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拿了亡国暴君剧本后(35)
今日路上难行, 就算他按时出发, 行至皇宫的时候,恐怕也要迟上半刻,既如此, 他不如舍了一日俸禄,慢慢出发。
反正陛下是要迟上半个时辰的,看今日的天气,说不定陛下比平时还要再晚上一刻钟, 只要他比陛下早到就行。
刑部郎中心中盘算着,抱着一个小手炉, 悠哉地出门上了马车,还有闲情嘱咐车夫:“莫急,雪还未停,路上难行,以稳妥为主。”
“奴才晓得了。”驾车的奴仆当真是不急,慢悠悠地赶着马车向皇宫而去。
行至宫门口,刑部郎中掀开马车帘子,一股寒风先灌了进来。
刑部郎中打了一个哆嗦,探头向外看去,此时的宫门口,刚到的马车不只他这一辆。
甚至在他之后,还有不少陆陆续续赶来的官员。
见到这情形,刑部郎中知道今天稳了。
天寒地冻,没有人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尤其是他们即便早起了,也要在勤政殿干站着等陛下,而且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如此一想,心里越发不平衡了,既然如此,还真不如舍了一日俸禄,反正他们又不缺钱。
抱着这种心里,今天有不少官员都选择了用一日的俸禄,换一早上的温暖。
卯时已到,宫门口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的马车就是最好的说明。
能有如此现象,当然是江存度故意放纵的结果。
由江存度这个领导带头,上行下效,潜移默化腐蚀了大堇朝官员的想法。
眼前的宫门口,刑部郎中从自家马车上下来,遇到了同一个部门的刑部侍郎。
“王大人,您也刚到啊。”刑部郎中打招呼道。
刑部侍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之前刑部郎中迟到的时候,他还曾严厉斥责过这种目无法纪的行为。
不料才短短两月时间,他也是迟到人员之一了……
“卯时都过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刑部侍郎转移话题道。
“确实不早了。”刑部郎中却还有心情寒暄,“王大人先请吧。”
“许郎中不必多礼,咱们一起进吧。”刑部侍郎也没有多紧迫,两人边走边聊,进了宫门。
“王大人,您觉得今日的早朝,会不会再往后推迟一刻钟?”刑部郎中起了一个话头。
刑部侍郎掸了掸肩上落的雪花,又抬头望了一眼丝毫不见小的雪势,最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刻钟。”
刑部郎中愣了一下,随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王大人能体察圣心……”
旁边也是刚刚赶来的户部侍郎听到两人交谈,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觉得三刻钟也是有可能的。”
“再这样下去,这点卯就要变成点辰了。”同样是迟到大军之一的工部郎中也接了一句话。
“辰时恐怕还不够。”刑部侍郎叹道,“咱们陛下的最终目标还在辰时之后啊。”
“我听说陛下曾提出改‘点卯’为‘点巳’,但是被百官集体劝下了。”这次开口说话的,是刚刚上任不久的吏部郎中齐铭。
齐铭凑到众人身边,好奇地打听道:“各位大人能否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况?”
众人转头发现是个新面孔,有不知情的人开口询问:“这位大人是?”
“不敢当不敢当……”齐铭连连摆手,“下官是新上任的吏部郎中,称不上什么大人。”
这话倒不是谦虚,郎中相对尚书侍郎而言就是个办事员,各部门多的可设郎中三四人,在这朝中确实称不上大人。
有知情人认出齐铭是兵部尚书之子,便好奇询问:“齐郎中,怎么没同齐尚书一道来?”
“我爹今日走得早,我迟了一些,就落在了后面。”齐铭对着众人解释。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不禁纳闷,自从陛下把早朝时间推迟半个时辰后,这兵部尚书不知怎么,也跟着天天迟到,主打一个响应陛下号召。
也正是因为兵部尚书天天迟到,连带着整个朝堂迟到的人明显增多。
今日大雪堵路,这兵部尚书怎么还一反常态早到了呢?
不待众人多想,眼前已然到了勤政殿,众人便止住了话题。
一脚迈入,众人只觉今日的勤政殿分外安静,往常陛下不来,众臣等待的时候,多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些什么,今日怎么无人交谈?
众人心中疑惑,抬眼一望,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位身姿端正,头戴冕旒,身着玄色龙袍的人影……
反应快的腿一软直接跪下了,反应慢的直接傻在了原地。
还有压根就不相信陛下会早来,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太好的,对着上方喝道:“谁人如此大胆敢高坐于御台之上!”
这声一出,原本就静默无声的气氛瞬间凝滞到了冰点,整个勤政殿幽寒死寂,犹如夜半的坟场。
跪在旁边的刑部侍郎抬眼一瞄,发现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刑部的老尚书。
刑部侍郎悄悄出手,拽了拽老尚书的衣服下摆,低声提醒道:“大人,陛下……”
“什么……陛下!”刑部尚书眼睛都瞪圆了,被风雪冻麻木的大脑也被当头一棒敲醒了。
扑通一声,刑部尚书也跪下了……
就在这时,后面又有声音传来:“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死寂过后,又是扑通扑通的下跪声……
人来一波,跪一波,不得不说,大家都算着时间呢,最晚到的人,也没有晚过半个时辰……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从上往下看去,整个勤政殿内,竟然跪倒了一大片。
还站着的,只剩下了梁太傅、淮国公等少数几位。
江存度高坐于御台之上,面对如此情景,他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淡淡说了一句:“开始吧。”
食乐手中拿着刚刚记录的名单,听到陛下发话,他走到御台边缘,面向百官,按照纸上的记录,逐一念诵道:
“户部钱郎中,迟半刻,依律当罚俸一月。”
“兵部冯侍郎,迟一刻,依律当罚俸一月,杖责一十。”
“大理寺唐寺丞,迟一刻,依律当罚俸两月,杖责一十。”
……
“吏部齐郎中,迟两刻,依律当罚俸两月,杖责二十。”
“刑部许郎中,迟两刻,依律当罚俸两月,杖责二十。”
……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和处罚被念出来,大雪寒冬跪于殿中的人,额头上竟都冒出了冷汗。
“都察院右都御史,迟三刻,依律当罚俸三月,杖责三十。”
“吏部赵侍郎,迟三刻,依律……”
由于名单过长,食乐念了好一会儿,才念完。
最后一人的名字与处罚宣读完毕后,食乐顿了一下,又道:“依律,三品以上无故迟到者,杖责加十。”
随着食乐最后一个字落下,跪地的官员脸色已经灰白一片,他们心中同时回响着一句话——完了,彻底完了!
罚俸禄还好说,被当众杖责,先不说他们的身板能不能承受住,只说这么来一次,他们日后哪还有脸在朝为官啊……
先皇励精图治,勤于政事,因此对官员的要求也很严格,为免身居高位的官员懈怠,特别制定了严律加以约束。
先前,江存度自己日日迟到,对官员也很宽容,只罚当日俸禄。
今日,江存度要撼动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点卯制度,他直接搬出了先皇定下的规矩。
江存度看着下方跪倒的官员们,徐徐开口说道:“先皇勤政二十余载,从未有一日懈怠,朝中诸卿奉令承教,也多夙夜在公者。”
说到这里,江存度语气一转,突然变得痛心疾首起来:“然,朕临朝不过一载,朝中竟然发生今日这般群臣集体迟到的骇人听闻之事!”
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