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重生日常[星际](13)

　　兰敢以他和律从收容中心就积累起的友情发誓，律这副模样绝不是心怀忧愁或正在揪心，对方根本就是看得兴致勃勃，完全不舍得移开眼睛跟耳朵，才半天没搭理他们，不参与讨论。
　　……命苦的朋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未来注定辛苦，一门心思投入进一段不被看好的感情，还有莫名其妙就越陷越深的趋势，这可如何是好？
　　兰怎么偷偷摸到律身边去的，就又怎么原路坐回去了。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都没被律注意到，简直毫无办法，只好先坐回去，然后给其他三名队友发消息，期望能大家一同商量一下，集思广益，看作为朋友他们还能为律再做些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虫朝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奇异。
　　“你是把内部消息推送功能暂时关了么？”对方径直走到律面前，注意到雌虫耳朵上的小接收器，先敲了下椅背引起律注意，再才开口问。
　　律关闭接收器，屏幕上的视频还大喇喇播放着，他在来者有意无意往屏上瞟的视线里神色自若，承认自己是暂时关闭了通知推送功能。
　　“今天没有晚训，我以为暂时关闭半小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律声音平稳地说，“抱歉，是我错过了重要通知么？”
　　来找他的虫没立即答话，只又看了眼他的屏幕。
　　“你关闭通知推送半小时，是为了能……更专心的看视频？”对方语气里夹着不可思议，面上倒是沉静，又像还带了点纠结与笑意。
　　律没看懂这个过于复杂的微表情，对这虫的来意更加捉摸不清，他为该如何回答斟酌了片刻，还没开口，对方却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你没有错过内部重要通知，只是迟迟没处理一个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的通知，那边都已经讨论起来了，我刚看完讨论信息，一抬头看到你在这里，所以过来探探情况。”
　　律微微一怔。
　　叶：“‘那边’？”
　　温：“‘讨论’？”
　　自称来“探情况”的虫一耸肩榜：“不如让律先把通知推送重新打开？你想看的夏小少爷就在访客登记处，他想要带你出去，申请都提交了快有一刻钟，你却一直没回应，今晚申请出门的虫不少，许多虫都看见他等在那里，大家现在正在猜，你是因为也看到了晚间头条，不想去面对一只疯虫，躲着他呢。”
　　律：“…………！”
　　谢过这虫带来的消息，又与队友们匆匆说了声失陪后，律的动作堪称迅疾如风，眨眼间刮出餐厅，直奔最近的部内中转处而去。
　　因为夏乔安和律还仅是“匹配对象”，尚处在磨合期，磨合一旦失败，双方的匹配关系随时都能解除，所以眼下，夏乔安想要以匹配对象的身份把律从部内带走，他就还得提交申请，然后等申请被推送到律的终端上，律这边确认过今晚空闲，能出去，这样一个必需流程走下来，他才算是成功约到了自家伴侣，而不能像“绑定对象”或“合法伴侣”一般，可以直接叫了自家虫就走。
　　申请信息发出后半天却没得到律的回应，夏乔安也不心急。
　　他今晚没提前跟律打招呼就过来了，多少抱了些想给对方惊喜的念头，这会律或许是正忙，没看到信息，他也不太想用自己的终端发信提醒对方。
　　夏乔安想替律保留看到通知推送一刻的欣喜。
　　而律今晚要是不巧真的没空，无法出去，他就等律看到消息了，过来跟他短暂见个面，把手上提着的礼物塞给虫带回去，这一趟也算来得有意义。
　　律要是今晚有空，只是暂时被事情绊住了没看到通知，那当然更好，只要再耐心的等上一会，他今晚就可以带律出去，约个小会。
　　反正不管哪种情况都不算白跑一趟，夏乔安坦然沐浴着周围或隐晦或直白的打量目光，一手提着准备给雌虫的礼物，一手随意插在口袋里。
　　“要不您还是在这边稍微坐一会吧？”接待处的一名虫员偷偷看了夏乔安几眼，小心建议道。
　　他在五分钟之前，把同样的话对这少年说过一遍，那会对方拒绝了他，说他来的路上坐得够久了，站一会也无妨，还冲他说了谢谢。
　　来自夏乔安的谢谢就完全出乎了这名虫员的意料，因为他也看到了晚间头条，对视频里似乎真的很疯的夏小少爷心怀戚戚，接待对方时都有点忐忑，被夏乔安客气的感谢过后，有些吃惊的他再次打量过少年，见得知要等的对方没露出一点不耐或暴戾的神色，忽然又觉得对方看起来也没有多可怕，便又找回了一贯的职业素养，想劝对方去坐着休息。
　　夏乔安能感觉出接待员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他正要再次谢过对方的好意，还没开腔，却是突然似有所感，望向了一旁的中转运载机停靠台。
　　一辆运载机正在进入减速轨，夏乔安也说不出是哪里来的直觉，就是感到应该是律过来了，他立即冲接待员摇了下头：“不，谢谢，我去一趟那边的停靠台，只走到搭乘线外，依旧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行吗？我感觉我要等的虫来了。”
　　接待员一愣，都不知道是该先为少年客气有礼的拜托继续惊讶，还是该好笑对方那毫无依据的“感觉”。
　　他手上的工作终端就适时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夏小少爷的申请竟真的变成了“处理完毕”状态。
　　对方的匹配对象给出的回应是“有空”。
　　接待员：“……”
　　得到接待员的点头后，夏乔安方才在对方颇有些复杂的眼神里迈步朝停靠台走去。
　　运载机在他站定到搭乘线外时，恰好便也停在了台前，紧闭的机舱门左右滑开，露出一道夏乔安熟悉的虫影……也同时传出了些不太和谐的话音。
　　“真是可怜，高攀都攀不到正枝上。”
　　“别这么说，就算是夏家的那位小少爷，跟收容中心出来的家伙比，那也是顶高的正枝了。”
　　“毕竟一边至少是好家庭精心养育的，另一边是量产货色，夏小少爷摊上量产货，还是他要更惨一点。”
　　“我不惨哦。”
　　最后一道声音无缝插/入谈话，它加进话题加得过于自然，以至于正说得高兴的几虫反应了几秒，彼此看了看，才惊觉它是从运载机外传进来的。
　　部内标配的运载机一次能载四虫，律站的位置最靠近门边，他理所当然是该最先出去的那个，而又因为很不凑巧，他比后面这一路说个没完的三虫都要高，所以当他率先往外走，半挡住门时，内里三虫就谁都也没注意外面情形。
　　压根不知道谈论的另一位主角就等在外面。
　　还偏偏是他们不敢正面对上的那位。
　　“三位看起来聊得很高兴啊。”少年倚靠着停靠台上的一根柱子，微微歪着头，见终于自律背后露出来的虫们见了鬼似的看着他，还饶有兴致抽出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冲对方挥了挥，“怎么还不出来，不是都挺关心我和我家虫的样子么？快都下来陪我聊聊，我们好好——”
　　他缓缓放慢了语速：“探讨探讨？”
　　“……”
　　“……”
　　“……”
　　还没出舱门的三虫谁也没应声，一秒后，先前有出舱倾向的那个也猛地缩了进去，然后舱室内的手动操作屏似乎是被大力拍打了，运载机的舱门快速合上。
　　这三位乘客直接舍弃了自己原本的下乘地点，溜了。
　　夏乔安礼节性的目送了一下他们的背影，感到雌虫走到身前来了，就收回目光。
　　他的眼神在落到律身上时迅速柔和下来：“你就听他们这么叨了一路？”
　　律原本正为那句“我家虫”悄悄高兴，目光亮闪闪地看着夏乔安，闻言一低头。
　　夏乔安只看他这一个动作，差不多就明白了对方要说什么，赶在雌虫开口前竖起一根手指：“停，我不要听你说没能替我捍卫声誉之类的话。”
　　律就默默又闭了嘴，他只听夏乔安这半截话，便也能明白——他家小少爷主要是不高兴他被讽刺了。
　　夏乔安对他这“我无所谓，只要您不受气就好”的态度简直无可奈何，竖起来的手指抬高了去戳了下律的额头。
　　雌虫毫无怨言的被戳，还很配合的往后仰了仰脖颈。
　　不远处有虫的小声嘀咕传了过来：“这是……在这里就要上手打了吗？”
　　“夏小少爷用了多大的力？”
　　夏乔安：“……”
　　迅速把脖子正回来的律：“……”
　　眼看雌虫整个都写着“蠢蠢欲动”，仿佛很想去替自己做解释的样子，夏乔安无奈，把手里的礼物塞过去：“不用管，我们先出去。”
　　律得了雄主指令，乖乖提过东西，还为自己没第一时间接过重物自省了一下。
　　夏乔安：“那是给你的礼物。”
　　律脚下就一顿，忽然觉得“重物”大有发展成为烫物的趋势，燎得他掌心发痒。
　　他和雄主很快一道穿过虫来虫往的大厅，在通向停机坪的单向通道里，雄虫忽然就不经意般开了口：“说起来，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你的定力要比我好，我直到一周年的时候都还能被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气到，但你就要比我淡定，我的性格在这块真的天生存在短板，后天费了大工夫，大概才勉强及格。”
　　律迅速摇了头：“您不要这么说，我的定力和性格也并不好，只是……”
　　“只是”到一半，律蓦地意识到什么，不往下说了。
　　夏乔安也没有继续问，一直到他们坐进一架不知道哪里来的飞行器，律发现自己被塞进了驾驶位里，雄虫替他扣上安全带后才在另一侧上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