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的反派全都翻车了(166)
—
两人并肩乘风回到炼丹房时,包括灵山一脉在内,整个天泑秘境忙作一团,都在为两天后的接任大典筹备。
苏雪宁继任域主,不仅有氏晏山神兽白泽一族为其保驾,更说明孤云微已然首肯,是以虽只有仅仅两天工夫,前来观礼的各界来使数不胜数,太启宫热闹非凡。
为表敬意,苏雪宁特意请萧沉和孤云微落座上首;出于害怕,对这种不合规矩的安排,在场没有半个字的非议。
唯独凌沛坐在观礼席间,看着上首的前师尊与前师兄,心头郁闷至极。他盯着两人半天,突然发现狐狸今日好似有些不对劲。
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孤云微今日竟没有缠着师尊!
虽说师姐百般叮嘱,接任大典肃穆庄严,不得出现闪失,可他不信师姐有这等面子,能让孤云微让步。
凌沛偷偷摸摸看了半晌,终于发觉,孤云微并非不缠着师尊,是像心里不大痛快,在喝闷酒。
跟师尊吵架了?
哈!
活该!
凌沛还在幸灾乐祸,猛不防对上狐狸那双冷得掉冰渣的丹凤眼睛,吓了一跳,一头栽进面前的点心盘里。
再抬头,他拍了拍脸上的碎屑,心有讪讪,没敢再看,免得惹来针对。
苏雪宁见状,不免走到他身旁,掐诀洗去他脸上的残屑,传音几句,也看向上首座席。
得萧师叔首肯,她是特意赶在明日两人离去之前举行大典,本为震慑九州。不想孤云微今日的确奇怪,毫无旧日杀伐,反而自斟自饮,似有心忧。
宾客若见他如此,岂非多思。
只是,孤云微如何,也轮不到她去置喙。
念及此,苏雪宁暗叹,又往上首看了看。
孤云微早已收回视线。
他捏着酒盏,低头看到酒杯里的倒影。
嫉妒、愤怒——
从自己眼中,他可以清晰看到这些几欲破封而出的低劣情感,不与萧沉正面相对,他连隐忍都已做不到。
两日。
这两日间,每每与师尊接触,凡心动亲近,他总能看到属于另外两个人的幻境。
真的是幻境吗。
他们与师尊相处,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种种紧密无间,他亦不能相比。
眼睁睁看着幻境中的二人与师尊恩爱婉转,他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们是谁?
曾与师尊是何关系?
孤云微下颚冷硬,薄唇抿直,看着杯中愈渐不堪的倒影,他呼吸粗重,又抬手喝尽这杯酒。
倏地。
幻境再度席卷而来。
脑海里闪现出一道令他嫉恨憎恶的人影,孤云微还没清空识海,看到画面中的场景,他眼底陡然绽起血色红芒,一片深寒。
“咔嚓——”
掌中的酒杯化为齑粉,孤云微仍垂首坐在席间。
但裹挟着磅礴怒意的滔天威压一瞬溢散,压得大殿内外难以喘息,骤然鸦雀无声。
苏雪宁强撑力气,向孤云微单膝跪地,勉强行礼道:“孤长老……有何不满之处,尽管交代雪宁……”
孤云微不动如山。
萧沉看他一眼:“云微。”
孤云微才轻轻一颤。
他转脸迎向萧沉的视线,眼尾依旧深红,眼中血色加覆,心绪难辨,让一旁的苏雪宁胆战心惊。
萧沉说:“怎么回事?”
孤云微右手收紧,搭在膝上,骨节发白,轻轻颤动。
他已闭了神识,幻境却如附骨之疽,还在眼前浮现。
师尊与旁人——
听到萧沉的声音,孤云微气息散乱,胸膛满溢的怒火几乎凝为实质,正在爆发边缘——
萧沉眉间也微有痕迹。
系统陷入不稳定状态,说明孤云微现在情绪波动极大。
这两天里,这种状况常有,这一次尤其强烈。
喜怒哀乐,不论哪一种,刚才没有刺激的源头,孤云微不该情绪失控。何况以他的性格,把控情绪也并不难。
“……”
殿内众人战战兢兢。
连苏雪宁都被再难抵御的庞大威势强压在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见师叔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苏雪宁暗叹,闭上了眼,等待着这场她阻挡不了的劫难。
然而下一刻。
身上的威压忽地消散一空。
苏雪宁诧异睁开眼睛,看到上首座席,孤云微正缓缓起身,走到萧沉面前。
“师尊……”
他说着,又缓缓在萧沉身侧跪坐,抬手拉起萧沉的左手,薄唇轻启,却过了良久,才转而道,“……你会永远留在弟子身边吗?”
萧沉看着他。
他们都很清楚,这不是孤云微想问的话。
孤云微压下眼底累积难平的戾气,唇边牵起与平常相似的笑意,轻声说:“大典礼毕,这里无需久留,师尊,我们回去吧?”
大殿内还是万籁俱寂。
萧沉掠过殿内的狼狈,没有拒绝:“嗯。”
孤云微的眼里却放不下任何旁人,闻言握住他的手,直接闪身离开太启宫,回到灵山。
他没回丹房,而是去了内室卧房。
“师尊说过,不论何事都可应允。”身形进到室内,还没落地,孤云微推着萧沉来到床边,语气有不再掩饰的焦灼,“……今日弟子想与师尊结作道侣,也请师尊答应。”
萧沉视线向下扫过孤云微急切没有章法的动作。
两天里,孤云微对这件事兴趣日渐消减,他本以为狐狸改了本性,原来还是本性难移。
但抬眸对上孤云微的双眼,他眉间微蹙,扣住孤云微的手腕。
孤云微一顿,呼吸粗重:“师尊要拒绝我吗?”
萧沉抬起孤云微的下巴,就近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怕什么。”
孤云微下意识避开视线,可无论如何难以挣脱,只能沉默。
察觉萧沉要松手,他心间陡然紧涩,又猛地握住萧沉的手腕,不愿分开。
“……梁潜,”他最终还是哑声问出口,“……是谁?”
萧沉眸光微深。
孤云微怎么会知道梁潜的名字。
他第一时间排除了主系统的嫌疑。
为再次封锁孤云微的记忆,主系统已经山穷水尽,不可能冒着风险让孤云微得到关于前两世的记忆。
“……贺昀,又是谁?”
孤云微抬头,看向萧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偏执,“他们与师尊朝夕相处,关系密切,师尊待他们宠爱之处,更甚弟子……师尊,弟子不该怕吗?”
萧沉还没开口。
孤云微闭了闭眼,又道:“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萧沉说:“讲。”
孤云微低声问:“师尊给弟子的承诺,他二人,是否也曾有过?”
萧沉看出他对这件事的在意,但片刻,只明确告诉他:“你们本是一体,没有你他之分。”
室内有短暂的寂静。
“本是一体……”
孤云微失笑,又低下头,“师尊的意思是,我与他们,并无什么不同……”
萧沉蹙眉。
孤云微噙笑往前一步,倾身吻在萧沉颈侧:“所以,师尊在收留我那日,便未曾将我视作弟子,而是道侣?”
颈间有细微的刺痒,是孤云微唇齿的厮磨。
“不,不是道侣,”他又笑一声,“是道侣的代替。”
萧沉按在他肩膀,没想到一时没能拉开距离。
肩上的推力惊醒孤云微。
他眼中早已褪去伪装的血瞳红芒流转,翻滚着汹涌搅动的凛寒阴影:“事到如今,师尊还想食言吗?”
话落,他掌下白光闪过,四射而出的气息肆意撕碎萧沉身上的袍服。
两人双双倒在床铺。
孤云微单臂曲肘,撑在萧沉耳侧,目光自上而下,细细描摹着眼前的这张脸,身上有同样的白光闪过,同样赤诚相对。
肌肤相亲,体内燃起的灼热顷刻燎原,却对心底冰冷激剧的钝痛没有星点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