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情敌想要攻略我(31)

　　“您过誉了，不过是些一家之言，算不得什么。”黎熙的语气温和而谦逊。
　　他细心的帮公爵夫人拉开椅子，态度绅士而不殷勤，让人感觉十分的恰到好处。
　　黎熙的举措让公爵夫人的心情平静不少。虽然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眼前这个就是她失踪已久的幼子。但理智却不停的在脑海中警告，必须冷静。
　　卡兰特贵族，血统高于一切，不得混淆。
　　因此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明之前，她什么都不能做。
　　看出公爵夫人的不自然，黎熙温和的笑了笑，坐在一旁空着的藤椅上。
　　侍女趁此机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茶点奉上。
　　细致的银水晶餐盘放在黎熙的面前，她用一种极其轻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似在无言的挑衅。
　　毋庸置疑，这个女人是洛莉丝的心腹。
　　在看银水晶餐盘中放着的西点。
　　最上方晶莹剔透的玻璃糖球内，包裹着甜香扑鼻的巧克力酱。中间则是混合卡莱斯奶酪烤制而成的海绵蛋糕。最下面，坚果碎和焦糖制作而成的酥饼松酥可口。
　　这是一种来自弗兰德斯行省的特别美味，单独搭配一杯味道醇厚的红茶，就能惬意的消磨掉一整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主厨的新作，眼下最受欢迎的茶点。”洛莉丝微笑着靠坐在藤椅上，眼底闪过一丝看戏的兴味。
　　她在等着黎熙露怯。
　　一旁的公爵夫人却毫无察觉，关切地对黎熙说：“一下课就赶过来也很辛苦，稍微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多谢款待。”黎熙欣然接受。
　　“仲夏夜之梦”是一款来自弗兰德斯的特制餐点。虽然味道只能称为尚可，但却是一种十分考核用餐者对礼仪了解程度的食物，非重大场合不会轻易摆出。
　　洛莉丝的目的，实在是太显而易见。公爵夫人尚沉浸在见到亲子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察觉的养女刻意为难的小动作，可她身后年长的执事眉目间却露出几分忧虑。
　　周围的人也同样在默默关注着黎熙的动作。
　　虽然公爵夫人为了不被打扰，早已包下了整个百木园，但里面依然有很多由在校生兼职的侍女和侍从。
　　他们全部都听过和黎熙有关的传言，也都在暗自期待着他在公爵夫人面前出丑。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黎熙与公爵府之间的复杂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嫉妒。
　　同样是出身平民，凭什么他就有资格得到贵人赏识，一步登天？
　　黎熙半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将众人的丑陋姿态尽收眼底。
　　看了看一旁摆放整齐的三套餐具，他拿起其中最小巧的银质餐刀，轻轻的将轻薄的玻璃糖的外壳敲碎。
　　浓浓的巧克力酱混合着玻璃糖碎片流淌在海绵蛋糕上，散发出甜蜜的香气。将餐刀放到一边，黎熙换了白象牙材质的勺子，从顶部开始品尝。
　　“味道很好。”仅尝了一口，黎熙就放下不在继续。
　　银质餐具的金属质感会破坏卡拉斯奶酪的香气，唯有白象牙这种天然材质的器皿才能够和食物完美的契合。至于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那也是因为这种蛋糕的特殊吃法。
　　玻璃糖壳中的巧克力酱会漫漫渗透进整个海绵蛋糕内，让蛋糕的滋味变得更为多变。
　　计划失败。
　　黎熙的完美表现让洛莉丝十分失望，而他身上那种浑然而成的高贵气质更是让她心生嫉妒。
　　尤其是想到自己为了达到公爵夫人的要求，二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学习，就连坐下时手指的摆放姿势都仔细研究过。纵使这样，还时常引得公爵夫人的挑剔。
　　可黎熙，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得完美无暇，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洛莉丝藏在桌下的手指暗自揪紧。这种明明想要炫耀，但却被别人用漫不经心随意压过的感觉十分难受，让她有种被无形中扇了耳光的感觉。
　　“洛林先生似乎很熟悉这种食物，可我却记得你出生于海蓝星的贫民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洛莉丝忍不住开口揭穿了黎熙的出身，看见公爵夫人眼里的讶异和仆人们轻视的眼神，她心中的郁结终于舒缓了许多。
　　出身就是黎熙最大的污点。
　　贫民窟是整个宇宙中最黑暗的地方。
　　肮脏、阴暗、罪恶、滥丨交就是那里的代言词。
　　没有任何一个从哪里出来的人还可以保持他的纯洁，尤其黎熙还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omega。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冷凝，众人怀疑的眼光纷纷落在了黎熙的身上。
　　他们似乎都在暗自猜测，这样一个看似精英的优雅青年，在脱掉衣服之后，会不会也跟下等地区那些荡|妇一样，只要用钱，就可以让他的身体为之绽放。
　　可黎熙对此却丝毫没有任何窘迫，反而大方的颔首承认：“是的，贫民窟西林街23号孤儿院是我的故乡。至于这些礼节，海蓝星的老贵族很多，我很小就在那边为他们工作。”
　　落落大方的态度不卑不亢，黎熙并不因为自己出身的低贱而感到自卑。他这样从容不迫的姿态反而让洛莉丝极为火大，但也却让公爵夫人为之心疼。
　　“你的礼仪教养很好。”公爵夫人死死的盯着他的脸，心里五味陈杂。
　　“能得到您这样的夸赞，我十分荣幸。”不动声色的应和了公爵夫人一句，黎熙看着她黯然无光的脸也心生不忍。
　　这只不过是个渴望接近自己的孩子的母亲。
　　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找了一个适合的话题和她交谈：“听说您很喜欢艾博亚红茶？这种来自斯罗兰雪山顶的清冽味道确实同您这种高贵优雅的女性极为相配。”
　　“还好。”公爵夫人放下半空的茶杯，努力收回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红茶到底是什么味道其实也并不能完整的品尝出来。
　　“喜欢您就在喝一杯。”洛莉丝适时的架起鹤嘴锡壶为公爵夫人将杯子倒满，同时也吩咐一旁的侍女为黎熙斟茶，“洛林同学恐怕也鲜少有机会品尝这种美味，趁此机会，多来一些吧！”
　　她的语气暗藏讽刺，心里对黎熙这种毫无营养的恭维也十分鄙夷。
　　艾博雅红茶不过是卡兰特贵族生活中最普通的饮品，却让他说出好似贵妇人专属的感觉。
　　果然下等公民就是这样肤浅、毫无见识。
　　洛莉丝一边想着，一边卖弄自己精准的茶艺技巧。
　　“又不是酒会，你这样的言辞恐怕有些不当。”公爵夫人皱起眉，不甚赞同的看了洛莉丝一眼。
　　她终于发觉到这个养女的不对劲，洛莉丝的话语间似乎总存着些对黎熙挤兑打压的意思。
　　纵使出自平民窟，那骨子里也依然留的是自己的血液，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
　　这种想法让公爵夫人十分不适，看着洛莉丝的眼神也带有几分寒意。
　　洛莉丝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自一旁端坐，不再开口。
　　而黎熙则是继续和公爵夫人聊起其他的话题。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洛莉丝再没能得到半点关注。
　　公爵夫人的心思已经完全都落在黎熙身上，而黎熙也是款款而谈，适时的展现己身的学识渊博。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竟隐隐流露出一种温馨感。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洛莉丝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为压抑。黎熙看似无所作为，可实际上却处处对她展开了压制。
　　不论是更胜一筹的言谈举止，还是和公爵夫人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亲昵，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多余。就好似一块尴尬的背景板，坐在这里仅是为了凸显他们母子两人的亲密姿态。
　　而在黎熙没有出现之前，这样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妒忌和难堪好似揪心的恶魔，悄悄的蚕食着她的心智。
　　洛莉丝无法控制的低下头，掩饰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浓烈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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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公爵夫人的交谈十分愉快，时间转瞬即逝，下一节课就快要开始。
　　将餐盘中剩余的蛋糕用尽，黎熙放下餐具表明去意。
　　“洛林，”公爵夫人犹豫许久，终究还是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并不。”黎熙摇头，神色间带了几分怀念的味道，“其实贫民窟的生活并没有您想的那样可怕。虽然贫穷、落后、食不果腹，但我靠自己的双手去劳动，纵使身上挂着下等公民的标签，也依然能够挺直腰板的站着活下来。
　　不用像乞丐那样跪着苟且偷生，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所以，您不必于我太过怜惜。”
　　黎熙的淡然让公爵夫人哽咽，她忍不住接着追问，“那你是否怨恨过你的家人？”
　　“也没有。”黎熙再次摇头，“孤儿院对每个孤儿的来历都记得十分清楚。如果他们真心想要找我，只要一查便知。小的时候还心存幻想，可后来我就明白自己是被彻底舍弃的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从有记忆起到现在就没有见过面，既无爱，何来恨？更何况，我ss的精神力也是从他们那里继承而来，总归是让我有了一技之长，没有受过什么太大的委屈。因此我又哪里会有什么怨恨？父母对我来说，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黎熙的话让公爵夫人承受不住，她低下头掩面哭泣。
　　都是自己的错，公爵夫人在心中不断的自责。
　　如果当初，她能够坚持找下去，如果当初，她没有为了逃避而领养了作为替代品的洛莉丝，那么他的小洛林就不会成长的如此辛苦。
　　黎熙一动不动的坐在藤椅上，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却并没有安慰的打算。
　　倒是一旁的洛莉丝将公爵夫人扶住，义正言辞的指责：“你怎么可以这样！别忘了，没有生育你的母亲，你根本都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怎么可以当做无所谓的陌生人？”
　　在洛莉丝看来，黎熙的做法是最为愚蠢不堪的了。面对自己的生母，居然能说出陌生人这样的话，就算将来相认，心里也会存着一个心结。
　　果然下等公民，就是短视。
　　可洛莉丝的话也同样让黎熙觉得十分可笑，轻轻吹散红茶顶端的泡沫，他语气温和的反问：“那您呢？尊敬的洛莉丝·格塔丽莎·欧德修梵克小姐，对于您来说，是让您锦衣玉食长大的公爵夫人更为亲近，还是那个带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格塔丽莎夫人更让您怀念？”
　　“你这是在强持夺理，试图用这种莫名两可的话语来转移话题！”这是一个无解的题目，洛莉丝根本就无法回答。无论她说什么，都只能将自己推入极为尴尬的境地。该死的卑鄙小人，洛莉丝用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他。
　　“呵，怎么能是强词夺理？”将茶杯往餐桌上一顿，飘浮着的泡沫也随之散开。黎熙挑起半边眉角，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带着冷意的嘲讽：“我听说，您自懂事起就很少回去格塔丽莎家，纵使是年节也不过是随便送些礼物回去。您对我的言论不满，可您自己却亦是如此。生母尚活在身边，表达亲昵的方式也不过如此薄凉。更何况我一个从睁眼起就无父无母的孤儿？”
　　周遭的气氛变得冷凝，就连公爵夫人也抬起头安静的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
　　被黎熙逼到无言以对的洛莉丝，第一次发觉到自己词汇量竟然如此贫瘠。这种被抓住筹码的对决让她十分难受，而公爵夫人投在身上的眼神也让她寸步难行。
　　她刚想开口反驳，公爵夫人身边的执事就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洛莉丝只好后退一步，低眉敛目的站到公爵夫人身后。
　　连争执都要看人脸色的感觉，无异于被人嘲讽还要低下头颅，如同倾听神谕那般虔诚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