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逃脱乙女游戏(117)
夔聪翻看着手中的两本书册,眼眸中露出一丝困惑,听到南宫不念的话时,唇角微微弯起,带了些讥讽的笑意,道:“南宫教主,这个问题你想必已经问过门主师兄了吧?”
南宫不念微微颔首:“夔门主说是尚未来得及归类整理,故而暂时放在此处。”
夔聪仿佛已然料到,扫了眼书橱:“这排书橱中的书,皆是大师兄所写。”
南宫不念道:“大师兄?”
先前他一直以为夔潇是十方妙门的门主,便是排行最长的一位,但夔聪此时没有提及门主,而是称“大师兄”,那自然是尚有一人排行在夔潇之上。
夔聪将书翻到最末一页,在最后一行文字下端,有一枚暗红色的印章,图案恰巧被雨水侵蚀,已看不清楚。夔聪指着印章,缓缓道:“夔执。”
白千雪道:“我等到此已有一段时日,怎么从未见贵师兄露面?”
夔聪将书册合拢:“其实,这三排书橱中所陈列的书册都是已不在门中的人的,这排是大师兄夔执的,相邻的两排,是师父和小师妹的。”
夔聪的神色隐隐流露着失落,南宫不念低声道:“不在……”
夔聪吁了口气:“对,不在了,有的死了,有的走了,还有的生死不明。”
他的语气有些哽咽,似乎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南宫不念不禁道:“夔公子……”
本想安慰他几句,夔聪却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们可能都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传闻,一年前,十方妙门遭遇灭顶之灾,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我和夔潇、夔帧二位师兄,现如今这些弟子都是迁居后重新拜入门中的,师父也是在那时……惨遭毒手……”
他紧咬着牙,面目显得有几分扭曲,南宫不念轻叹了口气,道:“那夔执,还有小师妹难道也……”
夔聪却忽地摇了摇头:“所幸大师兄早就离开了,至于小师妹她……我不相信……她死了……”
夔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停滞了片刻,深吸了口气,道:“二位,恕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他便仿佛被拉回到痛苦的情绪中,再也无法与他们交谈,兀自披上雨蓑,将雨笠重重压在头顶,几乎遮挡住了整张面容,转身奔入夜色之中。
第94章 醉诉衷肠
夔聪走得匆忙,文集阁的两扇门扉甚至都忘记掩住,秋风裹挟着夜雨,霎时吹入室内,白千雪正站在风口,他本就淋了一场雨,此时被冷风一吹,只觉从头到脚都透着寒意,身躯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南宫不念望着他愈加苍白的脸色,连忙撑开伞,道:“夔聪的情绪不太对,今夜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也回去吧,你淋过雨,当心……受风寒。”
白千雪沉默着从他手中执起收魂伞,二人同行而去。
刚走至居所外,南宫不念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举着伞在他房间的窗边张望。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这人回过头去,银质面具在夜色下反射出一点寒光。
南宫不念道:“阿郎?”
鬼面郎君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看到他们共撑一把伞时,眼神微微一滞,接着他又看到白千雪几乎被雨淋透的衣衫,嘴角极不自然地抽了抽,开口问道:“教主,你们这是……”
见鬼面郎君这副表情,南宫不念便知他又想多了,立刻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而道:“有什么事吗?”
鬼面郎君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夜这场雨来得急,很可能会下到明日,也就可以查出凶手的真面目了,属下见教主一直未回,担心有变。”
南宫不念推开屋门,走了几步,发现白千雪并没跟随他进来,忙转过身,却见白千雪将收魂伞合拢,递向他道:“你们既有事相商,我先告辞了。”
伞一收拢,雨水便打在他身上,白千雪的面色更苍白了些许,南宫不念连忙跨过门槛,接过收魂伞再度撑起,道:“我送你回去。”
白千雪摇了摇头,道声不必,便转身离去。他们两人的房间本就相邻,距离不过几十步路,南宫不念想要去追,又见他走得飞快,没什么追的必要,便停了下来,看着那微微颤动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上,感到一阵惘然。
他正看得怔神,鬼面郎君道:“教主,你看什么呢?他都回去了。”
南宫不念回过神,想到白千雪淋过雨后又东奔西跑了那么久,湿漉漉的衣服一直挂在身上,再加上那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越发担心他受了风寒。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鬼面郎君,想了想道:“阿郎,你去找找看,有没有治风寒的药?”
鬼面郎君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嫌弃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应声离去。
南宫不念等得心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正想出去瞧瞧,便听到了几声叩门声,他连忙打开门,只见鬼面郎君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里攥着个水囊,递给他道:“教主,巴蜀这地方,一年四季气候炎热的时候居多,鲜少有受风寒的,属下问过门中弟子,他们几乎不备这种药。”
南宫不念接过鬼面郎君递来的水囊,听他继续道:“只有这个了,这是属下离开圣教时,随身带的,应该可以驱寒。”
那水囊摸起来微温,似是特意加热过,南宫不念道了声多谢,让鬼面郎君回去休息,便撑起收魂伞,走向白千雪的房间。烛火的光晕从窗棂纸间垂落,南宫不念握着手中的水囊,一股暖意传到掌心,他微微吸了口气,轻轻叩门。
烛影微颤,却无人来开门,南宫不念不由加重了些力道,又叩了几声。
片刻之后,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听来有些飘忽不定,远非白千雪往日的沉稳。南宫不念正纳闷间,门向内而开,昏暗的光线洒在白千雪脸上,明暗对比下更显轮廓幽深。
白千雪换了一身白色中衣,外面套着件同色外袍,额角渗出的薄汗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一滴汗珠从额头蜿蜒而下,即将垂落在他的眼睫上,南宫不念的视线也随之流转,不经意间碰触到了那双如墨的眼眸。
视线相撞之时,白千雪微微错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你还有事吗?”
声音比刚刚低沉了许多,还带着几分嘶哑,南宫不念微微怔愣了下,问道:“你还好吗?可是受了风寒?”
白千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无事……”话音刚落,他便低声咳了一声,面色因为这声干咳多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润,旋即又消散下去。
南宫不念见状,连忙收拢了手中的伞,从他身侧挤进门内,接着关上两扇门,冷风方被隔绝在外。
白千雪微蹙着眉,向后退了几步,似是因为受了风寒,尚在病中,眼眸里流动着朦胧的氤氲,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南宫不念将手里的水囊扬了扬,微微抿唇:“你不是病了吗?我来送药。”说着便将水囊打开,递给白千雪。
白千雪没有去接,视线在他眼眸间浅浅掠过,嘶哑的声带吐出一句话:“我没事。”
他这般形容,分明是在硬撑着,南宫不念不由拧紧了眉头,感到有些焦急,抬手向白千雪的额头探去,灼热的温度与他清冷的掌心相触,甫一相贴,白千雪愣了一瞬,随后便轻扬着头,向后退去,声音抬高了些:“我说过我无事,你若没有其他事,可以走了。”
南宫不念眨着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将水囊塞到白千雪手里:“这么烫,还说没事?白少侠,你再怎样……讨厌我,也先将这药服下,明日说不定会有何变故,我可不想多一个人拖后腿。”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得生硬了些,也存了些激白千雪的心思,又怕他气恼,赶忙补上一句:“若是再晚些,这药就该冷掉了。”
这一番话讲下来着实有效,白千雪迟疑了片刻,接过水囊,刚送到唇边饮了一口,药液尚未咽下,便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南宫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