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睚眦始乱终弃以后(26)
于是他知晓了,李丞相向圣人请教子不严之罪,怕儿子再行惹事,直接给出将他闭门思过一年的惩罚;五皇子梗着脖子说自己只是路遇不平、好心救了一个人,怎能就这样随便的把自己的正妻之位许出去,最重要的是,那女子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其中貌似最为苦逼的吏部刘尚书,则苦着脸表示不敢攀附皇子,小女自将送回淮安老家婚配云云。
最终,在老圣人一腔热心的撮合下,一行人在明面上纷纷表示愿意放下各自恩怨。由老圣人便发下明旨,将刘侍郎的嫡长女赐予五皇子做侧妃,待四年后五皇子束发后,再行婚配。
对此,李丞相和康王表示终于将自家摘出来了,心满意足;刘尚书以及他背后的庄王心下虽不满意,面上却也只能含笑谢主隆恩;至于五皇子的意见?呵!他直接快被气炸!不过明面上他却只是哼哼两声,向自家父皇表示,虽然他感觉受到了委屈,但还是无条件服从父皇的一切安排。心里,暗搓搓的将这一记仇恨记到了李泉磊、刘尚书嫡女以及那位给老圣人报信之人身上。
别看他年纪小,但他若真想整出什么幺蛾子,谁也拦不住他!
至于刘尚书,这老家伙最好识趣,否则,若他当真敢和他阳奉阴违,那么他将很有必要教教他们,什么叫彻底退出政治舞台,全部回家养老。
临退下之前,五皇子远远看向齐王所在方向,冷冷的扯了下嘴角,他的戏会是那么好看的吗?嗤!
心满意足的将这场八卦从头听到尾,庄柏表示意犹未尽。
他看着正在他车驾上趴着的长发脆弱美人,小心接过小丫头的长扇,为方坤轻轻摇扇。
方坤似有所感的睁眼,眼底似因睡意而带上了一瞬间的迷茫,虽然又很快恢复到初始的冷漠与防备:“你回来了。”
“嗯。”庄柏简略的将事情与方坤分说了一下,最后似不经意问道:“你知道这位五皇子最后会如何吗?”
方坤斜斜躺在玉石凉席上,阖目养神。半晌,就在庄柏以为他可能不会回答时,听到他悠悠的吐出四个字:“不足为虑。”
庄柏疑惑的挑了挑眉,“不足为虑?”
但接下来,方坤却并未再回答,仿佛当真陷入深沉的睡眠中一般。
车驾角落,大岚慢腾腾的挪动了下身躯。是的,不足为虑。上一世,方坤也曾将这位五皇子视作庄王登基前的大敌,因为此人别看他年纪小,但论智谋、胆量、城府、狠毒程度,其他几位皇子加起来都不玩不过他。
就在方坤以为庄王注定会败在五皇子手中时,五皇子死了。
死的轻易,并措不及防。他竟是死在了一位他从来不曾重视过的女人手中,这让方坤扼腕之余又不禁庆幸,还好,差点就要功亏一篑。
之后,方坤才从庄王口中得知,他曾经在大佛寺的元智大师口中为五皇子求过批语:他命犯女祸。若能挺过,则一生顺遂,大富大贵;若挺不过,就只能含恨而亡。而他能否顺利挺过的契机,则在于他是否能够在恰当的时机,遇到他命中的贵人。
而事实上,这位五皇子的命中贵人太过缥缈,仿若看不到一般,也因此,注定了五皇子的死局。
对于方坤的缄默,庄柏也只是疑惑的挑挑眉,最终还是没有刨根究底的询问。归根结底,他们两人还是对手,双方各自保留底牌,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瞄了眼车窗外不停倒退着的山水野景,又看向凉席上乌发白衣的孱弱男子,心下莫名有些空落。距离三月之期,还有最后的八天,也不知他这次的恋情,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不远处,正停在康王车驾顶上听八卦的蝶爷在感受到庄柏的情绪后,漫不经心安慰:“都已经失恋了这么多次了?还怕再多一次?”
“可是这次的不一样,”庄柏叹息,目光茫然,“他是维护者。”
蝶爷想了想,心下赞同。
以前,殿柏只是在任务世界中动情,虽然前后仅会动心三个月,但是他都会在动心的感觉消退后,默默的将对方作为自己的前任,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为他们在危难或紧急时刻提供帮助。虽说没必要保证他们必须大富大贵,但也都在他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围内,保证了他们的一生顺遂。
但这次,殿柏动心的对象却是一位维护者。一旦殿柏情断,那么以殿柏那个对待前任亲亲的圣母态度,这补偿的战线就未免拉得太长,实在是得不偿失。
索性两人相处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智。大概因为他们在潜意识中还是默认了对方对手的身份,所以两人都未去询问对方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即便殿柏还沉浸在恋爱中的低智商状态,他也没有主动掀开过自己的全部底牌。
比如说,告诉对方,他和它的金手指是什么。
比如说,他会和它说,远远躲开,不要暴露身份。
最开始时,它也以为将对方就是维护者的证据交给庄柏,庄柏便会单方面切断这次的心动,但事实却与想象相反,该心动的,还在继续心动。一直到两人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它都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那你便看天意吧。”思忖了半晌,蝶爷最终还是给了庄柏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总还有我呢。”
庄柏会心一笑:“还好有你。”
【呜呜呜,好感动,不行殿爹就和蝶爷在一起得了。】
【楼上太夸张,你忘记伴生魂兽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了吗?这大概就是自己会很珍惜自己的手,会感觉自己的手很漂亮,但绝对不会抱着自己的手谈恋爱一样的道理。】
【蝶爷是殿爹成年仪式觉醒后的最宝贵财富。有了蝶爷,他再也不用为看八卦没有时间吃饭而苦恼了,因为有蝶爷为他实时转播。】
【我感觉,蝶爷将他看八卦的意志继承走了一大半。】
【我爱蝶爷,其次是殿爹。】
【笑哭。殿爹知道会哭的,你们竟然爱他的手,胜过爱他自己。】
【反正殿爹也是爱蝶爷胜过爱我们,who.care,嘿嘿。】
次日日落前,北行的车驾终于抵达了历城的避暑山庄。
庄柏与方坤正式分道扬镳,各自投入到在历城的忙碌避暑生活。
白日里,庄柏作为简在帝心的人物,每日随伴御前,而方坤则因身体之过,常常窝在室内,偶有走动,也是与几位同僚一起下下棋,看看书。
所以,当庄柏在某日陪着老圣人在别院花园闲逛,在一群泼墨绘画的文士中间看到方坤的身影时,还稍微有点小惊喜。
正文 30.爱你吐血的憋屈样(30)
绿柳如茵, 群莺飞舞,百花争艳。
一袭白衣的清俊男子长身玉立于百花丛中, 剑眉薄唇, 五官姣好,飘然似凛仙。
方坤苍白的面上带着抹惑人的红晕, 虽貌似高冷、庄柏却一眼能够看出他内里不自在,此时正向周围人说着什么, 换来众人谅解与夸赞的眼神。他面上随之挂上庄柏从未看到过的羞窘,让他差点看愣了眼。
似是瞧出庄柏的心不在焉,老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低笑:“你小子,白瞎了朕为你准备的机会, 人都给你叫来了,结果你现在竟还未搞定?”
庄柏慵懒的眼睛难得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八卦竟然已传入圣人耳中一般,不好意思的垂首,同样低声回道:“回圣人, 非我军不给力, 实是敌军太强大。”
圣人被他这个比喻逗乐:“你啊, 还是这么滑头,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哎, ”庄柏沮丧垂首, “他防心太重, 我实在是没办法钻进去。”
“钻不进去就想办法钻进去, 直面进攻不行,咱们就侧面迂回。朕不相信,就这点困难,还会难得住庄参将不成?”老圣人兴致高昂的为他出着主意。
庄柏不好意思的垂首低笑,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唇畔挂着痞气的笑意,凑过头来低语道,“圣人,我家父亲不是留下了枚免死金牌嘛。您说,我若是用这枚免死金牌,向您换取赐婚和他的仕途不毁,可行吗?”
圣人瞳孔紧缩,心中狂跳,面上笑意却未变化分毫:“朕倒是无所谓,只是依朕看,你若想请得赐婚,首先得应该征得另一方的同意吧。毕竟都是我大周的得用之才,朕可不想一道赐婚旨意下去,换得一对怨偶。”
庄柏咂了咂舌,面现为难。他直起身子左看右瞧,最终痛道:“这个好难,不过我想我还能再挣扎一下。”
老圣人哈哈大笑,浑然不觉间,他心中隐秘处的那一丝对庄柏的忧心与防备,已在此次话后彻底消融大半。
圣人爽朗的笑声,将花丛深处正沉浸在绘画、赏画世界中的文士们一一惊醒,包括方坤。
方坤这段时日过的不太好。
他很怀疑,庄柏是怎么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熏陶出庞羲那样一位以他的话为己任的终极脑残粉。
他都已经说了喜静,这位庞羲竟还能够不间断的、花式向他夸赞了庄柏至少三万字,见缝插针的帮庄柏刷存在感;即便他在他身上天天下.毒.药,都阻止不了他来报道的决心。今日他实在受不了,早早出门闲逛,谁想却遇到了五皇子这位大杀器。
五皇子因为前一阵庄柏的解围,连带着对方坤态度也算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而已。
在与五皇子的整段谈话中,他都在不断的向他表达着这几个意思:是想死,还是归顺他?!想归顺他,就先应了庄柏,当做诚意!但即便你以后应了庄柏,中心思想也得是向他靠拢,不能吃里扒外……
方坤:mmp!
这绝逼是个神经病,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能力,他一定会反手将他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然而,无论他脑海中畅想的多么痛快,现实中,他这副小身板站在身后有六七个侍卫环护的五皇子面前,只有不断绕圈打太极的份。
最后还是庞羲出来寻他时为他解了围,三言两语便将他拐了过来参加今日文士们的画赛。虽说他对画赛这东西并无多少兴趣,但无论做什么,都比面对五皇子那张神经病的脸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