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重生](81)
“那些时候,我面对着死亡无能为力,不能救工友回来,也未能给同胞报仇……我也害怕自己哪天就这样死于非命了。”关豫张了张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人终有一死,这些事情不管是否想得通,是否能接受,都是早一步晚一步的。”
陈楼别开脸,咬住自己的手背,忍不住呜咽出声。
“你别哭,”关豫抬手,拉住他的手腕道:“你哭的我心疼。”他一时间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少了怕再也没机会,说多了,却又怕给人徒留念想。
如今生死由命,他也没别的要求了,只希望老天能网开一面,让陈楼平平安安。
天色渐亮,关豫持续发烧一整夜,最后已经开始说胡话了。陈楼出门时药箱里配给的东西基本都给了安子家,现在空荡荡的连个药片都没有。他也饿的腿软,等把最后一块巧克力也喂给关豫之后,自己也没力气了。
大雨一直没停,天色忽亮忽暗,四周一片狼藉。陈楼眼看着斜坡四周的水慢慢上涨,又觉得天色似乎渐渐暗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自己也没又力气了。斜坡上的小树半截身子已经没入水底,陈楼从上面扯了一块软条,把关豫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缠住,打了个死结。
关豫的眼皮轻轻掀动了一下,陈楼把死结打好后,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关豫,”陈楼蹭了蹭,说道:“你还记得你的许愿牌吗?你说的,你想再背我一次,然后一路前行,永不放手。”他看了眼俩人十指交握的手,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干我的小药房,你当你的大总监,我不跟你吵了……我们去我过生日的那座山上,你再背我一次。”
远处似乎有歌声传来,又似乎有人的喊声,再听,似乎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这一年,青市发生洪涝灾害,酋山县受灾最为严重,媒体聚焦于报道相关部门的失职,县区受灾的惨状。幸存的人们印象最深的却是,在受灾的隔天下午,那一排排红绿交织的小点点从黄流中横渡而来的时候,人群里爆发出的哭泣。
社会上对这次灾害反响也很大,各界纷纷捐款捐物,其中C城有个慈善基金会,负责人亲自护送了赈灾物品,并捐款480W用于灾后重建,被当地报纸连续报道了一周。不多久S大的附属医院也来了一支医疗队伍,一直工作在救援的第一线,其中带队的医生长相英俊却又气质温和,见谁都是未语先笑。
后来救援完成后那支医疗队伍撤回S大,有人却在他们当初安营的地方捡到两封信。信纸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带香味的硬质信笺,一粉一蓝。
蓝色的信笺字迹遒劲有力,写着一段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小王子说,不会有人为你们去死,当然,寻常的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但他比你们全部加起来都重要,因为我给他浇过水,我给他改过玻璃罩,我为他挡过风……因为他是我的玫瑰而粉色的信笺上却只画了一个小狐狸。下面有一行字,跟蚯蚓爬的似的,谁也没能认出来。
当然,也不排除哪位医生能看得懂这种奇怪的语言——阿狸说:爱情不在于精确的计算,不在于每一次新鲜的尝试,不在于错误和原谅……而是在于责任的承担,即使钟楼变成废墟,也要一通面对今后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鼓励,鞠躬感谢。
正文完。
第65章 番外一 (解心结,微微虐)
三月的天,孩儿的脸。
明明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一醒来,外面就开始淅淅沥沥的飘雨点了。
关豫自从去年秋天经历过那场劫难之后,就对雨天有了心理阴影。为此陈楼特意找过几个灾后心理复健的医生,关豫倒也十分配合,陈楼让他见谁他就见谁,医生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但是眼看着冬去春来,惊蛰已过,他的治疗却是收效甚微。
关豫看着窗外的雨丝瘪了瘪嘴,起身从床上随手抽过睡衣披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发了会儿呆。又觉得没劲,转身回了客厅,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
手机咿咿呀呀唱起来的时候,他正满屋子找打火机,浓眉紧锁,有些不耐烦。
“起床了吗?”陈楼那边有些吵,不过声音倒还算清楚:“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C城有雨,你还好吧?”
关豫揉了揉鼻子,眉心不自觉的放开了一点,低声嗯了一声。
陈楼松了口气,又问他:“没抽烟吧?”
“没。”关豫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纸烟,顿了一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就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找红毛他们聊聊天,别自己待着。”陈楼又说了两句话,随后很快跳到了话别的例行用句上:“我这有事,先挂了,照顾好自己啊。”
关豫这次反应慢半拍,听到嘟嘟的忙线声时才想起来说“好”,只是那边已经听不到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和陈楼的联系一直都是靠手机。如果不是当初陈楼带着医疗队伍去灾区的时候关豫不管不顾的跑去当面问了个明白,他甚至都很难相信陈楼是打算和自己和好了。只是这和好之后的福利少的可怜,关豫当时腿伤未愈,私自出逃的后果就是被抓回去锁在家里又养了一段时间。等他伤好后陈楼却已经回到了S大,他有意追过去,却又恰逢年假休完,被公司急招回去处理几项棘手的事情。
这几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格外的费时间。等处理完之后一抬头就是春节了——陈楼春节回了C城,但因为姜游出差去了时差国,他那几天短短的假期都陪在了高老头的医院里。
关豫时常觉得自己如坠云雾,等入了春心思莫名的就敏感了起来,一会儿担心陈楼是迁就自己勉强复合,一会儿又担心自己比不上姜游——虽然陈楼事后说过他和姜游还没来得及开始,但是关豫却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出事,恐怕人家两个早就在一起了。更何况只要有高老师的联系在,陈楼和姜游就不可能不见面。
关豫始终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又在听到陈楼坦然承认曾一度想要放弃他,转而和姜游在一起的时候升到顶点。只是这些感受说出来未免矫情,关豫只能压在心里,慢慢磨合和陈楼相处的节奏。
雨天综合征这个事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起码一到雨天陈楼对他的关注度总会高很多,一般早中晚三个电话的打,偶尔还会说两句情话哄他。从本心来讲,他治疗的愿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关豫开车去了公司,这种轻度的抑郁一般出现在他独处的时候,工作起来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这天陈楼却再没打电话过来,关豫上午如常的开会工作,中午的时候一连看了好几次手机,见始终没有动静,终于难以避免的烦躁了起来。
下午又恰逢有个季度报告会,项目部的新提的负责人耍小聪明,为了下季度的销售负荷跟他讨价还价,关豫仅有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难得黑脸了一次,把季度报告当场扔在了负责人的脸上,一直逼着他们重新核算出了新数字才勉强放过。
这一番折腾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项目部的人战战兢兢的从他办公室前经过,关豫自己也不痛快,又看了一眼格外安静的手机,半天后没忍住,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一下自己的号码,见手机很快响起,这才轻叹了一声开车回家。
家里依旧冷锅冷灶,没有一丝热乎气儿。关豫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门铃响起的时候他刚下了外卖的订单,结果一开门就愣了。
站在外面的是陈楼。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陈楼问:“你怎么了?”
关豫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陈楼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指了指身边的行李箱说:“帮我推一下,累死了。”
俩人自春节一别后,陈楼还是第一次来主动找他。关豫把两个行李箱推到卧室,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又转过身看着陈楼换衣服。
陈楼把外套挂在他卧室的衣架上,从穿衣镜里看他一眼问道:“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这两天没睡好吗?”
“还行,”关豫看着他愣了一会儿,依旧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你,”陈楼对着穿衣镜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顿了一下,又改口道:“是回来看着你。”
关豫眨了眨眼,没太反应过来。随后就听陈楼说道:“我和台山医院联系过了,下个月起去那边上班,待遇还不错,就是刚开始工作可能要忙点。”
他见关豫愣住,笑了一下,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我想过了,以后的话我们总不能一直分居两地。你工作了好几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像我,刚择业,换地方反而简单。”
“……你不在S大了?”关豫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过这个信息来,震惊道:“你怎么说辞就辞了?怕两地的话可以我过去啊!你怎么……”
他深吸一口气,后半句顿了顿,没能说出来。
俩人对着沉默片刻,陈楼轻轻叹了口气,看他一眼后问:“关豫,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想法?”
关豫:“……”
“平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几乎秒接,但是你却很少主动打给我。而且我听章医生说过了,你现在的问题不是灾后心理重建,你对那些场景和描述没有什么刺激反应,但是你却有抑郁的倾向,还是主观性的,”陈楼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语气低缓地说:“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关豫一声不吭地站着,视线却又避无可避——陈楼刚刚解衣服只解了一半,现在露着白皙的皮肤和漂亮的锁骨,毫无防备的对着自己。他抬手抹了把脸,过了会儿才道:“……我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有想法。”
“那是什么?”
“我……”关豫心里怔忪片刻,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