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殿下养鱼记[重生](137)
齐璟感觉到小十一握紧了自己的手,他低头瞥了一眼,就看到小家伙正一脸紧张地望向自己,好像生怕小赤羽惹齐璟不高兴了。
他顿时有点疑惑:单看这样子,似乎还看不出到底是谁调皮了啊……
于是齐璟伸出手,让小赤羽能跳到自己手心里,然后他带着他们去用膳。
对于他们家的小孩,如果有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那就再加一顿点心。
趁着小家伙们吃东西的空档,齐璟向秋夕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自己是被小十一营造出来的假象迷惑,顿觉无语。
——小十一这不动声色、不开口就能恶人先告状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为了安慰小外甥饱受煎熬的心,齐璟承诺下一次会带他们去海边看海龟,而且要是有机会的话,还会带他们坐很大、很大的船。
小十一已经坐过天京王府内湖上的小舟,也坐过莱夷王府的湖中坊,他小时候甚至见过少海上的大商船,只是现在有点不记得了,所以没什么概念。
不过贴心小棉袄向来是哥哥说什么,他都鼓掌叫好的,这次依旧很捧场。
小赤羽倒无所谓船大不大,总之不用留在府里,叫小舅舅单独给它喂饭、洗澡,它就觉得万事大吉了,所以也表现得十分兴奋。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齐璟回来一顿饭的功夫,小十一和小赤羽就和好了。
准确地应该说,是小赤羽单方面原谅了小十一,终于理睬了对方,小十一立刻摸着杆子往上爬,重新获得把小外甥捧在自己手心的资格。
最主要的是,哥哥(舅舅)回来了,他们可以一起缠着齐璟了,所以前两天的一点小恩怨,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
解决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齐璟随即把荣观找来,听他禀报了自己不在府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小十一每日都要叫荣观问问话,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才说起正事来。
“孤去了一趟少海,接下来就要借此机会好好跟莱夷卫的世家打打交道了,”齐璟吩咐荣观道:“最近府里要设宴,你准备准备。”
如青州、冀州、荆州这样有绵延海岸线,海贸收入是朝廷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必在重要港岸设市舶司,总管海路外贸。
市舶司的职责主要是向前来贸易的船舶征收关税,代表朝廷采收舶来品,收集和管理向皇帝进贡的贡品,以及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
莱夷卫占据联通少海和黄海的重要位置,自然是青州市舶司所在,其最高长官市舶使通常由朝廷派专官充任,或由大都督兼任。
由于锋亲王不得陛下的信任,上一届的市舶使就是由朝廷委任的,此人原本是陛下心腹重臣,可惜在元章二十三年的贪腐案中晚节不保,涉案甚深,被押解进京后流放岭西了。
由于海事频频,九州东海岸的海贸呈现了一段时间的停滞,莱夷半岛的市舶司也不如之前显眼。
如今齐璟已经来了东境,不少人相信市舶司将重新发挥其重要的作用。
在朝廷重新委任市舶使之前,由他兼任,已成为事实,以齐璟对父皇和皇兄的了解,这种情况恐怕还要持续好些年头。
虽然是棘手的麻烦差事,但事到如今也甩脱不掉,既然要做,就得想想如何做得好。
璟亲王首次出海,只是打出一个先锋的信号,之后他要给世家、给莱夷半岛一些举足轻重的富商信心,可就不能仅靠一次、两次出海了,他们必须要展现更实际的东西。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证明海贸不再如前几年那般危险。
父皇知道他是先祖返魂,所以很放心齐璟来镇守莱夷半岛。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也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所以齐璟必须要提供别的保证,才能叫人信服。
海事的威胁渐渐小了,但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
这时候璟亲王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重要。
他好不好说话,又愿不愿意全力支持海运,直接决定了外人愿意投入多少热情和多少本钱。
虽然齐璟想尽快叫沿海的百姓都能出海,但事实上,如果不先靠士族和富户恢复海运的繁盛,那些力量微薄的海民多半不会有信心和勇气去重新开始。
齐璟跟锋亲王不一样,他来莱夷卫不是为了占有它、利用它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来莱夷卫,是想叫这片土地上的人过得更好,不叫信任和爱护自己的父皇失望,也能让他以后能心安理得地过自己悠哉的小日子。
要与这些人周旋,甚至有时候不得不虚与委蛇,原本是齐璟不喜的事。
不过有时候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做些不喜欢但不违背原则的事情,倒也无伤大雅。
王府设宴这件事在齐璟出海前就已经跟荣观提过了,所以荣观并非全无准备,立刻应了下来。
很快,璟亲王府就传出消息,准备借着夏盛的美景办一场赏荷宴,邀请莱夷郡府及周遭数得上名号的世家赴宴。
对于世家来说,璟亲王上一次的出海,无疑叫不少人放了心,也有了心。
事实上,在齐璟来莱夷半岛之前,莱夷卫的世家拿不准朝廷未来几年对莱夷海运的态度如何。
东境的新主人璟亲王十分年轻,而且据说性格并不怎么强势,这表面上看对世家来说是件好事,但他如果没有锋亲王当年的魄力,又可能带来麻烦。
若是璟亲王还担心着鲛人和海事,或者纯粹是因为不了解海运能带来的巨大财富,就对海运起了谨慎之心,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非常被动。
现在璟亲王已经表现出了友善的一面,而且动作频频,似乎对恢复海运十分有信心,这无疑让不少人吃下定心丸。
王府的赏荷宴办得十分成功,宾主尽欢不说,还叫一些世家和璟亲王说上了话。
随后几个大族,尤其是当初跟姚家有隔阂、或者干脆敌对的家族,甚至有幸邀到了亲王到自个儿府上做客。
某人要出门应酬,自然是要带上少玄的。
一来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二来也可以保护自己的清白。
否则万一哪天沾了胭脂水粉的味道回去,又没人给自己证明,再有小十一这样惯爱坑哥的小糊涂蛋咋咋呼呼,他真是跳到浊河洗不清了。
过去就有这等惨事,不可不引以为戒。
这一日,璟亲王首先受邀前往莱夷大族陈家。
鼓乐之后,陈氏家主献道:“殿下天潢贵胄,寻常歌舞怕也瞧得多了,吾府上有一小伎,或可一观,若能得殿下一乐,也是吾等的荣幸。”
齐璟想想,自己到陈家来,算是开了个头,若是一上来就拒绝对方的殷勤,怕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他还是看了看身边人的眼色,见少玄没什么反应,才对陈家主点了点头。
陈家主见状,十分高兴,立刻唤了人进来。
只见一队少男少女鱼贯而入,立于中央,竟是表演起杂伎来。
且不说他们演得如何,光是那模样就叫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其中一个年纪看着最小的,雌雄莫辨,甚是美貌。
璟亲王一见到那少年亮相,立刻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眼睛都亮了起来,一看就是极有兴趣的样子。
陈家主见状,心中更欢喜了,刚准备说话,突然觉得背后发凉。
第一六三章 亲戚
璟亲王去了一趟陈氏赴宴, 回府的时候带走一个小美人……
这消息很快就在璟亲王府和莱夷卫的世家中传开了。
待在府里照顾小主子而没有同行的秋夕和重九初闻,多少还有些不相信。
——他们殿下这是怎么得, 才带回来一个美人?听说那小美人是个比邓松还年幼的少年!
古人有云, 先成家后立业, 璟亲王已经及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在建功立业的过程中, 但他离京的时候尚未成亲,这叫不少人产生了联想。
太子如今地位稳固, 但只有一个长子, 他本身又受过几次重伤,不知道是否有碍子嗣。
觉醒了神武的璟亲王, 本是太子最亲近的弟弟, 但换个方向看, 璟亲王也是目前唯一能对太子造成威胁的皇子。
无论是皇帝还是璟亲王自己的态度都十分明显,不管是顾全大局也好, 还是委曲求全也罢, 目前看来这位尊贵的亲王并没有要娶一房正妻的意思。
为防止镇守边境的亲王和地方豪族联系甚深,亲王的王妃按照惯例只可能是天京士族之女, 由皇帝赐婚。
如今璟亲王到了封地,但他的婚事还掌握在京中陛下手里,也有可能掌握在太子手里, 璟亲王自己是说了不算的。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亲王的正妃之位了, 就是侧妃的名额,也未必有人敢去争。
但不争这个,并不意味他们不会想办法做别的安排。
这世上最强劲的风,当属枕边风,不能叫璟亲王娶自家的女儿,但塞一二小侍,无伤大雅,还能达到相同的目的,倒是一条跟璟亲王保持友好关系的捷径。
平白无故往王府送礼都引人注目,更何况是送人,但要是在宴会上,某个美人被璟亲王自己看中带走,那就顺其自然许多。
所以璟亲王从陈家带回去一个人,不仅不叫他们感到惊讶,而且还让某些人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们就怕璟亲王没有爱好,一旦知道了对方的喜好,当然要想尽办法讨好他。
当然,就算是以这种方式献殷勤,其实还是有些讲究的。
若是送了女子,不小心叫璟亲王有了子嗣,那非但不会是喜事,反而可能触动天京的某位贵人,而引来大祸。
所以璟亲王此刻带走了一个少年,叫不少人心中有了计较——至少亲王殿下不排斥南风。
殊不知他们想着如何送人,璟亲王此刻也正想着如何收人。
“莱夷卫的豪族,相互联姻,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当初与姚家有龃龉的陈氏,不照样有姚姓的女子?”
齐璟把自己此举的用意说出来:“锋亲王强势,而且目中无人,导致士族之间联系紧密,否则不足以抵抗来自东境之主的压力,如今孤既已到莱夷卫,就得打破这种格局。”
锋亲王乃是先帝亲子,又以骁勇善战闻名。即便是皇帝,他也未必真心臣服,更别说这里的世家了。
他在东境的二十几年,一向唯我独尊,自认为莱夷半岛的人能好好活着,皆是因为他能镇住少海而来的妖魔,所以从未将世家放在眼里。
有时候为了叫莱夷半岛的人听话,他甚至会故意放过妖魔扰境,以此来威胁人们,叫他们乖乖听话。
是利益重要,还是活命重要?这个选择一般人都能做好。
本地豪族虽然对锋亲王颇为忌惮,但表面上却还是只能对其俯首称臣。
要在锋亲王的地盘上保全族人,靠自己的力量还不足够,所以这二十年时间,也是莱夷半岛的士族关系最好的时候。
就连姚家,也有自己的一大阵营,所以才有资格站出来与锋亲王谋事。
世家之间如果太过和谐,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形成合力,自然是好的。但对齐璟来说,却是一大隐患。
一旦齐璟将来的某个决定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那他会变得非常被动。
所以从现在开始,齐璟要营造一副比锋亲王好说话的形象,一方面是要迷惑世家,让他们以为新的东境之主没有锋亲王强势,做事有商有量,不必要与之硬碰,一方面也是要借此机会各个击破,逐渐瓦解他们之间紧密的联盟。
就好像当初的姚贵妃和方淑妃,原本姐妹情深,甚是亲密,可一旦共同的敌人倒了,为了各自的利益,就不可能再推心置腹。
锋亲王是至刚,无人敢违抗,齐璟不愿走这种路数,他要以柔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