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195)
老林算是兵房的一个胥吏,像这些偷鸡摸狗寻滋生事抓进大牢的,不再如上一任县令一般打一顿板子就放出去,通常都是交给老林做批评教育,悔改认错后方可放出去。
赵老三又问了那小贼的名字,心里面渐渐有了主意,便不再说话,过一会儿,宿舍里响起此起彼伏雷鸣般的鼾声。
后面几日,陆久安果真以事务繁忙为由没再去谢邑暂居的别院,但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让赵老三带去了不少当地特产,吩咐他好生招待客人。
韩临深雀跃地推门而入:“大人,我们之前收割的菜籽,什么时候可以榨?”
油菜籽在晒席上经过烈日曝晒,已经去掉了多余的水分,陆久安抓了几粒在手指间搓碎:“今日就能榨了。”
陆久安心安理得地把镇远将军抓来当苦力,韩致跟着他大步来到谷仓,里面已经摆好了几筐满满的油菜籽。
韩致环顾了一圈,撩起衣袍,二话不说拎起扁担,蹲下身轻微一使力,就把两个沉甸甸的竹筐给挑了起来,他神态未变,仿佛肩上重担只是两片没什么份量的轻羽:“挑去哪里?”
“牛市旁边的榨油坊。”
在现代的时候用机械榨油,不足半个小时就能把这几筐给榨完,而现在的榨油工艺,还是采用较为传统的木榨,需要碾磨为粉,热炒,踩胚,再装到专门的工具里,利用一整套复杂的器具人工挤压出油。
这需要很大的力气。
自从应平人丁繁盛,农作物也相继增多,榨油坊里的工人从原先的六人到现在十多号人,榨油的器具也增加了一套。
这二十几个工人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对岁不等,个个光着膀子,胳膊上的肌肉不比县衙的衙役们少,脸上汗流如瀑。陆久安他们到时,正有三四人合力喊着号子,一同拉着吊木撞击楔块,利用榨膛里的木头挤压出油。
不光韩致两父子没看过,就连陆久安也没见过,他两眼放光绕着工坊转了一圈,对老百姓的智慧深感佩服。
工坊里的另一拨人很快过来,把几筐菜籽抬走开始进行榨油工序。
韩临深起初还兴致盎然地凑到近前研究,待到后来就受不住了,工坊里太热了,特别是到了热炒这一个环节,整个屋子仿佛一个偌大的蒸笼,空气也变得粘稠。
陆久安看着看着,慢慢皱起了眉头。
韩致摸了摸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外面坐着等。”
出了工坊,韩致主动问道:“刚才在里面,为什么突然那个表情?”
陆久安叹了一口气:“用这种木榨的方法出的油固然是香,但还是太慢了,而且出油率不高。”
韩致偏过头看他:“那你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没有。”陆久安摇了摇头,“我打算问一问谢怀凉,看能不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一下。”
陆久安他们是一吃完早饭就过来的,直至接近太阳落山,终于榨出了百来斤油,韩临深当先冲进工坊,使劲吸着气,发出一声满足的惊叹:“好香。”
这可是经他手收割、脱离、翻晒的菜籽,如今看着清凉的液体汨汨流进罐子,心里油然而然生出满满的自豪感。
陆久安指挥他把榨干的油渣铲进筐中,韩致不解道:“这东西也能炒菜么?”
陆久安笑道:“你吃个橘子,难不成剥了皮,吃完瓤,到最后反倒又把皮丢进嘴里。”
旁边的韩临深接道:“那还能干嘛?”
陆久安拍了拍手:“这可是现成的上好的肥料,里面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和磷。你明日挑去官田给申志,他知道如何处理。”
几人回到衙府,韩致从后面贴上来,陆久安抬着他胳膊闻了闻,立马嫌弃得别过头:“一大股菜油味儿。”
韩致悻悻然去换了身衣服,这个时候,赵老三也自谢邑暂居的别院回来了,他一到府上立马就急匆匆来向陆久安禀告,巴不得尽快交了陆久安交待下来的任务。
“大人,小的已按你吩咐去做了。”赵老三一五一十把谢邑三人的反应如实转告,包括谢邑是如何察觉到他有难言之隐,又如何温声细语地开解他,说道最后,赵老三犹豫再三,瞄了一言上方没什么表情的韩致,咬牙道,“我也按大人你的吩咐哭了一场。”
陆久安狐疑地看着他:“真哭了?不是干嚎吧?”
赵老三一脸受辱,耿着脖子道:“是真的,小人逼着自己去想三十年前过世的妹妹,哭得可伤心了。”
他原本以为谢邑会肆意嘲笑他,谁料谢邑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哭,末了还鼓励他多发泄情绪,真让人搞不懂。
“好吧。”陆久安听完以后思忖了一会儿,“你做得很好,给你记十个表现分。”
虽然赵老三的表演未必到位,试探或许也不怎么专业,不过已经足够陆久安做出判断了。
第二日,城郊别院。
谢邑三人自打来到应平后,除了休养第三天见了陆久安和韩致,后面几日都没看到过他二人身影,听说是公务繁重。
谢邑其实迫切想知道韩将军当日说的心理咨询室是什么样的,然而也不会冒昧上门拜访,县衙府派来衙役接待,谢邑只好压下心里的迫切,跟着赵老三走完了应平的大街小巷。
如此几天下来,反倒是兵部主事家的庶子任源最先忍不住私下里抱怨道:“当日韩将军口口声声说应平县令想要成立一个心里咨询室,我等才跟着谢贤弟跋山涉水来到此地,可是咱们到应平都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兵部员外郎的庶子吴曲闻言点头道:“如此说来,第一次相见时,陆县令也未曾提起过相关的事。”
任源心头的热情被浇熄了大半,只有谢邑不慌不忙吃着县衙送来的茶点。
“稍安勿躁,这几日你们也看到了,陆县令把偌大一个应平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我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有这方面的考虑。”
吃过早饭不久,任源忽闻院墙外马儿嘶鸣,随即那位年纪轻轻的县令和威武魁拔的将军一同踏入院子,那位县令斜挎一个黑色的布袋,眉眼飞扬,端的是少年俊才。
第142章
谢邑心下一松, 知道朝思暮想的事情很快就会得偿如愿了。
陆久安脚下不停,他知道这次自己做得实在有些不地道,与三人照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赔礼道歉。
左一句“兹事体大, 方才出此下策, 惶愧奚如”,右一句“不当之处, 尚祈谅宥”, 姿态放得极低, 态度端得诚恳十足。
任源刚刚升起的满腔埋怨, 就这么被他给堵没了。
五人齐聚一堂,这一次,陆久安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想必将军在晋南时已经跟你们说过心理学方面的事,我知道你们三人与此道有一定的心得,平日也善抚人心, 正好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打算成立一个心理咨询室, 想请你们来担任心理咨询。”
谢邑神色一凛:“不知陆大人说的心理咨询室主要是做什么的?”
陆久安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道:“大周百姓不计其数,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有权贵士大夫,有学子游人, 有深居后院的妇人, 有街头卖肉的屠夫。三位可曾想过,这么多人,都有哪些烦恼?又是怎么看待不同心理障碍的人呢?”
谢邑等人面面相觑:“惭愧, 我等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陆久安道:“妻妾被丈夫冷淡而郁郁寡欢;学子被同窗嘲讽而自卑愤闷;士大夫被公务缠身而焦虑难眠;屠夫为生活所迫而狂躁嗜血。这些都是能明确看到诱因的。还有很多烦恼,都是无形的, 微不足道到让人轻易忽略的,就像赵老三。这时候,就需要心理医师耐心地一步一步去探索。就像剥洋葱,一层层抽丝剥茧,方能窥探到人心最深处。”
“洋葱是何物?”任源不懂就问。
“……呃,不重要,总而言之这就是心理医师要做的其一:发现心理疾病的真正原因。”陆久安道,“这其二嘛……你们不妨大胆的猜猜,一但他们心理方面出现了问题,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