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奏者(2)

　　她看着在收拾餐厅的桑言，少年长得干干净净温温和和，没有侍者那样骇人的气势也不像奏者娇弱易碎，非常平凡的普通人样子却给人平静的美好。
　　她的目光中满是慈祥越看越觉得她儿子是世界上最棒的了。她的儿子很好，就这样普普通通就很好，否则……还不知道要被那样的家族禁锢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样就很好。
　　“妈？你在看什么呀？”桑言感受到了母亲的目光，疑惑。
　　“我儿子真好。”桑琴笑笑。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桑言很喜欢现在和桑琴的时光，“母亲”，“妈妈”原来没有任何实感的词渐渐丰满了起来，这就是“母亲”啊……虽然并不是他真的母亲，但他确实已经把桑琴当做母亲了。桑言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有想过将自己已经不是她儿子的事说出口，但对上充满他从未接触过的情绪和话语时，他选择了隐瞒。
　　他在感情方面，也不过是像新生儿一般白纸一片，他留恋那样温暖的温度，一瞬的犹豫后他就成了桑琴眼中的桑言了。他做的不对吗？他不知道，不过至少现在，无论他或是桑琴都觉得很好很恬淡吧……
　　就让这份谎言……一直持续到桑琴离去之时，让她安心幸福的离去。
　　桑琴的寿命，只剩两年了。
　　桑言是自然胎生人，没有经过任何基因调整，这在未来这个世界十分少见。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完美，他们通过高科技筛选孩子的基因挑选孩子的外貌，这已经是非常常见的手段了。但是桑琴当初怀上桑言时并没有选择基因调整，经过基因调整的孩子的情感上存在一定缺陷，她希望他的孩子能感知一切情绪所以她选择了自然生产而非胚胎培育。
　　桑言的出生自然让桑琴很是欣喜，但同时也让她烙下了病根。自然生产在这个时代是十分危险的事，母体非常容易在这个过程中受到难以复原的伤害，桑琴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但桑琴并不后悔，她的孩子快乐健康就好。
　　这就是桑琴，对桑言好到极致又温柔如水的母亲。
　　“对了，妈，你喜欢什么花？”
　　“我吗？我喜欢木槿花。”
　　“那我下次给妈妈买一束好吗？”
　　“不要破费了，现在的花多贵啊！”
　　像花花草草这样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简直天价，一束花的价格是普通三口之家一半的生活费。
　　“妈妈喜欢就好，而且我有做兼职。”
　　桑言已经打算买几束木槿花放在家中，让家里更加温暖。
　　“小言不要太累了。”
　　“放心吧妈妈——”
　　桑言说的兼职，那便是在星际发歌的事情了。

　　第四章 被挑衅了

　　曲家给的生活费虽然够用，但18岁后曲家就不会给任何费用，这让桑言不得不考虑之后的生活问题，无论读书生活又或是桑琴的病都需要大笔开销，更不用说他们一直吃的天然食物了。
　　桑言原本发《SOS》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因此赚钱，不过在他发完不出半个多月再登陆账号的时候，他的账户里因为《SOS》多出了一笔非常可观数目的金额，这些金额大多来自于乐迷的支持小部分来自于歌曲使用权。桑言因此还意外了一阵，怎么一首歌就能赚那么多呢？之后他才发现，给他打赏最多的以披着‘侍者’标记的乐迷居多。
　　侍者和奏者因为有誓约的关系，很容易比一般人亲密，但是也有些侍者十分叛逆，就是不喜欢被奏者束缚。他们认为奏者阻碍了他们的发展，他们不喜欢听奏者的歌因为奏者的歌声中总是含有精神力会扰乱他们本身的精神力。他们做不到像普通侍者那样看到一个奏者就摇头晃尾精神力大开，所以，他们从不听奏者的歌只听普通人的曲子。
　　桑言的《SOS》就是入了那一小批侍者的眼，于是打赏刷刷刷得不要命的来。这些侍者平时还有自己的小圈子，他们将《SOS》介绍给其他侍者，其他侍者也会听听，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桑言的歌就在侍者圈子里传开了。侍者们在听到这么好听的歌的同时也在惋惜，这歌再好听也无法形成领域上战场，他们战斗的时候依然要听那些难听的噪音，简直不能再痛苦了。
　　桑言的歌其实是可以形成领域的，他自己试验过，前提是……他把歌词全部改成这个时代的语言。桑言并不想为了奏者写歌，他不过是想写就写图个开心，所以，他的歌词用的全部都是被这个时代称之为古语的语言，也就是他那个时代的汉语、英语、德语、日语……等等语言的统称。而且……唱完一首《SOS》所需要的精神力并不是一般奏者可以承受的范围，所以将让《SOS》只作为一首单纯的歌曲存在吧……
　　刚才在考场上听说花泽会直播新歌发布会，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从考场回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不知道还有直播在吗？
　　桑言好奇直播新歌发布会是怎么样的，才决定打开网络找到‘花泽发布会直播’的房间后点了进去，他对花泽的新歌没有任何兴趣。
　　这个时代的网络已经完全做到了‘全息’，戴上头盔后仿佛身临其境，就好像你真的处在那个场景一样感受着现场热浪一般的氛围。
　　“花泽！！！！！！！”
　　“啊！！！！！！！！！！！！”
　　“花泽你最棒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混着难以忍受的巨大分贝席卷了整个虚拟发布会现场，桑言不自觉得捂住了耳朵。
　　这些人真的太热情了。
　　桑言进来的这个点正好是花泽刚刚演唱完毕的这个点，现场的热度可想而知。
　　眼前巨大的虚拟屏幕上，长得异常妖娆的奏者花泽用染了鲜红色指甲油的食指点了点眼角，微微一笑：“听说最近那个谁挺红，就是《SOS》那个又言。”
　　被点到名字的桑言歪了歪头，细细等着对方说完后面的话。
　　“歌是不错，不过和我比还是差远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
　　“是！！！！！！！！”
　　“花泽最棒！！！！！！！！！！！！！！！！！！！！”
　　又是一阵能够掀翻房顶的激烈叫声。
　　“不过总有人在我身边每天又言又言的提，很是烦人。所以……”他笑了笑，将目光转向面前的摄像机，摄像机给了他一个面部大特写：“又言，有没有兴趣和我比比接下来一个月谁的收入高？就按照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来。好让我身边的人闭嘴。”他的最后‘闭嘴’两个字说得格外重，就好像要把又言活生生地撕碎那样，让桑言感受到了一阵冷风。
　　“谢谢大家来我的发布会。”他眯起眼睛微笑，像是吐露着芬芳的花朵，美得令人不禁失了心神：“也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得支持我，爱你们——”说着，还不忘抛个媚眼送上一个飞吻。
　　“哇哇！！！！！”
　　“爱你爱你爱你！！！！！”
　　“花泽华泽花泽花泽！！！！”
　　疯狂的粉丝们完全忽视了花泽一瞬间的凶狠，被外貌和声音迷惑住的他们为了名为花泽之人而疯狂。只是一场只属于花泽的狂欢盛宴。
　　花泽的影像逐渐消失，桑言摘下了头盔一阵无语。他怎么那么巧一进去就被挑衅了？虽然挑衅方似乎不知道他在场。
　　桑言虽然在情感方面不太擅长，但不代表他智商有问题。曾经他被教导的条例中从来没有一条‘你被人打了，你还要继续默默挨打’的说法，他奉行的素来是‘你打了我，我就要打回去’的简单粗暴主义。
　　所以，桑言自然是会接下来自花泽的挑衅的，但是在此之前，他先要弄明白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顾名思义，就是统计当月整个星际的音乐发布者的收入高低的榜单，榜单包括乐迷悬赏和版权分成两个部分。能上这个榜单的人都表明了有相当多的支持者又或者有相当有钱的支持者，算是星际音乐地位的象征。
　　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在前几个月的榜首都是花泽，他人长得好、会演又努力赶通告还有奏者这个身份，就算唱的音乐非常普通，他也一直占据榜首的位置，直到……3个月前又言创作的《SOS》出现，花泽让出了榜首之位屈居第二。
　　又言没有名气没关系，又言是普通人没关系，《SOS》不能形成领域没关系，这些都统统没有关系，当这首纯粹的音乐出现在大众视线中之后，就完全不能阻止已经忘了音乐为何物的人，被其旋律配器歌声吸引不能自拔乃至狂热。
　　他们为《SOS》宣传打榜，把可以用的钱都换成打赏投给又言，拉着别人一起听《SOS》，这些都没什么因为都是普通粉丝会做的事，但别忘了《SOS》还有一群侍者乐迷啊！那群不屑奏者的侍者们打赏起来根本不在乎钱，他们喜欢和奏者之音完全不同的《SOS》，所以他们就给又言打赏并以这种方式告诉又言，他们喜欢这首歌！
　　于是……又言不出几天就成了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榜首，且一霸榜就是三个月，直至今天花泽发布新歌后，《SOS》才落到第二位。

　　第五章 比不比？

　　花泽作为奏者，虽然是被抛弃的奏者，但身为奏者的高傲还是有的。
　　从出生开始就被追捧被注目被灌输‘你是特别的’思想，所有奏者都有一种“我与普通人不同”，“我比普通人地位高”，“普通人应该为我服务”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错，因为确实，奏者的存在使得脆弱不堪的星际防线获得了可以御敌的战力，也让将惑兽阻挡在家园之外。
　　所以，像花泽这样一位从小到大都不屑与普通人为伍的奏者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抢了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第一的位置，其内心的不爽和愤怒可想而知。
　　竟然让普通人爬到了奏者的头上，这让他颜面何存，这让奏者颜面何存！？于是花泽就公开向又言叫板，既代表了奏者又代表了自己。他以为他这样的做法很好的维护了奏者的形象，也表现了自己自信的这一面，但实际却是……其他奏者对于他向普通人挑衅而不耻。
　　你是奏者啊！！！就算精神力只有D那也是奏者啊！！！你个奏者和普通人较个什么劲！！！！显得很没有内涵好吗！简直拉低了所有奏者的逼格！！出去不要说你是奏者，我们不认识你。
　　而且……你这么明目张胆得挑衅普通人好吗？！！明天新闻头条肯定是#奏者与普通人的矛盾激化##自命不凡的奏者##普通人就该被看不起吗#云云……想想又要开展一场骂战了。
　　花泽并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很满意得看着他刚刚在发布会上说的内容已经被媒体发布到了星网上。
　　“那么，你敢接吗？又言。”
　　他不认为自己会再次输给又言屈居第二，上一次不过是他大意了。
　　花泽：比吗？@又言
　　桑言登录自己又言的账号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占据了整个视线的弹框“花泽公然向又言下战书！”，还有花泽嚣张的公开言语。
　　虽然对这个比试无法理解莫名其妙，但是桑言依然接下了这个挑战。他的信条里，从来没有退缩这一说法。
　　又言：来。
　　此言一出星际网络立马炸开了锅。
　　乐迷：花泽vs又言？我赌一车黄瓜花泽赢，又言才发了一首歌怎么可能和已经发了好几张专辑的花泽比。
　　乐迷：又言一首歌就比得上花泽那么多歌了！
　　乐迷：哪里冒出的普通人？敢和奏者比，滚粗，不要妨碍我们追花泽！
　　乐迷：已经默默得存好钱了，我的钱包在痛哭/(ㄒoㄒ)/……
　　乐迷：说真的，欣赏不来又言的歌，怪怪的
　　……
　　随着评论的火热和YY，人们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偏了，#花泽歧视普通人#、#又言向奏者挑战#这种明显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话题被传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原本简简单单的一场比试以讹传讹，以至于出现了无数个不靠谱的版本也吸引了数不清的视线。
　　本来简单的事一旦扯上了“奏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变得不简单了起来，“又言vs花泽”已经被全星际所关注，乐迷们每天上星网都要刷一下星际音乐当月收入榜，看看今天是谁领先，而远在家中不问世事的长者们也对这件事情略有耳闻。
　　第一天
　　花泽鼓动自己的粉丝给自己投票
　　又言什么也没做
　　花泽第一又言第二
　　第二天
　　花泽公开演唱歌曲
　　又言继续什么也没做
　　花泽第一又言第二
　　第三天
　　花泽参加访谈节目录制
　　又言依然没动静
　　花泽第一又言第二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花泽参加各种节目、开各种发布会演唱会博得曝光量让粉丝给他支持，而又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人影。
　　(╯‵□′)╯︵┻━┻又大你去哪里了！！快给我们粗来！粗来！你倒是粗来啊！！！你看看人家花泽的收入都快要翻倍了，你怎么都没一点动静！又大你给我粗来！！！
　　又言的粉丝内心是咆哮的，他们的又大怎么还不粗来！！
　　呵呵，胆小的普通人不敢出现了吧！看看我家花泽，脸好声音好是奏者还那么努力，天天跑宣传，你个小小的普通人凭什么占榜单第一？？？我看哪，之前的成绩都是自己投钱刷出来的，现在真要比了就当缩头乌龟了。
　　花泽的粉丝不断贬低又言将他说的一文不值，普通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奏者呢？
　　就在花泽粉丝不断黑又言的情况下，第八天，又言终于露脸了。
　　又言：让大家久等了。《FLOWER》希望你们能喜欢。[视频]
　　桑言前面这七天究竟都在做什么？第一天写歌，第二天写曲，第三天制作第四天制作第五天制作第六天制作第七天制作……
　　视音乐为唯一乐趣的桑言写一首歌填一首词出来对他来说并不难，难就难在……无论曾经还是现在，桑言都没有接触过星网这么高科技的东西，所以……他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尝试各种星网乐器，找到最适合的声音，做出他想象中的歌曲中了。
　　说白了就是老古董败在了高科技上。
　　《FLOWER》代表了美好的花朵，代表了美丽的梦境，也代表了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破碎。它的旋律听上去是甜甜的像是花蜜那样，能让人不自觉得露出微笑，副歌部分加上了少年嘶声裂肺的嗓音像是为最美的绽放拼尽全力而挣扎。
　　这首歌的旋律代表着‘生’和‘美’，像花朵那样自然生长的生机，像花朵那样绽放的美，但这首歌的歌词，却在讲述另外一个故事，那是美好梦境破碎的无奈和寂寞。
　　那用美丽古语包裹起来的词语中，却是在完美美梦中混杂着淡淡的无奈，连那绽放的花朵，都是编制出的梦境，不曾有过真实的存在。
　　桑言想，或许没有人会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歌词的含义，或许也没有人能感受到那隐藏在美景之下的惆怅，但他还是那样写了。
　　因为他的曾经，又未尝不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呢？

　　第六章 马甲掉了？

　　《FLOWER》这首歌用到了古乐器钢琴、吉他和鼓，为了让别人知道钢琴吉他和鼓究竟是什么样的乐器，又是怎么发声的，桑言特地录制了视频。视频中用了投影技术，将桑言弹奏这三种乐器的状态完完整整得记录了下来。
　　视频一开始，空旷的草地背景上放着三个不被熟悉的乐器，0.5秒间隙后，三个一样的人影以粒子的形态在三个乐器边上慢慢凝聚出实体，他们穿着相同的服装也全部将脸用暗影遮挡了起来看不清真容。这三个人影都是桑言，他分别录了每个乐器的视频再合成在一个视频之中。
　　中间的人影首先拿起一个扁扁的八字形的长着很长‘脖子’的乐器背在身上，字幕中标注了两个字“吉他”。
　　清澈干净又带点神奇金属质感的声音随着那双修长手指的波动发出了第一声声响，与隐秘着的、手指摩擦琴弦的细碎声音一起，一阵流畅的音符倾泻而出，渲染出了一片安宁的氛围。
　　两组相同的音阶后，少年经过处理的声音加入了单薄的吉他之中，刻意削减了嗓音低沉的部分以制造仿佛星空之上的空灵感。不知名的古老言语吐露着令人舒心的赞美，在带着韵律的字节中描绘了一副自然画卷。
　　“未名之花，如诗如画，一梦繁华，盛开夜下”
　　他一字一字慢慢将歌词诉说出来，听者很容易跟着他的音节一起哼唱出这并不熟悉的发音方式。
　　十六个音节之后，那双摆放在黑白琴键上的手开始弹奏了起来，标注为‘钢琴’的矩形乐器伴随着藏在后箱中木头击打弦的动作，发出一阵阵柔美仿佛月光一般的声音，朦胧了婉约的夜色。
　　他的手在琴键上按下了一连串的音符，镜头的特写能让人清晰得看到他按下的是哪几个琴键，也能看到那双活灵活现巧夺天工之手。
　　伴随着钢琴声音一起的进来的还有敲击人心灵的低沉的声音，‘咚’‘咚’‘咚’得成了整首歌的中流砥柱。标注为‘爵士鼓’的乐器由许多圆盘和支架组成，他的右脚有节奏着踩着一个踏板，最底下最庞大的圆盘就被鼓槌击打，发出沉沉的低音。时不时的，他的右手又拿起一个短小的棒子敲打着金属色扁扁的圆盘，‘擦擦’的和‘咚咚’声一起很容易让人找到律动的感觉。
　　“花开后花又落，蝶翩然蝶似陌。”
　　就在这样清澈的吉他声、温和的钢琴声以及结实的鼓声中，他的声音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音阶变换将氛围推到了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