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人说媒(37)
荀礼惊愕地看着荀母,他如何也想不到,荀母担忧的,竟是这些东西。
他倏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荀母,似是晕眩一般脚步虚浮地后退了几步,心中只觉的荒唐:“……母亲……到底何出此言?”
荀母看他的反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没有!你没有对不对!是不是,是不是他强迫你!”
“谁?”荀礼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浑身冰冷,心跳骤停,“母亲,在说谁?”
“那个姓谢的!我都看到了!他怎么敢在家中就……”荀母疯狂地扯着他的衣服,嘶声哭喊着,“礼儿,我打听过了,知道他权势滔天,我们抗衡不过。可,可他再厉害,也管不到襄城去,我们快快离开,一起回去……”
原来荀母这些天的心神不宁,竟是因为她看到了那天自己与谢珩在厅中亲密……荀礼心中难堪,不知要如何面对母亲。
他在震惊中回过神来,轻轻推开荀母,屈膝跪下,缓缓地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怀瑾没有逼迫我……我与他是两情相悦,我更是在书院,就倾慕于他……”
“啪!”
话音未落,荀礼就被荀母一巴掌扇的偏过头去。荀礼心痛地看着荀母,一时无言。
自他记事起,荀母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更遑论动手打他。如今动了手,足以见得荀礼有多让她伤心……
“你们都是男子!”荀母痛哭道,“这样有违纲常伦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呀!礼儿,现在回头也为时不晚,明日我就托人去寻个好姑娘……”
“母亲!”荀礼沉声打断她,“此生我只要怀瑾!”
荀母嘴唇哆嗦:“若我说,你再执迷不悟,你我母子情分便到此……”
荀礼一阵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初通心意的夜晚,谢珩提及六年前的事情,他不愿说,他也不再追问,只是说起“以后你必定不能再如此对我”时眼底隐隐透出些许不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谢珩都不曾强求他什么。就算当年自己忽然毫无缘由的对他置之不理,后来又因为那无理的缘由厚着脸皮接近他,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曾有过一句怨怼之言。
荀礼将心比心,若有一天谢珩忽然将自己拒之门外,长达六年,自己又是什么心情,六年后又该如何自然地面对谢珩?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可笑他还暗自伤神到底是谁伤了他的心,却原来是自己……如今,他难道又要再一次亲手打破美梦,再伤谢珩一次?
不,他绝不能……
荀礼痛苦地闭了闭眼:“母亲,我已经答应了他,再也不会放手……”
“滚!滚出去!”
荀母疯了似的对他拳打脚踢,将他轰出门外。来往的下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母亲,我还有皇命在身,等巡查的事务了结,再来与您赔罪!”
屋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母亲大约是伤透了心,荀礼步伐迟缓地离开了。
他心里揣着事儿,便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出发之时荀父和温熠景都来送他,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母亲的踪影。他苦笑一声,自己刚违逆母意,还指望母亲能迅速原谅他。
“你母亲说不舒服,我便不让她来了。”荀父想起方才荀母阴沉的脸色的截然的态度,也不知这母子俩怄的什么气。
“我知道,”荀礼慢慢道,“母亲心情不好,父亲多陪一陪,等这边结束了,我,我有话对二位说。”
荀父疑道:“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还要等你回来?”
荀礼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谢大人还在那边等着,父亲快回去吧!”他爬上马背,又与荀父告别一番,这才轻轻一夹马腹,追上了在前头的谢珩。
看这谢珩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荀礼稍稍扬眉:“在笑什么?”
谢珩看他一眼,唇角持续上扬:“没有,只是与你认识之后,我一直都想去江安看看。”
“谢大人,我们可不是去游玩的。”荀礼被他说的有些脸热,故意板起脸来训他。
“自然。倒是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谢珩观察入微,早就看出他强颜欢笑的模样。
荀礼眨了两下眼,突然道,“我只是在想,要准备什么样的聘礼,才能将惊才风逸的谢家三公子领回家。”
谢珩轻笑一声,面对他的调笑也不恼怒,随意道:“委禽奠雁,配以鹿皮。若是有心,再送上一两盒濛顶茶便可。荀大人,我在家中等你。”
荀礼本想调戏他一番,谁知竟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来,倒弄得他不知如何作答了。这样与谢珩说笑几句,方才阴霾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可惜很快,连绵不绝的大雨便将二人开始还算晴朗的心情都浇灭了。雨势不减,他们也不敢在路上多加耽搁,一人三骑轮换,终于在第七日赶到了江州。
江安知州和通判早早在府衙外候着,一听到奔疾而来的马蹄声,立刻叫人撑伞去迎,将他们带至官驿。
谢珩率先翻身下马,再去一旁把荀礼扶了下来。
江安知州本名吕浚山,是江安人士,生的白胖慈祥,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活佛样子。
吕知州等他们站稳,才上前道:“谢大人,荀大人,一路辛苦。二位稍作休息,我已命人在家中备好饭菜,还望大人不要嫌弃,赏光来坐一坐。”
他们是京官,现在身在地方,有些事情该马虎的还得马虎过去。吕知州好心请客,他们也不好拒绝,谢珩道:“多谢大人好意,不如等我门稍作休整再去家中拜访。”
吕知州见他们破雨赶路,衣服下摆早已被溅上泥点污迹,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再派人来接二位大人。”
谢珩与荀礼对视一眼,脱下蓑衣上楼。等过了拐角,看不见楼下一行人时,谢珩才对身边心腹耳语几句,那心腹听罢,点头离开了。
荀礼与他并不是一间房,他们疲于赶路,他已经几日没有睡过好觉了。换下湿衣,荀礼实在撑不住,眯了一会儿。只是窗外雷雨阵阵,不多久便被惊醒,却发现窗外已经暗了下来,便揉了揉脸去找谢珩。
结果发现谢珩正慢悠悠地坐在一旁喝茶,湿衣换下放在一旁,不慌不忙的对进来的荀礼道:“你觉得这位吕知州如何?”
荀礼摇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吕知州看着慈眉善目,古道热肠,只是不知今夜这顿饭到底是他好心,还是一场鸿门宴。”
“到底是什么,去了便知道了。”谢珩起身将衣衫穿好,“走吧,我们去尝尝吕大人家的家常菜。”
第31章
说是家常菜,真到了地方才发现酒菜之丰盛,堪比高阳楼大厨用心打造的盛宴,鱼肉鸡鸭,样样齐全。
吕知州热情好客,将自家的陈年美酒都拿出来招待谢珩他们。他亲自将谢珩和荀礼面前的酒杯斟满:“这是表亲从青州带来的好久,口感醇厚,两位大人,请。”
“请。”
喝前他们也没想过这酒如此之烈,一杯酒下去,荀礼肚中已经是火烧火燎。反观谢珩却面不改色,还拿来酒盅给吕知州倒上,端起酒杯敬道:“我与荀大人奉今上之命前来办事,人生地不熟,还请吕大人多多照顾。”
吕知州端起酒杯,满面堆笑:“大人这说哪里的话,不过,听说荀大人也是江安人?”
荀礼道:“下官家在襄城,只是从小便离了家去京城读书,如今再回来,也是有些近乡情怯。”
“襄城?这样说来,我们也算半个老乡了,来,荀大人,我再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饶是荀礼百般推脱自己不胜酒力,也被灌了不少。吕知州敬酒词花样百出,叫人逃都逃不掉。喝到后来,荀礼都有些受不住了。胃里火烧火燎,一个没忍住,差点当众失态,荀礼急忙捂住嘴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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