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见教主在化妆(118)
韩江又急又怒,道:“我去找他!便是他不让我上山,我也能闯上来!”说罢就冲了出去,果真上九霄居去找靳赫。然而这一次,靳赫却不如两年前那样好说话,韩江怒火攻心之下和他打了一架,没讨着什么便宜,没办法,只好又去找尹言。然而尹言这一回却是真的铁了心肠,躲着连他的面也不肯见。
韩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鼓起勇气的告白竟换来如此结果。他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弃,又在出岫山上守了几天,始终没有找到尹言。奇怪的是,天宁教的人对他视若无物,放任他在山上横冲直撞地找人,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赶他下山。
过了好几天,韩江连尹言的影子都没摸到,便渐渐地觉出有些不对来。他好像中了一个局,当初他来纠缠尹言,魔教教主十分痛快地任命他为教外尊使,许他自由出入出岫山,还三不五时派尹言下山执行任务,仿佛是有意安排尹言与他相处似的,让他很快就彻底沦陷。他亦以为靳赫是准许尹言同他在一起的,而且是乐见其成,只是尹言欠了他的恩情,故而才要留在出岫山为他效力。正因如此,他才敢这样大方地向尹言提出要带他离开,他甚至有种错觉,靳赫并不会为难他们。然而时至今日,他却有种被人釜底抽薪的痛觉——他似乎被人愚弄了,而且愚弄的很彻底。
韩江虽伤心愤怒,然而找不到尹言,他的伤心和愤怒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憋在心里,唯有更伤心更愤怒。即使有被愚弄的自觉,可他依旧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若见不到尹言,不能亲口听他说一句,又怎能安心地下山?
到了元宵的那天,韩江已经赖在山上半个月了,尹言始终没有露面。他闯进凌云居的地窖里,搬了几坛酒出来。酿酒一事,还是他亲手教给尹言的,这酒窖里的许多酒是他们亲手酿的。他两天没吃干食,一口气喝了四坛酒,喝的酩酊大醉,躺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尹言就坐在他身边对他笑。他愣愣地向他伸出手:“阿言。”
然而那人并不是尹言,而是卢天彩。卢天彩看了看他浑浊的眼睛,将手中的迷香插到一旁的香炉里,附身过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你真的要带我走?去过门隔流水,十年无桥的日子?”
韩江一哽,道:“是。我是真心。”
卢天彩微微蹙眉,旋即展颜笑道:“你喜不喜欢我?”
韩江道:“喜欢。我第一眼见了你,便喜欢你。”
卢天彩道:“你若喜欢我,我便跟你走。”
韩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翻身压住,喃喃着唤道:“阿言……阿言……”
卢天彩眉头蹙的更紧,抬手堵住了他的唇。
一室春光。
事毕后,韩江又昏睡了过去,卢天彩并没有走,也在他身边睡了。等到明天一早,韩江醒来看见身边的人是她,想必会有一出好戏看。
然而这出好戏并没有上演。到半夜三更时,身着黑衣的尹言悄悄溜进屋内,将烂醉死沉的韩江扛了出去,骑上马一路疾驰下了山。
到了山下,尹言将韩江在一棵树边放下,蹲下身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韩江酒醒之后,见自己已在山下,不由大惊。他混混沌沌想起昨夜的事,尹言分明答应了与他离开!昨晚尹言带他下山之时,他曾短暂地清醒过片刻,也知道是尹言将自己送下来的。他心中十分困惑,不知尹言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便想再山上问个究竟。
然而这一次,靳赫加重了山下防守的人数,里三层外三层将出岫山包的滴水不漏,且阵法早就更换过了,他试着硬闯了两次,始终寻不到门路,只得放弃。
韩江疑心尹言有什么苦衷,便想着过些时日,等山下的把守不再这么严密之后再来,因此只得离开了。
第139章 番外之陌上谁家少年郎(六)
谁也没料到,韩江这一去,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卢天彩怀孕了。她大约是两个月以后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却谁也不敢说,于是便一直隐瞒着,每日过的惴惴不安。
靳赫每隔几个月都会为尹言兄妹检查身体以及武功修为,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靳赫,卢天彩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便被他发现了。靳赫责问卢天彩为何不吃他给的药。卢天彩也无法解释那天晚上她究竟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吃一颗避孕丹,仿佛是冥冥之中受了什么的驱使,致使人也变的疯狂。然而她自然不敢这样对教主说,只得说是自己忘了吃药。
靳赫让卢天彩打掉这个孩子,便不予追究。出乎众人的意料,卢天彩竟然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想将他生下来。
靳赫第一次遭到卢天彩的反抗,大为震怒,便将她关进了水牢中。
她被关了几天后,尹言终于得到了靳赫的同意,进入水牢看望她。他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韩江当真有这么好?”
卢天彩哭着说:“不是,哥,不是因为他。我下不了手,我已经能听到这个孩子的心跳了,他还会在肚子里踢我。我试过很多次,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杀他……”
尹言无语良久,劝道:“天彩,你若不杀了这个孩子,教主会杀了你的。”
卢天彩哀求道:“哥,你去帮我求求教主,教主最疼我,他会放了这个孩子的。求求你,你去跟教主说,只要他肯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去亲手杀了韩江!”
尹言十分震惊。他走上前,将手摁在卢天彩的肚子上,道:“教主不会让你生这个孩子的。他叫我来,便是让我劝你。如果你杀了这个孩子,他待你还是一如从前。”手上渐渐加力,“你若下不了手,我帮你。”
卢天彩哭着尖叫道:“不!不!!哥,不要!!!你去帮我求教主!他最疼我,他一定会心软的!!”
靳赫没有心软,但是尹言却心软了。他的手搭在卢天彩的腹部,也能感觉到那孩子微弱的颤动。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卢天彩小时候的模样,手上的力道无论如何也再用不上了。他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吧。”说罢转身出去了。
再过了几天,一个深夜,尹言偷出了靳赫的令牌,进入水牢,假传靳赫旨意,将卢天彩放走了。他将卢天彩送下山,给了她一些盘缠,道:“你去找韩江吧。让他带你退出江湖,找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隐居,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卢天彩哭着抱了他:“谢谢你,哥。”
尹言摇了摇头,将她扶上马,道:“在教主发现之前,快走吧。”
卢天彩策马飞驰而去,尹言看着她离去地背影,缓缓呢喃道:“门隔流水,十年无桥?”自嘲地一笑,转身回山上去了。
那之后,靳赫得知尹言偷偷将卢天彩放走,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冷笑了一声:“到底是个女人。”竟就作罢了,没有追责尹言私放之罪。如此一来,便是尹言又亏欠了他更多。
而第二件大事,是韩江被刘远通和张浩瀚等人灌了剧毒之药,他逃了出来,一路跑回出岫山,只想在临死前再见尹言一面。
靳赫听说韩江又来了,便叫人将他逐出去。然而又听说韩江身中剧毒,已是奄奄一息,不由得颇感惊奇,反而命人将他放了进来,送到尹言处。
尹言正抱着小高晟风为他喝羊奶的时候,措不及防便见人将脸色惨白的韩江抬了进来。他一惊,手里的奶囊落地,小高晟风抓着他的头发大哭起来。尹言好容易将高晟风从身上拽了下来,递给别人,让人抱走,走到韩江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江微笑着对他伸出手:“阿言。”
尹言在他身边跪下,握住他的手。
韩江轻声道:“阿言,我快死了。”他的模样实在太惨,面无血色,身体冰冷已现将死之兆。
尹言迅速搭上他的脉,只觉他的脉搏已微弱的快察觉不到了,经脉尽损,能活着撑到此刻,已是不易。他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