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嫁入豪门的炮灰受(78)
沈元庭觉得他瘦了,第二次问他:“剧组住宿条件好吗?”
颜昭:“还好吧,和学生宿舍差不多,有个独卫。伙食还行,土鸡土鸭的,原生态无污染。”
然而事实是宿舍还没他家厕所大,上下铺共八人,唯一的一台电视还是坏的,风扇吹了两天也嗝屁了。独卫有倒是有,一间,剧组一百多号人,为了洗个澡,能从傍晚排到凌晨。饭菜也是一般般,和寻常剧组没什么区别。
基本的衣食住行尚且如此,更别提娱乐活动。
颜昭感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感觉自己成了古代人。”
虽然这个古代人可以追溯到B市博物馆里那几个头盖骨上去了。
颜昭又夸了沈元庭高瞻远瞩,镇上晚上很冷,他出门都要穿他塞进来的牛仔外套。沈元庭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颜昭在说,但是隔着千山万水,他也感受得到对面的人珍重的心情。
结了账,颜昭回到车里,x城最高的房子也就一栋百货大楼,其余的房屋都低矮又灰暗,一眼就能看到天空。
颜昭想起来了,说:“这里晚上看得到星星,很多,很亮。”
或许这是大自然留给这座城市的唯一一件礼物,他被人遗忘,抛弃,于是自然给予它最美的星辰。只是到了白天,到了大家都要为了生计奔波的时候,星星有多亮,是无足轻重的。
不过现在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乌云盖顶。
颜昭伸出手去,抓了一把湿漉漉的风:“我这儿好像要下雨了。”
沈元庭嘱咐他:“你们要走山路吧,下雨了就等雨停了再走。”
颜昭:“恩,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你在家吗,我想看看旺仔和雪饼。”
沈元庭说:“不在。”
颜昭想也是,现在是上班时间么。
沈元庭发给他最近拍的一些猫片:“将就看吧。”
谢连雪回来,发现颜昭还在打电话,随口道:“感情挺好啊。”不像他家小混蛋,没心没肺的,刚才居然还问他颜昭的消息,不知道通话时间来之不易吗?
来的时候是谢连雪开车,返程时换成颜昭。
颜昭依依不舍:“要回剧组了,挂了,你好好吃饭啊,晚上就别喝咖啡了,等会儿又睡不着。”
沈元庭:“恩,你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颜昭抬头看天,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下来。他问:“等雨停还是现在就走?”
谢连雪看了眼天气预报:“这上面说再过半小时雨就停了,小雨不碍事,天黑了更危险,现在就走吧。”
车行驶在山路上,六点过,天色的最后一丝光还在负隅顽抗。远方,打过一声闷雷。
雨刷有规律地将雨滴碾成水幕,颜昭心神不宁,有种缺氧的窒息感,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和谢连雪聊起了电影,忽然一阵冷风吹了他一脸,他朝身边瞥去,谢连雪开了车窗,不知道是在看天还是在看山。
天幕的另一端,也是灰暗的,只是屋子里的水晶灯极为明亮。
打扮得精致的设计师助理打开一个蓝丝绒的珠宝盒,给大主顾展示定制出的成品:“考虑到您的要求,我们采用了……”
助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主顾的反应,男人面色平淡,只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大主顾给他们提供了一块顶级的莲花刚玉,这种宝石的产量非常低,超过5克拉的只能在国际拍卖会上见到,但这一块足足有21.86克拉,颜色还刚好是50%的粉和50%的橙,犹如黄昏下的红莲,堪称完美。再加上做配的其他宝石和钻石,以及主设计师的知名身份,毫无疑问,这枚戒指的价格能飚到上千万。
助理心里好奇,这样冷淡的男人,会把戒指送给谁?但她并不能问出这种问题,只能继续讲述设计师的设计理念。
沈元庭回到家,唤了一声,旺仔和雪饼都没有回应。他回卧室,毫不意外地发现被子隆起了两个小山丘。沈元庭掀开被子,两只猫正趴在颜昭的那一侧被窝里睡觉。
沈元庭:“……你们不闷么?”
旺仔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他,雪饼则爬起来,爪子在柔软的被子上揉来揉去,开始踩奶。
沈元庭:“……”如果不是太不猫道,甚至想强迫它们把床单被套换掉。
沈元庭在厨房逛了一圈,菜都是家政阿姨刚买的,很新鲜,青翠欲滴,但沈元庭没什么食欲。他本想热个吐司凑合一下,但记起颜昭的叮嘱,还是撒了一把面条,放了一大把青菜下去。
外面开始下雨,风很大,雪饼怕雷,不安地缩成一团,旺仔陪在它身边,给它舔毛。
沈元庭开了电视,给旺仔放动画片,自己捧着一本书看。
十分钟过去,沈元庭怔了证,重新去看刚才瞄过的那段,却发现自己对那段文字毫无印象,第二次看,也无法从中提取出有效的信息。他仿佛突然失去了阅读的能力,那些方块字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墨色的印记。
沈元庭干脆打开手机,去看微信,从末尾的一条一直往上翻去,直至顶点。他又打开短信箱,里面有很多条信息,每一条都来自同一个人。他不愿意删掉颜昭的任何一条消息,哪怕只是一个“哦”或者“1”,那些不得不舍去的,都被他备份起来。
信箱的最后,是颜昭给他发的第一条短信:
【我朋友说在某小区垃圾桶附近见到了一只长得很像旺仔的猫,但是他不记得小区名字了。】
拙劣的谎言。
无论是过去的、还未和他真正见过面的沈元庭,还是现在的、已经和他度过了上百个日夜、甚至今后还要和他度过上千上万个日夜的沈元庭,都能一眼看穿其中的漏洞。
沈元庭想,有这么久了吗?那个雨夜好像还在昨天,又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沈元庭盯着那条短信发了一会儿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想起阳台上还放着一盆花,是颜昭去剧组的前一天刚买的。他说这花娇气得很,只有沈总这样细心的人才养得活,叫沈元庭看好它,回来要检查作业。
沈元庭猛然站起身,冲去阳台抢救那盆植物,花盆都被吹倒了,花蔫哒哒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沈元庭把花移到室内,打算谷歌一下怎么抢救这花,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最新的一条推送。
X城,山体滑坡。
沈元庭面无表情地点进那条消息,新闻仅短短的百来字,内容粗略,只说遇难者里有当红明星,正在X城人民医院抢救。
他关了消息,调出通讯录,颜昭的名字前有个a,所以他永远排在通讯录第一位。他给颜昭打电话,打不通,连让他等待的嘟嘟声都没有,机械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元庭没有一丝犹豫,抓起沙发上披着的外套,给李秘书打电话:“给我订飞往的X城的最近航班,没有半小时以内的就去找航管局报备,对接X城机场。”
窗外一片黑暗。在飞机上,他恍惚间闻到ICU内的奇异气味,他对这个缩写的唯一回忆是躺在病床上的虞薇。
那时候他不明白虞薇为什么要跳楼,但是他猜到了虞薇很痛苦。他曾经在半夜见到过虞薇,女人坐在客厅里,点燃打火机,烧掉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她发现了他,然后对他招手。奇怪的是,那时候的虞薇还没流露出一点复仇的欲望,但是沈元庭却不敢靠近她,或许是照片上烧的火太灼人,虞薇的眼底仿佛也燃着地狱的火光。
飞机落地后,他立刻赶往了医院。X城实在太偏远了,越落后的地方,现代科技手段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少,更别说是个连wifi都没普及的地方。
他没有忘记给颜昭打电话,只是回应他的还是那个无情的女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气预报从未准确过,说好的半个小时的雨,竟然下到现在还没有停。
路上很暗,路灯都是坏的,医院外是一方砖砌的围墙,刷的白漆,上面布满了小广告或者孩童的涂鸦。
哗啦一声,泥水溅起来,他又踩到一块坏掉的地砖。
视线的末端,出现了一盏孤灯,照亮了唯一的入口。
他如扑进蛛网里的飞蛾,带着一腔孤勇,扎进了这一道狭窄的,幽暗的灯光内。
昏黄的灯光被雨润得模糊,影子也被雨切割成无数个碎片。恍惚之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青年车撑着伞,穿着他强硬塞进行李箱里的牛仔外套,面容被光线照得分外地温柔,像是暮春的风。
颜昭:“……”
颜昭:“???”
我幻视了?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眼前的身影,确定关系后,沈元庭很少搞突然探班surprise,因为突如其来的出现只会给颜昭的工作造成麻烦——虽然他也乐意处理。
颜昭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偶尔进城一趟,饱暖思淫.欲,产生了幻觉。
然而落在地上的伞,和那个湿冷的、实实在在的拥抱却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什么狗屁幻觉。
他回抱住沈元庭,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男人的手收得很紧,快把他的腰给掐断了。
颜昭安抚地摸着他的背,像摸猫一样,顺着脊椎来。
等到对方如鼓点一样的心跳逐渐变得平缓,他问:“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沈元庭说:“我打不通你的手机。”
“啊?”颜昭摸出手机,发现的确是关机了。他长按开机,屏幕亮了几秒,警告没电后,自作主张地关了机。
颜昭先是窘然,无奈,然后,一种深深的酸楚攫住了他的心。
颜昭握住他的手:“别怕了,我就在这儿。”
他又不是傻逼,已经猜到沈元庭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看到他脸上劫后余生的放松,颜昭心疼极了,牵着他出了医院,解释道:“我现在要去买泡面,我和谢导都还没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