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龙傲天[穿书](125)
真正的情形是,他在接任仙首没多久后就遇到楚佑,遇到萧渐羽,遇到祸世。由此亲眼见证了师弟好友之死,堕魔,发疯,最后渡劫。
他手指顿了顿,复道:“我在楚佑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直到他随我来玄山,失忆后做我师弟,与我下深渊,都是雷劫开头的心魔劫。”
他带着虚假的记忆,去渡了一场心魔劫。
那些圆满的,完好的各自善终,两全其美,全是他臆想出来的骗局和渡不过去的心魔。只有埋土的白骨,破碎的梦境,和未曾开口的情意,才是真实存在。
光影在他手下跃动两下,表示肯定。
天道的意思,至此已经昭然若揭。
你所求之不得的,为之发疯的,楚佑和故友兼在的是心魔。
你所孑然一身,甘愿沉溺在幻梦中自欺欺人沦丧神智,也不愿意醒来的才是真实。
真实和心魔,你选哪一个?
叶非折张开了手掌,任由光影流水一般地滑开掌心。
他发觉此刻,千岁忧和不平事都不在。
也对,千岁忧和不平事早被自己送入楚佑世界,自该是不在自己身边的。
他眼角余光一闪,叶非折顺着眼角余光看过去。
他怔在了原地。
因为是楚佑朝他递来了千岁忧。
他熟悉入骨的人,向他递来了熟悉入骨的剑。
叶非折接过来,将剑抽出剑鞘。
依然是一凛寒光动人,过了那么多年,握在手上时锋利得仍能斩断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他阖眸半晌,冷冷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谋划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我为何沉沦梦境心魔。”
沉沦梦境心魔一事,叶非折早有预料。
自从出深渊后,楚佑是他心里面对万千阴煞唯一不侵的那段点凛然清明。
失去有关楚佑的记忆,他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不是发疯就是发疯,不是被心魔侵体就是被心魔侵体。
所以他特意将千岁忧与不平事留在楚佑世界,想的是陪伴自己打打杀杀许多年,他们也总该有个好结局好归宿,而非是看着自己逐渐失去理智沉沦至深渊。
他特意将自己修为留在楚佑世界,想的也是万一楚佑能遇到,总归能给他些便利。
没想到的是楚佑没遇到,倒是方便了那会儿一无所知的自己。
楚佑世界的经历是真的,玄山世界的记忆却是全然虚假的。
一真一假,虚实莫辩,好一个用尽心机的心魔劫。
叶非折唇角扬起一丝嘲讽笑意,慢悠悠反问道:“你知道么?”
“你既然不知道,凭什么认为我会沉沦于心魔?”
他话音刚落,剑光乍起!
楚佑递过来的绝不仅仅是千岁忧一把剑。
是千岁忧这把剑做载体,更有祸世血脉,有不平事上的六煞星。
说是一把逆世之剑,更为确切。
心魔劫终于消散,至于猩红阴暗的深渊、闪个不停的雷劫,也如潮水一般自两边褪去。
叶非折眼前浮起久违而真切的魔宫景象。
唯一不真切的是,他面前站了一堆乌压压的人。
不止楚佑,更有方渐鸿、临云鹤、怀霜涧、江墨斗、绍孤光等故友。
叶非折:“又是一个心魔劫?”
楚佑答他:“不是。”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奇妙的默契,叶非折问什么,楚佑便据实以答;楚佑答什么,叶非折便毫无保留全都相信。
叶非折嗯了一声:“那你说给我听。”
他心中多多少少已有些来龙去脉。
“师兄…我…”
楚佑破天荒地言语卡顿了起来。
他伸手紧紧拥住叶非折,将头枕在叶非折肩膀上,抱了好一会儿才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融合祸世血脉的时候,我已知晓天命的安排。”
“当时我就在想,我身死也就罢了,毕竟是躲不开的天命安排,是我自己情愿。可师兄身边的朋友,不应该有失。”
他们本来就应该顺顺利利地飞升。
叶非折本来就应该受尽宠爱,是一辈子都圆满无缺,不留遗憾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所以,我和天道做了一场交易。”
“因为原本可以用以诛杀祸世的不平事掌握在师兄手中,萧渐羽又已然身死。天道虽想要祸世死,却没有原着中那么轻松,所付出的必然要比原着中的多,那么生下来用以维持规则运转的力量变少,规则薄弱,是天道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我利用了这一点,与天道做了交易,来保全师兄的朋友,将他们神魂养于一方小世界。”
怪不得楚佑世界中从四方宗主,到温愧云阮秋辞,都对他有莫名其妙理所当然的亲近。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至交好友。
叶非折:“后来呢?”
“后来便是师兄的作为,师兄屡次为我打破规则,规则被打破,天道力量自然受损伤,此消彼长。”
“而等师兄在心魔劫出了这一剑时——”
那绝不止是叶非折一个人的剑,更是楚佑的,是宿不平的。
是他们所有的固执。
“天道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它的规则受损只会更严重,还不如不让祸世之灾发生,尽管它运行轨迹一样受损,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所以天道选择抹平了过去祸世之灾导致的后果。”
而楚佑,而叶非折的故友,也最后得以站在他面前。
叶非折伸手拥了回去。
他说:“你与天道做交易时,并不知道自己下场,少说也是个魂飞魄散。”
楚佑望着他:“师兄抹去有关与我的记忆时,也不知道会有如此转机,只当自己会沉溺于心魔中。”
叶非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笑了。
他看见楚佑也露出笑意。
用一世沉沦,换一线生机。
两人都是如此,谁也没资格说谁。
他越想越是好笑,笑得也越恣意,就像少年时那般放肆,紧紧勾住了楚佑脖颈。
“阿佑,我真庆幸我遇到你。不管是哪一次,我都庆幸我准确无疑地遇到了你。”
第78章 番外
在过去叶非折做魔尊时, 他一个人待在魔宫顶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太让人惊讶的, 哪怕是把魔宫给砸了。
毕竟两代魔尊有事没事就喜欢砸两下魔宫,大家也都很习惯, 魔宫也都很认命。
但是当天道修正祸世之难,一切又重回正轨,仙魔两道没死那么多人,没掀起那么多骚乱, 也没有煞气遍野, 叶非折仍在仙首位置上时,他到魔宫顶上来,就显得很其心可诛。
尤其是他还带着仙道乌泱泱的一群掌门宗主的时候。
叶非折还没从几起几落的落差之中回过神来, 就听江墨斗有点不赞成地劝他道:
“非折,不是我要说你,魔道虽说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但好歹井水不犯河水了好多年, 上一任的魔尊又是你师父,你多少给人家点面子,给人家点做下来谈一谈的机会,别一言不合就直接上人家门准备挽袖子开打。”
等等……?
叶非折是因为什么和魔道起争端的来着?
江墨斗努力想要回忆,却发觉脑中空空如也, 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直觉有点不对劲, 打算推算一把看看时, 又发觉天机也是空空如也, 什么都推不出来。
江墨斗决定不再费劲多做无用功。
叶非折:“???”
魔道能有什么惹到他的地方???
不但上一任的魔尊是他师父,现任的魔尊还是他,能有什么惹到他的地方???
他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清白辩白两句,就见方渐鸿狠狠扫过江墨斗:
“我师兄做事向来有分寸,此番魔宫,也定然是魔道哪里惹得师兄不快,问一个清楚有何不可?”
“……”
在场众人都默然无声。
天底下,也可能只有方渐鸿一个人,会坚定认为他师兄做事有分寸。
“好了好了。”
绍孤光干的明明是打圆场的活,口吻却是跃跃欲试唯恐天下不乱:“左右我们也真没打进去。到底是为着什么,问明白不就行了?若是误会,再去赔礼不迟。”
叶非折:“……”
他难得充满迷惘地想着,这群人到底是把自己当作什么品种的魔鬼,才会认为自己站在魔宫边上,就是想找魔道的麻烦大动干戈?
莫非是几百年不见,这群人曾经又死得太早,所以自己记忆自动美化,误会了他们的头脑?
“师兄。”
他听到楚佑在他耳边说话,一贯冷峻的声音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微微笑意:
“诸位……”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究竟是喊前辈,还是跟叶非折一同叫师兄师姐,最后仍是道:“诸位师兄师姐不会想起有关祸世之难的事情,因此他们关于这几百年的记忆,皆是天道按着他们原先的轨迹捏造到他们回忆里的。”
均是一派之尊,前途大好。
“所以在诸位师兄师姐认知中,师兄依旧是仙首。”
依然是那个可以一言不合直接凭意气拔剑,不用顾虑隐忧后患的天骄仙首。
一位仙首,在没有大事,也不是私下拜访的情况下,大张旗鼓来到魔宫,除了打架挑衅,还能有什么目的?
叶非折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是我没转过来。”
他望着前面或是忧心忡忡,或是慷慨激昂,不等魔道过来就像是要在这里先自己干起架的同门手足,挚交朋友,目光竟有些模糊。
他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自己的悲喜。
沉淀那么多年的回忆与想念,本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悲喜两字能够说清道明的。
最终叶非折吁了一口气,似要将所有芜杂思绪随着这一口气统统丢走,再看向楚佑时,已是眸光澄明:
“我不是他们,没法替他们做决定,替他们说他们的好坏。但于我而言,他们忘记,或是一件好事。”
不是谁都能承受自己死而复生,宗门一盘散沙,仙道生灵涂炭,朋友半疯入魔这一个接一个的打击的。
叶非折没有办法说虚假的温情和真实的残忍到底哪个好,更不应该替他们做选择,但在没有第二种选择的情况下,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妥帖的方法。
他唇角弯了一下,徐徐淌出的笑意温软而深刻:“但阿佑,我很庆幸你还能记着。”
他希望朋友好。
所以在他们的回忆中,各自都是毫无阴霾,未经挫折的姿态,自然是好的。
但他也不想孤单。
所以能有楚佑陪着他,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彼此的抗争,记得彼此都永世沉沦中求得的一线生机,更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