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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猎雁(39)

作者:阿哩兔 时间:2024-09-19 08:29 标签:前世今生

  嫁衣触手冰凉,料子丝滑柔软,阿雁看不清细节,只能用手一遍又一遍描摹着上面的刺绣,指尖缓缓划过衣料上微微凸起的花纹,在脑海里想象出衣物的模样。
  搁以前,这件嫁衣一送来,他怕是要高兴疯了。现在……
  只觉得凄苦讽刺。
  他们都到如今地步了,烬冶还送这个来干什么?
  是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那件嫁衣放在一旁足有四五日都没动过。
  烬冶送了嫁衣,人却没来,且在之后的几天都毫无踪影。
  他这个举动落在阿雁眼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许又是他一时兴起。
  就在不久后的某一日,阿雁离奇地早早就醒了,精神也比往日好了不少。
  下床走动时,脚步轻快,身体里如重石一般压着他的疲惫酸痛也消失无踪,他难得有了胃口,晌午都比平常多吃了小半碗。
  他胃口好,朱雨也跟着开心,兴高采烈为他忙活着膳食:“就是要这样身体才能好呀!”
  阿雁便浅浅地笑。
  他的这股精神劲一直持续到入夜。
  阿雁眼睛不好,房中的蜡烛昼夜不熄,即便是不见五指的深夜里,他的房中依旧亮如白昼。
  将阿雁送上床榻盖好被子,朱雨嘱咐一句“有事喊我”,随后才在阿雁的催促下去歇息了。
  人走后,阿雁却没有睡着。
  寂静无声的夜里,窗外响起阵阵虫鸣,他翻身坐起,摸索着下了床,赤足走到房中放着嫁衣的那扇橱柜前。
  拉开柜门,他犹豫少顷,还是取出那件崭新的嫁衣。
  柔滑的衣料流水一般从他指缝滑落,垂坠在地,红色的拖尾血扇般铺展在地面上,他低头凑过去,脸颊轻轻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件嫁衣穿好,穿完后,累得连手指都僵直无力。
  今天仅剩的精神气好像用完了。
  他重重地喘息着,许久才从劳累中缓过神来。
  他想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硬撑着走到房中矮案前,跪坐着,去看案上那面黄铜镜。
  可惜,只能模糊看到自己的影子。
  虽看不清,也怔怔地盯着镜子许久。
  默默拿起一旁的红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起自己的头发。缺少营养,他的头发本就干如草皮,如今在病痛的折磨下,更是散发着生机全无的枯黄,轻轻一扯便从中断裂。
  这般凄楚的惨状,可实在不能让人瞧见啊。
  想着再穿一会儿便将衣服脱下来,可还不等他起身,便听到屋外传来叮呤叮呤的声响。
  很快来到自己房门前。
  他回过头,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房中。
  来人手中倒持一把黑色的长物,坠在下面的石头大幅度地晃着。
  不用眼睛,阿雁也能辨别出那是什么东西。
  不想要什么,偏来什么。
  “江哥。”
  他看不清江如良的表情,也好在看不清,那肯定是一张充斥着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满是恨意的脸。
  “好久不见了。”阿雁笑着道。
  自从那天,江如良趁夜将记录着一切的书册以及匕首扔进房中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贪生怕死,是你们风霖人的作风。”
  江如良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讥笑道:“你们这些杂种,怎么就只顾着珍惜自己的小命,旁人于你们眼中,低微如草芥,卑贱如蝼蚁,活生生的人,任由你们随意践踏侮辱。”
  江如良道:“你们的命比他人金贵吗?果然……你和那畜生骨子里淌着一样的血,同样的令人作呕。”
  阿雁无法反驳。
  江如良对风霖人的恨已经烙进骨肉刻进心肺中,那天他看到了他的玉佩,瞬间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便将他对风霖人的所有恨意都撒在了阿雁身上。
  那把扔进来的匕首,就是他给的选择吗?
  他想要让阿雁自己自尽,可是阴差阳错,他并没有死成。
  江如良误会自己贪生怕死,认为自己不想死。
  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是想死的。只是烬冶……是烬冶一直阻拦着他,折磨着他,硬生生地将他囚在这人世不让他离开。
  “你是来杀我吗?”
  “是。”江如良道,“你为何不问问自己怎么还有颜面敢继续活在这世上?”
  “你住在南宣的土地上,住在被血染透的宫城里,你就不怕晚上被千万冤魂索命?”
  “还穿成这副模样招摇,怎么?你还真以为烬冶会同你成亲?”
  手指微微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木梳,密密的梳齿戳进肉里,针扎般刺痛。
  他小声道:“是他……”
  “对。”江如良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想,“是烬冶要我来杀你。”……果然啊。
  就说为什么要送嫁衣来。
  原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算准了一切,特意在他死前赏给他的无情嘲讽。
  是,他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烬冶要用这件衣服剥夺他仅剩的,最后一丝尊严。
  自己还偏偏经不住诱惑,愚蠢地穿上了衣服,上了他的当。
  长刀上悬挂的紫石撞在刀刃上。叮呤,叮呤。
  似催命的音符。
  他还清晰记得将这个挂穗送给烬冶时的心情,如今……物是人非。
  这把贴身的长刀从未离开过烬冶身侧。
  江如良说过,旁人唯一能碰到这把刀的机会,只有烬冶亲口应允,亲自授意。
  如今江如良拿着这把刀,那想来他今天过来也是烬冶的命令。
  折腾了这么久,烬冶终于玩腻了,忍不下去了。……也折磨够他了吗。
  为了今日,烬冶不惜装作与他情投意合,和他做尽亲密事,转过身去是不是就厌恶地快要吐出来。
  在得知他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后,便觉得让他最终死于疾病只会白白便宜了他,唯有亲自手刃方能解气。
  阿雁笑了起来,为即将解脱的自己感到开心。
  他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念头。
  老实说江如良拖到现在才来找他已是意外,还以为他会沉不住气,早早就来取自己的性命。
  江如良和烬冶一起出生入死,二人无话不谈,让他吊着一口气苟活于世受尽苦楚,应该也是他俩商量过的决定吧。
  难为这两人恨他入骨,居然还能忍到今天。
  “怪只怪你是那畜生的儿子,父债子偿,你听过这个道理吗?别说你无辜,你无辜,难道多年前那些死去的百姓,牺牲的将士,我的家人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他们就不无辜?”
  江如良红着眼眶,因为愤怒,额角血管暴起,他道:“阿雁,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亘古不变的规则。”他知道。他都知道。
  死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在死之前……
  阿雁放下了手中的木梳,小声问道:“他为什么不来?”
  “你这样的人,谁会愿意见你。”江如良冷声道,“不怕你的血脏了他的眼。”是吗……
  连亲手杀他都嫌污浊吗?
  就厌恶我厌恶到这份儿上了吗。
  “好吧,你说得对。”
  良久,阿雁轻轻笑着,眉眼弯弯:“他不想来,便不来吧。”
  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外吹了进来,满屋烛火如水面荡开的涟漪,小小的火苗扭曲着曳曳摇晃。
  在这片跳跃不止的昏黄中,阿雁缓缓闭上眼睛。
  他听到江如良的声音沉沉钻入他耳中:
  “你若恨我,记得死后变鬼来找我索命。”
  “下辈子投个好胎。”
  黄铜镜中,江如良高高举起那把长刀,重重劈下。
  斜着飞溅而出的大量血液泼洒在镜面上,红色的水流沿着镜框流下,缓慢爬过案面,没过桌沿,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段十分模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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