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草白月光(60)
可听在温扬耳朵里,
却依然如雷声轰鸣。
他还是被惊到了。
大流氓,
真的就是邵哥?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儿?
眼前人还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耐心等他回答。
温扬偏头躲开了大流氓,
或者说,
邵哥的眼睛,半晌,
从嗓子里憋出一声,“嗯。”
小朋友的反应明显是惊大过喜,
邵宁心往下沉了沉,还是说出口,“是我,
我就是邵宁。”
温扬趴在桌子上,纤瘦的背脊开始颤抖。
邵宁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想要拍小朋友的后背安抚,
可手指才刚触上小朋友的肩胛骨,
小朋友就猛地弹了起来。
动作大得让人心惊。
邵宁手在半空僵了一瞬,
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
“抱…抱歉,
”温扬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背靠着书桌,
两手扣着桌沿道歉,“我就是,就是太惊讶了。”
邵宁扯了扯嘴角,尽力暂时忽略掉自己的失落情绪,用很轻松的语气安抚小朋友,“没关系阿,没关系的,这事儿太,太离奇了,你这个反应已经很平稳了,我最开始,最开始发现是你的时候,惊讶得差点儿直接从窗户飞出去。”
说这话的本意当然是想让小朋友放松,不过温扬太敏锐,瞬间就听出了其中关键,“最开始发现是我?你很早之前,就知道是我了?”
这问题问得就非常好了…
可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邵宁也确实不想再瞒着了,深吸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开了口,“对,第一天见到你,我就知道了。我是…”
“你就那么确定是我?”温扬仰起头,有些偏执地看着邵宁。
“确定,”邵宁抬手把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捋,“小朋友,先听我说完。我是两年前,发现自己穿越的。在那之前,也就是原来的世界,我最后的记忆,是一场车祸…”
那天,6月15日,是温扬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邵宁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选地方,订机票,挑礼服,买礼物…
就想给他最好的小朋友,一个完美的,不留遗憾的成人礼。
同时,也想在这个时候告白,正式开始追求他的小朋友,争取早日把小朋友变成小爱人。
可惜这一切,都因为他从公司回家途中的那场车祸,成了一场再也无法实现的幻梦。
“车祸?!”猝不及防听到这个词,温扬脸色白了白,扣着桌沿的手越发用力,骨节都泛了白。
脑袋突然剧烈地一疼,紧跟着,有很多画面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在脑海里翻滚,却又都乱成一团,温扬企图从中理出个头绪,却又一个画面也抓不住。
疼痛加剧,眼前也开始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温扬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被抽空,扣着桌沿的手越来越失了力道,最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愣愣向前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温扬恍惚感觉到,大流氓上前抱住了他,耳边还回荡着大流氓一句失声的叫喊,“小羊!”
好像从来没听人这么喊过自己,又像是曾经听过,久违了,温扬想朝大流氓弯弯嘴角,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彻底阖在了一起。
……
温扬做了一个很冗长,又很清晰的梦。
梦里,他还在原来的世界,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七月的天,外面太阳烈得仿佛能把人晒化,可温扬家里却一片清凉。
梦里的他好像和邵哥的关系很亲密,邵哥说要带他去一座海岛过生日,已经订好了机票,行李也都整理好了,只等邵哥从公司回来,吃了晚饭就出发。
梦里的他,大概是偷偷喜欢着邵哥的。
于是在十八岁的前一天,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要把成年的自己,完完全全,送给邵哥。
并且,也已经和邵哥商量好了,从海岛回来,就把这套别墅卖掉,重新买一套房子,不要这么大的,要很温馨,够住下他跟邵哥两个人,再养只猫,就好了。
那天,梦里的他大概是等邵哥等得无聊了,想在卖掉这栋住了十八年,承载了他大多痛苦,也有少部分快乐的别墅前,再把每个房间都走一遍,算是跟过去做一个完整的告别,也能好好画下一个句号。
怀着这样的想法,梦里的温扬踏上了足有十年没有上去过的二楼,他父母曾经的卧室,就在这一层。
傍晚的夕阳很好,透过有些斑驳的窗户映在木地板上,竟让人觉出几分温暖的味道。
不讲出来,没人知道这里曾见证过什么样的疯狂和鲜血。
梦里的温扬深吸口气,拼命压制着脑海里要汹涌而出的痛苦画面,一步一步走向了他父母的卧室,抖着手拧开了门把手。
当年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干净,房间有些陈旧,桌子上,床上,窗台上,都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温扬忍着胃里翻滚起来的恶心,抬脚往里走了两步。
可就在这时,放在楼下忘记带上来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温扬脚步猛地一顿,没再为难自己,转身出门奔下了楼。
是邵哥打来的,可大概是响了挺久他都没接,温扬刚拿起手机,电话就挂断了。
梦里的他急忙回拨过去,可那边却没有人接了。
像是冥冥之中真的有所感应,温扬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心里像有只猫在挠,一连抽了三根烟都毫无缓解。
直到,手机又一次响起。
还是邵哥的号码,接起来,传出来的却不是邵哥的声音。
是个陌生的男声,礼貌,疏离,又暗含惋惜,“您好,请问是,邵宁先生的家属吗?邵先生在天渡河路发生了车祸,现在在送往就近医院的途中,您能过来一下吗?”
梦里的温扬脑袋一片空白,手抖得都要握不住手机。
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他两手用力攥着手机,冲上楼,就看见了他父母卧室的大吊灯,不知为何,突然掉了下来。
巨大的水晶灯躺在地上,四分五裂,像极了某种幽暗的隐喻。
电话里的男声变得急切起来,“您好,您在听吗?您现在能过来吗?邵先生他,他…”
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各种仪器响个不停,最后,是一个人的一声惊呼:“病人没心跳了!”
手机“咚”一声落地。
……
温扬惊醒,眼睛还没睁开,已经失声喊出来,“邵哥!”
“我在,”邵宁第一时间上前,把温扬揽进了怀里,“我在,没事儿了,邵哥在。”
温扬靠在邵宁怀里,慢慢睁开眼睛,后背一直被一下下轻轻拍着,耳边也是大流氓一声又一声的低语,半晌,才终于从梦里的那阵心悸里抽离出来。
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已经不在宿舍了,而是在沈曜的休息室里。
刚要开口说话,门就被推开了,沈曜跟花熠一起走进来。
沈曜倒是面色如常,花熠却是面如菜色。
也能理解,毕竟要发射的时候被人冲进来硬生生打断,换了谁都得暴躁。
“醒了?”沈曜看向温扬,语气淡淡,“一会儿再抱,先躺下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他不说,温扬都没注意到自己整个身体还陷在大流氓怀里,脸一红,飞快躺了回去。
沈曜装作没看见,态度自然地上前检查了一番,收回仪器,转头朝邵宁道,“我这边的检查是一切正常,暂时查不出会突然晕倒的原因,但毕竟是学校医务室,设备有限,不放心的话还是去医院再看一看。”
说完,就扯着花熠出去了,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两人对视一阵,一时竟谁也没开口说话。
半晌,还是邵宁先打破了沉默,“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扬把自己撑起来,靠在靠垫上摇摇头,“不用。”
他大概知道自己这次晕倒,应该是穿越的问题,跟这具身体本身没什么关系。
看着大流氓还穿着之前在宿舍的家居服,扣子开了两颗,头发凌乱,眼底还藏着浓重的担忧和害怕。
温扬心脏止不住地抽疼,他试着放软了语气,抬了抬嘴角,“真的没事儿,又让你担心了,邵哥。”
邵宁身形一顿,又靠过来把小朋友圈进了怀里,贴在他耳边,轻声问,“想起来了?”
温扬愣了愣,坦诚道,“只是,只是做了个梦,梦到了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跟他原本的记忆里完全不同的一天。
“没事儿,”邵宁稍向后撤了一点儿,略微弯腰,跟小朋友额头抵着额头,“不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都想起来了,就算一直想不起来也没事儿。”
所有的记忆,都有我替你记着,你只要还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温扬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虽然现在仍然有很多谜团未解,比如为什么他和邵哥都穿越了,邵哥穿来的却要比他早,且还穿成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
可无论是他这次的梦还是之前做过的梦,有过的恍惚,以及大流氓的反应,都确实说明了一点——他的记忆,至少是关于邵哥的记忆,确实是有问题的。
不是他曾经以为的那样,邵哥只是隔壁家一个只可远观可崇拜,却永不会亲近的类似于偶像般的存在。
也许他们之间远比这要亲密,更也许,像他梦到的那样,他曾暗恋邵哥。
但很遗憾,他不记得了,他忘记的不只是当时发生过的那些事儿,更是,他的那份还没有来及宣之于口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