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话唠让我心生杀意(159)
换句话说,魏琼真的死了吗?
…………
“喂,你发什么呆?”
不知何时鸟妖已经落在了云州之外,尹箬竹戳了戳面露沉思的段延亭,示意他回过神来:“马上要进云州了,快把身上的魔气藏一藏。”
段延亭将思绪收回,把兜帽拉起,借着披风的遮掩把伪装出魔气的东西取下来,再刻意压制住身上的灵气,然后看向尹箬竹:“我已经好了。”
“这么快?”尹箬竹惊讶地凑了过来,观察着段延亭的脸感叹道:“你脸上的魔纹也不见了,看来你对魔气的控制很是得心应手,魔主派你跟我来还真是个理智的选择。”
段延亭只当默认了尹箬竹的话,跟着她一并进了云州。
魔修在云州也有暂时的落脚点,很快就将燕炽最新的情报告知给了尹箬竹——燕炽被尹家的人迎进府中,并奉为了上宾。尹箬竹知道这个消息先是吃惊,随后忍不住嗤笑道:“这尹家的人还真是不像话,该不会是隐世太久,都不知道修仙界的不少人现在都十分厌恶燕炽了吧?如果真的不知道,就未免太可笑了,毕竟之前可是有门派组成了好几次围剿燕炽的小队,闹出来的动静可都不小。”
围剿?段延亭没想到他和燕炽没联系的那段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杀意暴涨,望向尹箬竹这位“罪魁祸首”的眼神也深了几分,阴郁而压抑地盯着她,却在尹箬竹察觉到的瞬间将视线移开,伪装出那个依旧寡言冷静的“孟听”的形象。
段延亭:“燕炽现在在尹家,我们该怎么办?”
尹箬竹那边不好接触到燕炽,段延亭这里同样不能,尹家和魔修两方人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燕炽身上,他更不好接触到燕炽,将自己现如今知道的消息告诉燕炽。
尹箬竹烦恼地按了按眉心,示意段延亭跟自己行动,解释道:“那我们先到云州四处看看,了解一下尹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之后再做决定吧。”
…………
都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那么尹家算是“大隐”之家。
所以当尹箬竹和段延亭到街上打听时,云州百姓大多听说过尹家,但却很难说清尹家具体是做什么的。于是在一番打听之后,他们几乎无功而返,只能暂时挑个就近的面摊坐下。话说这面摊倒不是段延亭想来,是尹箬竹自己想来这里吃的,这一点不免让段延亭颇为意外。
“试试好了。”尹箬竹轻车熟路地拉过一个木凳,撑着下巴把玩着桌上的筷子,招呼摊主来了一碗最便宜的面,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的段延亭,朝他招了招手笑道:“我以前没去魔界时就经常来这家面摊吃面。”
段延亭顺势坐在尹箬竹对面,刚好摊主已经将那碗端了上来,一眼看过去这碗面几乎和清水挂面无疑,不见半点油腥,被燕炽养刁了嘴的段延亭难免看着有些没胃口。这面摊终究是小本生意,并没有什么特别有荤腥的吃食,段延亭就挑了一个疙瘩面汤,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摊主的手艺相当不错,倒真吃出了几分好滋味。
段延亭:“不过你为什么要点最便宜的面?”
尹箬竹的面其实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动筷了,看着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所以段延亭才忍不住发问:“不挑自己想吃的吗?”
“只不过是来回忆回忆以前在云州的生活而已。”尹箬竹看着有些坨了的面:“现在看来这面不对我味口,也不知道那时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面。”
从尹箬竹的话中,段延亭完全可以判断出尹箬竹以前在云州的生活并不好,或许可以用贫穷来形容,否则她不会点最便宜的面来“回忆”过去。但尹箬竹……不,应该叫她是傀儡师。她原先究竟是什么出身,又是为何会跟从现如今的魔主进入魔界的?
“好奇?”
段延亭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碗放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还没人问过我以前的事,跟你说说倒也无妨。”尹箬竹嫣红的嘴角翘起,索性将筷子直接放在碗上,开始兴致勃勃地为段延亭讲述她的“发家史”。
傀儡师出身于一个匠人家庭。生子一事向来是那时女子生命中最大的一个坎儿,傀儡师的母亲虽然没有难产而死,却在生下她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后就病死了。傀儡师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且只有她一个女儿,总将傀儡师带在身边。傀儡师跟着父亲常年耳濡目染,也就掌握了一些木匠的技能。他们生活虽然清苦,倒也还算有盼头,可惜不久后傀儡师的父亲也病了,这一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也没能挽回她父亲的性命,傀儡师还是成为了一个人。
那时的她只是一介孤女,家中无人备受欺负。因为她容貌还算不错,不少地痞流氓总想占她便宜,最终傀儡师以刻木的小刀划花了自己的脸为代价,这才勉强求得一份清静。她的容貌被毁,想嫁一户好人家已经是妄想了,所以她想自立门户,靠手艺维生。可惜木匠几乎全为男子,她一个女子在外无法营生,生活自然也越来越贫苦,走投无路之下遇见魔主,这才有了今天。
难怪傀儡师至今不曾用过自己本来的面貌,或许她的经历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段延亭对傀儡师曾经的经历抱有几分同情,但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因为傀儡师的手上沾染了不少仙门弟子的血,她也想要杀了他和燕炽,有这些原因在,段延亭无论如何是不会对尹箬竹手软的。
“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这张脸和尹家有关系吗?”尹箬竹主动说出真相:“这脸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段延亭沉默片刻:“那么这张脸的主人是你杀的吗?”
“当然——”尹箬竹说这话时,余光一直观察着段延亭的表情,见他始终将表情掩饰得很好,这才将后面的话补全:“不是,这张脸的主人我还挺喜欢的,当时我挺想救她的,可惜来得太晚了,她还是死了。”
“那尹箬竹这个名字……”
“也是她的。”尹箬竹看着自己骨肉匀亭的的手,带了点痴迷和向往:“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也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傀儡师注定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尹箬竹。
因为听尹箬竹的故事有些出神,段延亭面前的面汤也已经凉了。尹箬竹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入神了?是不是觉得我以前的事很有趣?”
段延亭回过神,摇摇头道:“不是有趣,只是感觉很不容易。”
尹箬竹一愣,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段延亭:“孟听,你还真是很不一样啊。明明是魔修,怎么眼神这么柔软清澈啊?你该不会从没杀过人吧?”
“我并不心软,也杀过人。”段延亭垂下眼帘,阻断了尹箬竹探究调笑的目光,正经道:“而且杀了不少人。”
这是实话,前世死在他雷劫之下的人很多,而且他从不将那些人的死亡看在眼里,因为他从未把那些人放在自己同等的地位去看待。他的眼神能有这种变化,只能说此生有幸遇到那么多善良温柔的人,教会他亲情、教会他友情,更有燕炽让他终于肯放下自己的固执己见,坦然接受那些与他交汇起来的缘分——相遇时便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分别时就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尹箬竹不知道段延亭的想法,只当他是在故作正经地开玩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孟听,想不到你这么有趣。”
段延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不过尹家的事怎么办啊?”尹箬竹撑着下巴用筷子拨弄剩下的面:“不过我都不知道尹家的底细,想来那些凡人又怎么能知道呢?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唆使那些门派围攻祁凛山,这样不就能将燕炽……”
段延亭手中的筷子险些被折断,心想方才的心软真是他脑子进水了,然后听见桌子右后方有人提到了燕炽的名字,便抬手抵住嘴唇,向尹箬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注意力放在桌后的那几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