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对朕有意见?(28)
沈眠暗戳戳地站在一颗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抻着脖子去看不远处空地上争吵不休的一群人。
陆璋站在他身后半步,微微抬手,帮沈眠挡住了从树叶缝隙漏下来的一点斑驳日光。
沈眠半眯起来的眼睛顿时恢复正常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和系统感慨了一声:“陆爱卿这也太贴心了。”
原身你坏事做尽!
*
林子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两拨人。
准确的说,是平王和他身后的青年,还有对面吵吵嚷嚷的一群人。
沈眠扫了眼系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感觉自己眼睛都被吵到了。
“平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为首穿着宝蓝色骑装的少年甩了甩手里的马鞭,表情不耐:“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平王殿下来凑什么热闹?”
沈眠清楚地看见,平王的脸抽搐了一下。
沈珏一梗脖子,语气冷冷道:“本王行侠仗义,不行吗?”
“你们在这里欺负人,还有理了。”
然而对面的少年却好似根本不怕他,他哼了一声:“什么欺负人,平王殿下就是想要断案,也要先搞清楚了状况再说话。”
“这么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可不太好吧?”
“他抢了我马上就要到手的猎物,还不许我讨个公道?!”
沈眠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地上插着一只羽箭,草地上还落着一只,看上去是被地上插的那只击落的。
少年语气嚣张:“平王殿下还是这么急躁,仔细哪天再得罪了陛下,陛下之前不计较平王殿下的冒犯,之后可不一定了”
沈眠往后歪了歪身子,小声和陆璋嘀咕:“我怎么感觉他在嘲讽我小心眼?”
带着些干果味道的气息轻轻扫过陆璋的耳根,他的动作几乎瞬间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嗯?”
沈眠见陆璋没应声,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的嘴角不动,于是从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了一把松子:“你要吗?”
陆璋看着他递到眼前的松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臣不吃这个。”
他垂眸,低声拒绝:“多谢陛下。”
“好吧。”
沈眠收回手,把松子往嘴里丢了一半,嚼嚼:“陆爱卿,再挡着点呗?有点晃眼睛。”
眼见沈珏还要再争辩,他身后的清瘦少年忽然开口了。
他语气平静,声音略微有些哑,看上去像是得了风寒:“大哥,那是头带崽的母鹿。”
“陛下围猎之前明确说过,不许猎杀怀孕或带崽的母兽。”
平王闻言,立刻重重哼了一声,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样子瞪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少年朝天翻了个白眼:
“带崽的怎么了,我看那小鹿差不多都能吃草了!”
“它没了母鹿也能活,要你多管什么闲事,本来都要到手的猎物,被你弄飞了!”
他身后的几名少年也纷纷开口,开始指责起那个瘦削的少年来。
平王怒道:“能吃草怎么了,小鹿一个月就能吃草了,一个月的小鹿没有母鹿能活?!”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十个月就断奶了,怎么没见你娘把你扔外面自己找东西吃!”
沈眠眼看着平王舌战群儒,并再次变成了一只河豚。
他轻轻啧了一声,小声嘱咐身后的钱公公:
“吃饭的时候,记得把他位置挪得离我远点。”
“我怕他口水沾到我菜上,把我毒死。”
就在沈眠准备过去结束这场口舌之争的时候,远处忽然又跑来了一群人。
沈眠:嗯?还有下半场的瓜?
他缓缓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右脚。
“平王殿下。”
为首骑着一匹黑马的精壮男人翻身下马,先是朝平王草草行了一礼,随即便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年。
他眉头死死拧起来,语气严厉:“怎么回事?”
09从沈眠手里抠出来了一颗松子,边吃边说:【这是长宁侯霍祚,后面远一些、紫色衣服的是他正妻曲夫人,就是那个说小鹿能吃草的霍无忧的母亲。】
【唔,沈珏身后那人叫霍厌,是长宁侯妾室的儿子。】
曲夫人看上去身体不太好,她出来多是为了散心,一直远远地跟着队伍。
紧跟在长宁侯身后的妾室叶婉匆匆下马,朝那清瘦的少年小跑过去。
面对父亲的质问,少年脸色微白,而他对面的人早就一口气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
长宁侯还没开口,叶婉已经一巴掌拍到了少年身上:“为什么抢你哥的东西!”
刚才还解释了两句的少年此时却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平王瞪她:“你干什么!明明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长宁侯打断了:“平王殿下。”
男人语气不赞同道:“臣的家事,就不劳烦平王殿下插手了吧?”
沈眠啧啧出声:“沈珏现在好像一只干瞪眼的河豚。”
长宁侯话音刚落,沈珏站在原地,气得脖子都红了。
叶婉死死捏着儿子的手臂,似乎像是要将那清瘦的手臂折断一般:“给你哥道歉!”
“我怎么和你说的,没大没小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眠的眉头随着她脱口而出、越来越粗俗的痛斥,慢慢皱了起来。
他身边的陆璋脸色也不太好。
长宁侯看上去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还点了点头,低斥了二儿子一声:“不成体统。”
叶婉骂到一半,曲夫人缓步走了过来,温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无忧?”
方才还一脸嚣张的霍无忧眼神慌乱了一瞬,他低声道:“母亲……”
“夫人!”
叶婉止住骂声,连连朝曲夫人请罪:“是小厌不懂事,抢了大公子的猎物。”
她狠狠地推着儿子,低呵:“快点给你哥道歉啊!”
曲夫人眼神在儿子身上落了下,心里轻轻叹了一声:“无忧,你来说说?”
她这个儿子,真是被侯爷宠坏了,她看这事,不像是霍厌的错。
霍无忧支支吾吾,长宁侯倒是先开了口:“好了!”
他冷着脸:“给你哥道个歉,抢了人家什么猎物,等下你猎两只回来,晚上给你哥送过去赔罪!”
沈珏脸色一黑,正要上前争论两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人声。
“这里倒是热闹。”
看不下去的沈眠带着人走了出来。
见皇帝来了,空地上的所有人纷纷噤声,恭敬行礼:“陛下!”
沈眠摆了摆手,看向众人:“这是怎么了?”
长宁侯脸色有点尴尬,拱手道:“陛下恕罪,不过是孩子们闹些别扭罢了。”
沈眠没说什么,他眼神在曲夫人和霍厌身上来回看了看:“这两位是长宁侯夫人和大公子?”
此言一出,全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
长宁侯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陛下,这是臣的二儿子霍厌。”
他将霍无忧往前推了推:“这是臣的长子,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陛下?”
看见沈眠,霍无忧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样子。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眼神躲闪,似乎生怕沈眠深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哦。”
沈眠毫无认错人的尴尬:“我见长宁侯的二公子,和夫人长得倒是有些像。”
“没想到竟然认错了。”
霍无忧身后的跟班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叶婉脸色却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曲夫人闻言一愣。
长宁侯正想说些什么,沈眠却已经转身,准备回去继续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