但一年一年说不准,年底若有余粮第二年才更放心,为此沈玄青还和沈尧青商议,他俩拉着板车到两丈桥那边买回来十个新瓮,连同铺子给送,跑了两天才把瓮都拉回来。
家里的大瓮新旧一共十五个,到了收稻谷的时候,把剩下的八个大瓮都装满,别说一年了,这么多米和面,若省一点,就是两三年也够吃,大瓮太多矮屋摆不下,好在如今有新宅子了。
陆谷哪里见过这么多粮,一想到全家人从此不用饿肚子,他心里眼里都是喜悦。
尽管买瓮花了不少钱,折算下来,今年粜粮就没挣多少,但没人会觉得亏损,粮食可是活命的根本。
“咱们这,也算是个粮仓了。”沈尧青拍拍冰凉的大瓮,乐得见牙不见眼。
沈玄青只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言语,但同样笑了,最近他又晒得黑瘦,可一双星眸分外明亮。
常听说高门大户粮仓拥实,米粮根本吃不完,他之前还没想到,但这回囤到粮食了,心中便有了一股热切,有朝一日,他们家也会有个吃不完的米面粮仓,那样才叫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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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吉日,迎亲的人敲锣打鼓抬着轿子去陈家沟了,沈家三房人来人往,吃喝笑乐很是热闹。
卫兰香带着陆谷过来帮忙,这会子来了周香君娘家人,进门要讲究吃一口面,他不用做别的事,在厨房给下几碗面就好,面条不用太多,够两三口吃的就行,是个意思,等会儿还要坐席呢。
柴火不多了,他提着筐子到门口垒起的麦秸垛抽了半筐麦秸,麦子打完后,麦秸也干了,家家门口都堆着新麦秸当柴火烧。
“谷子。”周香君穿红戴绿,那叫一个喜庆,说:“给你阿婆的碗里卧个荷包蛋。”
“知道了阿嬷。”陆谷笑着点头。
周香君所说的阿婆是沈玉沈玉平的外祖母,他们这里喊祖母是阿奶,喊外祖母便是阿婆,陆谷和沈玉他俩一个辈分,自然也要喊阿婆。
天炎热,就算是早上,在厨房烧火做饭都能热出一身汗,水咕嘟咕嘟滚开,陆谷用长筷将面条挑起来,一碗一碗分好,其中有荷包蛋的那碗,他先端给了周家阿婆。
往来的人多,热闹是热闹,但汉子和夫郎妇人都混在一起,是以无论红白喜事都能称作乱事,家里的贵重东西就需多长个心眼去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