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回来后我成了影帝(90)
现在,看着打小儿就从容镇定的大儿子,正一边狠狠地嘬着烟,一边抖着手抚摸着办公桌上那个造型奇特,丑了吧唧的陶瓷镇纸,傅清辉的心里跟刀割一样疼。
因为,他知道儿子在想谁。
想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傅曦。
可他能说什么呢,指责大儿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理智上已经知道疼爱呵护了十八年的弟弟居然不是亲的,还是弄走他亲弟弟,害的他亲弟弟幼年凄苦悲惨的罪魁祸首的孩子。
可十八年的朝夕相处,积累出来的感情不是假的。
那种坚不可摧的感情,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已经保护了十八年的孩子。所以,他才会质疑绝对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一定是掌握了绝对充足切实的证据,才来跟他说的爸爸。
“曜曜……”傅清辉咬咬牙,撇过头不去看儿子几乎是闪动着哀求的眼睛,他说:“是真的,你外公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我和你妈妈跟曦,傅曦没有亲缘关系,但是跟宴灯是百分百的亲子关系。”
说完,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份亲子鉴定书,连同岳父调查出来的东西,一并放到了大儿子的手边。
“如果,你想亲眼确认一下,看吧。”
确认什么?
傅曜抽了抽嘴角,哆嗦着手,还是打开了两份亲子鉴定书。理智上知道,爸爸话说到这份上,那就绝对是真的。可感情上,他无法接受,明知道手里的东西看了也只是再往心口戳一刀,可傅曜还是打开看了。
果然!
沉默片刻,傅曜揉了揉被烟气冲红的眼睛,哑着嗓子问:“妈妈知道了吗?外公知道了吗?”
“……曦曦知道了吗?”最后一句,傅曜几乎是抖着嗓子问出来的。
傅清辉跟儿子说了一下那天的意外,现在,妻子还在医院昏睡不醒,医生做了检查,说妻子身体机能没有出现任何病变。一直沉睡不醒的原因,可能是潜意识在逃避醒来以后要面对的事情,抑或者是这件事对于她的冲击太大,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用沉睡来逃避。
养育了十八年的儿子,忽然变成了仇家的孩子。而自己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在出生几个小时内就被抱走送到了人贩子手中,经过了多番颠沛,卖到了一家又一家的人手里,遭受了正常人无法想象的伤害。
换成任何一个母亲,面对这样的现实,都会无法接受。
原来母亲之前突然昏迷,搞的家里鸡飞狗跳,不是所谓的拍戏太累,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
而是……
傅曜再度沉默,他抬起手使劲揉了揉脸,叹了口气,道:“那就是说,现在家里唯一不知道的,只有曦曦了?”
“对。”
傅清辉想起因为得知妻子生病,给教官跪在地上磕头哭求,让他们放他回家,最后终于被送回来,现在整日守在妻子病床边精心照顾陪伴妻子的傅曦。
他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吗?
十八年啊!
六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啊!
傅清辉看着一个瘦巴巴像小猴子一样的孩子,在他的手里慢慢长成了玉树临风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若是感情稍微淡薄一点,他都不至于把小儿子宠成如今这个样子。
面对宠了十八年的孩子,这样刀锋一样触之皮开肉绽的真相,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傅曜再度点上一支烟,手指飞舞着点开了宴灯的所有新闻,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经过父亲的提醒,傅曜想起来了,之前他回家,听接了新戏的妈妈跟他说过这个人。在妈妈的嘴里,这个少年无一处不讨人喜欢。妈妈说他沉稳聪明能干,温柔体贴懂事,虽然经历过非常悲惨黑暗的过往,可他却并没有被这些打倒,依旧长成了一颗心有阳光,宽和大气的小玉树。
妈妈说着,还感叹了一番长相上的缘分,说是,等到以后熟悉了,看看能不能跟这孩子说一声,认个干亲什么的。这孩子现在养父母都去世了,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在世上,无亲无故,遇到个什么坎儿都得自己咬牙扛过去,看得就让人心疼。
当时,他还一边给母亲削水果,一边半调侃半认真地说,没办法谁叫你生了两个带把儿的,你要是第二胎生个闺女,这么好的小子你给招了女婿,不就更亲了吗?现在嘛,只能委屈委屈,认个干儿子好了。
没成想,这位不是他们家的未来的干亲,而是已经失去了十八年的,血亲。
傅曜逼迫自己,把宴灯的所有新闻,不管是大报社放出来真实性比较高,还是十八流小报放出来真实性低到发指的新闻,都快速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不得不承认,妈妈并没有太过夸张,也不是因为合眼缘就戴了厚厚的滤镜。
傅曜把鼠标捏的咯吱作响,若不是父亲就在身边看着,他真的恨不得把鼠标摔上屏幕,将这些彻底砸碎。
是的,他看这些,并不是想要知道这个所谓的血缘的亲弟弟有多招人喜欢,他是为了找到这个人身上所有的坏,所有的不堪而已。
作为父亲,傅清辉怎么可能不懂儿子的心。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像儿子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脊背。
“……爸爸。”
傅曜知道他要说的话很过分,甚至是有点恶毒的。虽然同样是血亲,可哥哥跟父母是不同的,他没有资格要求父母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是差点害死亲儿子的仇人家的孩子,去放弃近在咫尺的亲生孩子。
可他还是不甘心。
“爸爸,能不能,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点了点屏幕,道:“爸爸你看,宴灯已经跟谢辞声拉上了关系,谢家甚至愿意为了他站出来仗腰子。他现在当演员当明星,炙手可热,大把大把的钱赚到了,生活上没有任何难处。”
傅清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子。
傅曜咽了咽喉咙,像是在催眠自己,也像是在催眠父亲。
“他也说了,不想认回亲生父母,不希望别人来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傅曜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宴灯在发布会上回答记者的那句话。
“既然他不希望认回亲生父母,那我们为什么要违背他的意愿?就像现在这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们一家四口还是亲亲热热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不好吗?您和妈妈要是担心他,我保证,我像您发誓,这这辈子,我都会一直暗中关照他!如果他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拼了命,也会帮助他扛过去!”
“或者,就像妈妈之前说的,认个干亲,常来常往地走动着。你们和我也可以明目张胆大大方方地关照他。他不是当明星吗?那咱们就给他砸资源,有多少砸多少,他想要什么,我们都帮他尽力达成!”
“……这样,可以吗?”
看着卑微祈求他的儿子,傅清辉捂着胸口,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心中设想过的,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那个人如愿了,真的如愿了。
她花了几百万,就给他们家弄来了一颗埋藏了十八年的地雷。
一朝炸开,所有人都要被炸的粉身碎骨。
真的太划算了,太值了。
看着这样的大儿子,傅清辉可以想象,就算他和妻子执意要公布真相把宴灯认回来了,恐怕大儿子也无法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亲弟弟。
他肯定会觉得傅曦才是那个更可怜,更值得他关心的弟弟。
到那个时候,看到傅曦的伤痛,大儿子自然而然地就会迁怒宴灯,觉得是他的出现他的到来,才会让他们原本平静幸福的一家四分五裂,让他疼爱十多年的弟弟,沦落到难堪痛苦的境遇。
有了这样的想法,宴灯就算被认回来了,得到只能是来自同胞兄长无法化解的排斥和憎恶。
傅清辉想起岳父之前吞吞吐吐地跟他商量时说的话:“清辉啊,曦曦是你养了十八年的孩子,生恩不及养恩大啊,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的,这十八年养下来,难道比亲生的要差吗?你想要认回宴灯,这点我绝对赞同,那孩子也着实太苦了,是我们大人造的孽,才让他一个无辜的孩子受到那么多伤害。可是,能不能把两个孩子都养着,咱们家也不差多养一个孩子的钱啊。”
父亲早逝,岳父作为世交的叔叔,对于傅清辉来说,岳父不但是世叔,是妻子的父亲,更是他当成另一个父亲尊敬濡慕的人。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如果,如果傅曦不是罪魁祸首的孙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么真的把两个孩子都一起养着,只要跟两个孩子说通了,他们再更偏疼宴灯一些,这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傅曦不但不是亲生的,他还是仇人家的孩子,还占据了宴灯本该有的待遇和宠爱长达十八年,是造成宴灯所有伤痛的始作俑者家的孩子。
听到岳父说什么曦曦当初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大人犯下的罪过,孩子是无辜的。
傅清辉只想冷笑。
无辜?
不,孩子本身确实是无辜的,可他的身世,对于宴灯来说,就是原罪,就是无可解的伤害!
他们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到底是把宴灯这个孩子,当成了什么?有没有想过,一旦按照他们说的这么做,是把宴灯置于何地?!
傅曜看到父亲嘴唇发青地跌进沙发,他赶忙扑过去,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替父亲拍抚着胸口。
看到几天的功夫,父亲鬓边就冒出来的白发,他的眼睛鼻子都酸涩起来。
“爸爸,对不起。”他嗫喏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傅清辉高高抬起的手臂,在这一句话中,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他呜咽着,疲惫地把手搭在了脸上,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