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37)
主事将袋中白叠子以布包裹,递予容奚,喜不自胜,“小郎君,白叠子都在这。”
刘子实接过,问容奚:“郎君,是否归家?”
坊市有好事者,见容奚似被商队坑骗,俱摇首叹息。
容奚颔首,“归家。”
两人转身离开坊市,乘车至宅。
车马方停,容奚怀抱白叠子,下车后直奔书房。
白叠子便是后世棉花,棉花之用,无法具言。
他心绪澎湃,展开布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妙事,怎能不与人分享?
将棉花收入空匣内,容奚铺纸执笔,直抒胸臆。
数日后,北疆边城。
魏军大捷,得胜而归。北戎蛮族暂退草原,一时不敢再犯。
众将士欢欣宴饮,却不见主将身影。
营帐内,秦恪坐于案前,小心展信。
纸上铅笔字迹,清隽雅致,常说字如其人,此话当真不假。
他反复细观,后朗声一笑,低语道:“若白叠子可作御寒之用,当是大魏百姓之福,亦是边疆将士之福。”
北疆一入冬,常风雪漫天。铁甲冰冷,将士手足生冻疮者众。若有御寒且轻便之物,将士便不必忍受寒骨之苦。
甚好。
成功驱逐北蛮,北疆重回安宁。
梁司文挑帘而入,见秦恪整理行装,好奇问:“阿耶,您欲返京?”
若在以往,阿耶定会在边疆多留一些时日,为何如今这般急切?
“并非返京,军器监工坊正建,我身负监令之责,必须返至濛山。”秦恪言罢,眸中柔光一闪而逝。
梁司文闻言,思及容连亦身在濛山,心头一跳,问:“儿能否与您一同前往?”
他已有数月未见容连,甚为想念。
秦恪抬眸,见他满目祈盼,思及他少年心性,尚显天真,多多见识也好。
“可。”
得他应允,梁司文极为高兴,挥帘而出,直奔自己营帐,途中遇陈川谷。
陈川谷见他行路匆忙,拦下问:“何事如此着急?”
“陈叔,我欲和阿耶同去濛山,须回帐收拾细软。”梁司文双眸灿亮,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
陈川谷不自禁调侃笑道:“他是去见心上人,你去为何?”
“心上人?”梁司文不敢置信,“陈叔,您莫不是说笑?”
阿耶怎会有心上人?
陈川谷知自己说漏嘴,忙道:“我的确在说笑,他乃军器监监令,回濛山自是为督工。”
言毕,大步离去。
梁司文闻言,方平复心跳。
启程之日,风雪终歇,阳光普照。
秦恪、梁司文、陈川谷三人,自边城往东南,乘马而行。
与此同时,容奚正亲手制作牙粉。
牙具齐备,唯缺牙粉。
皂角、生姜、地黄、细辛、青盐等物,他已从坊市采买回宅。
此为古法,他厚颜借用。
混合均匀后,至净罐中,用时取出少许,便可除秽洁齿。
牙具是他托冯工所制,木柄头部栽植马尾毛,虽硬,却也可用。
容宅主仆皆效仿于他,用牙具牙粉后,俱觉便利,后常用之。
“郎君!”
金吉利欢喜入宅,手中提桶,桶中水花迸溅,似有活物于内。
刘子实跟随左右,难得夸赞于他,“郎君,吉利当真捉了鱼回来!”
如今江河冰冻,虽有渔民凿冰捕鱼,然数目甚少,皆入富贵大户宅中。
容奚虽富裕,却不愿在此事上耗费钱财。
今日,金吉利说去捕鱼,容奚只当他玩心重,让刘子实陪同。
未料,竟真的捕捞数条鱼归来。
容宅主仆俱刮目相看,金吉利满目殷切,听容奚赞他,顿喜笑颜开,金毛愈发耀目。
刘和持刀杀鱼,金吉利在旁围观,细心观摩。
因晚膳食鱼,容奚心情甚慰,打算烹调鱼煮豆腐。
鱼汤入味,豆腐愈加鲜美,容奚于灶房烹调时,香味窜入屋内,容连馋虫涌动,压根无心读书。
他正欲释卷起身,却见洗砚急奔而至,面露喜色。
“二郎君,秦郡王与梁小郎君来了!”
手中之书顿落于案,容连骤然起身,惊喜问:“司文?”
洗砚点头,“还有陈医。”
容连已无暇再听,迈槛而出,往前院行去。
正堂,秦恪三人已落座。
刘和奉茶置案,刘子实已去灶房禀告容奚。
“郎君正烹调膳食,郡王稍待片刻。”
刘和话音刚落,容连便褰裳而入,先给秦恪见礼,后看向梁司文。
虽当初存逃避之心,然于祖宅生活数月,受容奚豁达胸怀熏陶,容连已不再畏惧。
梁司文亦抬首瞧他,两人目光相触,俱含羞一笑。
陈川谷:“……”
似有不对之处。
秦恪忽起身离案,直往灶房而去。
灶房内,容奚听刘子实禀告,蓦然愣神。
“郎君?”
经刘子实叫唤,他方回神,正欲停火去往正堂,就见门外高大身影,巍然伫立。
两人眸光相接,怔愣几息。
“肆之兄,一路奔波,辛苦。”容奚弯眸展颜,“不妨先于堂中歇息片刻,膳食……”
“容大郎,”秦恪背光而立,眸色深沉,“我有话与你说。”
容奚面不改色,“用完膳再说,不迟。”
他如此,秦恪不便再言。
须臾,膳食置案,几人闷头用食,堂中一片沉寂。
陈川谷偷瞧其余四人。
见梁司文与容连暗中相视,心中暗叹。
反观容奚与秦恪二人,皆悠然用膳,风轻云淡,不免心生困惑。
回濛山前,秦肆之心急之下,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不顾自己与司文,只为尽快赶至濛山。
为何真见了容大郎,却这般矜持?
实在令人费解。
膳毕,容连引梁司文入卧房交谈,容奚邀秦恪至书房落座,唯陈川谷孤身一人,无奈之下,竟与金吉利谈性大起。
书房。
容奚立身剪烛,待烛光愈亮,方平复心绪,回身问道:“白叠子之事,不知肆之兄有何高见?”
双手藏于袖中,微颤。
秦恪长身玉立,离他数步远,闻言道:“你所愿,亦我所愿。”
男人容貌盛极,于烛光影绰中,愈发惑人心神。
容奚本非在意颜色之人,唯觉秦恪之貌,世间仅见。
掌心汗渍滋生,他蓦然转首,目光落于书案,不再与之对视。
“肆之兄自北疆来,定已疲乏,不妨回屋沐浴歇息。”
少年神色终不再从容,秦恪观之,心中愈发柔软。
不可过于孟浪,他暗暗告诫自己。
“我欲见识白叠子是何模样,大郎应不会吝啬于我罢?”秦恪压住欲说之辞,强行转换话头。
容奚既松口气,又心存失落。
他行至书架旁,取一木匣置案,笑道:“肆之兄请。”
秦恪大步至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低首瞧匣内之物。
柔软洁白,伸手触之,觉细腻绵滑,倒是与容大郎颇为相似,他不禁低声轻笑。
“肆之兄亦觉此物大善?”
容奚见他神情柔和,误以为他是因白叠子。
“甚善。”秦恪低应一声。
两人忽无话可说,沉闷弥漫书房。
容奚渐生尴尬,遂伸手将木匣盖上,却因大意,左手拇指被夹,顿缩回袖,并未发出惊呼。
“可有受伤?”秦恪急于察看,不假思索,伸手去捞。
左手腕被人紧握,容奚只觉被握之处,如火烫烧,连指尖疼痛都被遗忘。
虽秦郡王容貌绝俗,其双手却布满厚茧,他力道不浅,容奚手腕略感刺意。
“幸好,未曾淤血。”秦恪仔细瞧他指尖,除指甲有道白痕,并无其他伤处,心中顿安。
容奚眼睫如羽,低垂落影,“多谢肆之兄关心。”
他微微挣脱,复缩袖中。
少年手腕柔滑之感,尚未退却,秦恪忽觉自己仿若登徒子,贪恋那抹细腻温软。
“是我无状,大郎见谅。”秦恪面露歉意,“我这便回屋。”
言罢,转身迈出书房。
容奚于案前独立良久,忽掩面自嘲。
秦郡王容色太盛,轻易令人沉沦。可容奚却心生胆怯,不敢捅破。
畏秦恪不过一时兴致,惧自己终将无法抽身。
及夜,他卧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唯闻耳际心跳如鼓。
窗外月色静谧,他起身至院外,拢紧披风,踏下石阶。
忽闻宅外动静,似有人高呼尖叫,哗然一片,于宁静夜空下,颇觉惊悚。
他正欲出去询问,却见一黑影突从院墙跳下,正心惊,就听男人低沉音色:“是我。”
是秦恪。
容奚瞬间心安,问:“发生何事?”
“暂不知,”秦恪郑重道,“近百人围拢而来,镇上百姓俱受惊扰,宅外有护卫抵挡,可撑片刻。”
容奚蹙眉,“近百人?从何处而来?有何目的?”
秦恪见他眼下青黑,有些心疼,遂道:“你先回屋,我出宅一探。”
“肆之兄。”容奚忽唤道。
秦恪回首,眉目如画。
“一切小心。”
男人神色极柔,扬唇浅笑。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今天字数有点少。昨晚失眠一夜,今天精神不济,小可爱们见谅!么么哒~
谢谢大家的地雷、营养液和评论鼓励!
第34章
月色淡弱, 夜幕低垂。
男人身影消失院墙外,容奚立于院中, 闻宅外呼喊震天, 墙内却安宁祥和。
容连等人俱被惊醒, 往容奚院中行来。
“阿兄,发生何事?”容二郎神色微变。
容奚摇首, “暂不知。肆之兄已去查探。”
“阿耶?”梁司文有些担心,“我也去瞧瞧。”
陈川谷拦住他, “你去作甚?你阿耶一人足矣。”
容连亦不赞同。
金吉利碧眸沉静,紧偎容奚身侧,似宅外喧闹于他而言,不过日落西山般寻常。
“郎君, 天寒, 进屋罢。”刘和劝慰道。
容奚颔首,与几人一同至正堂等候。
他恍惚忆起,书中曾一笔带过, 容连于临溪祖宅读书时,遇难民哄抢掠夺,后被官府镇压。
也正因亲历百姓疾苦,容连入仕后, 一直兢兢业业,为民造福。
书中不过寥寥数句, 未言难民因何事遭难,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