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55)
嬴政矮身将他抱起来,让成蟜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如此一来,成蟜立刻鹤立鸡群,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
轺车之后停着一辆辎车,那辎车显然是女子的车驾,软纱一般的帐帘子轻轻打起,一个妙龄少女娉婷而出,款款下车。
旁边立刻迎上两个侍女,轻声道:“王女,小心些。”
原是魏国的王女?那岂不是魏王的女儿?
成蟜摇头感叹,看来魏国为了这次谈判,很是舍得,竟然将王女都推出来了?这是要给便宜哥哥使美人计?
只是……
成蟜打量两眼王女,又侧头去看自家哥哥,忍不住道:“魏国的王女,生得还没有哥哥标志!”
“嗯?”嬴政危险的一眯眼目,成蟜立刻改口:“哥哥那不是标志,是英伟!雄壮!玉树临风!”
嬴政这才没有与他一般计较。
成蟜心底里还是奇怪,这个王女的样貌其实普普通通,秦军的将领何故如此没有见过世面似的,一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
成蟜顺着几个将士的目光一看,难得一愣,原来将士们赞叹的并非王女这个美人,而是另有其人!
只见最前面的一辆轺车中,一头戴白玉冠的年轻男子款款步下,他身量高挑,姿容优雅,比之公子无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稍微更近人情一些。
如羊脂一般的皮肤,白皙而剔透,美人鹅蛋脸,是古人讲究的对称之美,双目狭长却温柔,鼻梁高挺鼻翼小巧,一张笑唇,便算是不笑之时,也给人一种笑盈盈的错觉。
“哇——”成蟜感叹道:“真好看吖!”
“好看么?”嬴政微笑询问。
“好……”成蟜刚要点头,感觉不对劲儿,立刻悬崖勒马,改口道:“好——一般吖!便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也与蟜蟜的哥哥差着档次,不可同日而语!蟜蟜借给他一匹千里良驹,他拍马都赶不上!”
嬴政捏了捏成蟜的小脸蛋儿,道:“看来蟜儿这两日吃猪肘吃得太多了,都学会油嘴滑舌了,从今日起,饮食清淡一些。”
“啊……”成蟜垮着小眉毛,抱着嬴政的手臂摇晃:“哥哥——哥哥!蟜蟜都说哥哥最——好看了!要吃猪肘!蟜蟜要吃猪肘!猪肘猪肘猪肘……”
嬴政:【……】
成蟜愈发的奇怪,这长相惊为天人的男子到底是何人,他乘坐的可是最贵重的轺车,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而且似乎十足出名,便是连秦军的将士都慕名而来瞻仰。
那白冠男子走上前来,温柔一笑,拱手道:“魏国长济,见过秦长公子,见过秦幼公子。”
原来他便是公孙长济,此次会盟的魏国大行人,也便是魏国使团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人,怪不得坐在第一辆轺车之上。
大行人也就是魏国的外交官,此次会盟,魏王没有参加,大行人便是魏王的口舌眼目,代替魏王来发号施令,因此公孙长济绝对是魏王的心腹之臣,在魏王心中举足轻重。
嬴政笑道:“魏国使者,予恭候多时了,请罢。”
公孙长济为人十足谦虚谨慎,再三拱手道:“秦公子请,长济不敢越距。”
嬴政也没有推辞,转身进入幕府大帐,公孙长济这才跟上,其余使者纷纷进入大帐。
众人分两面坐下,公孙长济微笑道:“秦长公子,不知可否开始会盟了?”
嬴政道:“魏国特使稍待。”
他侧头吩咐,蒙武站起身来离开营帐,很快又回到幕府,身后多出两个人来,正是公子无忌与晋良!
二人早就听说魏王派遣了使者前来会盟,一走入幕府,晋良立刻沉声道:“公孙长济?!”
晋良:【怎么是这奸佞小人?】
成蟜挑了挑眉头,看来这个长相漂亮的大哥哥,很不受晋良的待见呢。
公孙长济则是彬彬有礼的拱手:“拜见公子,见过大将军。”
公子无忌面色平静,淡淡还礼,晋良却仿佛一个炮仗,冷笑道:“王上怎么会叫你这小白脸前来会盟!?你也懂得甚么是会盟?!”
公孙长济只是笑笑,竟是一点子也不生气,一点子也不动怒,仿佛天生脾性便好得没话说,从来不知甚么是生气似的。
嬴政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场面,道:“既然诸位都到齐了,坐罢,开始会盟。”
公孙长济将一方小羊皮捧上来,亲自呈给嬴政,态度谦恭的道:“秦长公子请过目。”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成蟜也伸头去看,这一看差点连隔夜的肘子都给呛出来,惊讶的道:“婚书?”
“无错,是婚书。”公孙长济微笑:“寡君之女,如今正是适婚年龄,娴雅懂礼,与长公子十足相配,若是长公子不弃,寡君有意将王女嫁与长公子,以结秦魏之好。”
成蟜:“……”好家伙!
魏王开始走怀柔政策了,想用美人计攻略便宜哥哥,准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嬴政。
嬴政面容镇定,并没有立刻接口,如此一来,在场的王女便觉得有些许的尴尬,略微咳嗽了一声。
公孙长济继续道:“若为魏国与秦国结为殷勤之好,变成了一家子,不分你我,岂不是极好?”
嬴政终于开口了,道:“大行人不如把话继续说完。”
公孙长济点点头,道:“寡君的意思是,若我们两国结为姻亲之好,便请秦长公子高抬贵手,将魏国十万将士放回,还有……”
他说着,看了一眼公子无忌与晋良,沉声道:“将叛贼无忌与晋良,交与长济,剁成肉泥,将尸骸带回魏国复命。”
公子无忌苦笑了一声,对于公孙长济的话,他似乎一点子也不意外。
而晋良果然一下子爆炸,“嘭——!!”狠狠一拍案几长身而起,差点子将案几都撞翻,眼眸充血的道:“你这佞贼再说一遍?!定是你又说了甚么谄媚之言,构陷与我!我与公子都是清白的,我们是忠君之臣,从无二心,为何要被剁成肉泥?!”
公孙长济的脸色稍微有些阴沉,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仍旧微笑的道:“大将军误会了,这并非是长济的决断,而是寡君的决断,长济不过是奉命而为,不敢有违罢了。”
“说的可真好听!真动听!”晋良嘲讽道:“你这个阴险小人,以色侍人,也配轮到你来在这里指手画脚,阴奉阳违?你到底是个甚么东西,你自己心里头清清楚楚!”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低声耳语,有的人则是在心里头嘀咕。
【以色侍人?看来公孙长济的传闻是真的?】
【这公孙长济生得比美妇还要貌美,令人看一下便心神摇荡,果真是魏王的男宠不假了!】
【魏王派遣个嬖宠做大行人,也难怪晋良会如此愤恨,这不是折辱人么?】
男宠?
成蟜眼眸转动,难道眼前这个长相漂亮,姿仪出众,总是含着微笑的魏国大行人,竟然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龙阳君?
公孙长济眯起眼目,一瞬间他的眼神阴沉到了极点,但很快变脸一般恢复了笑容,好言相劝道:“大将军您也说了,长济本是个无能小人,又如何在王上面前搬弄是非呢?说到底,想要将公子与大将军剁成肉泥之人,并非长济……而是王上。”
他的这话仿佛是一根针,虽然没有甚么分量,甚至没有甚么重量,轻飘飘的,却直愣愣的扎在晋良与公子无忌的心窍之中。
公子无忌双手死死攥拳,似乎在克制着甚么,脸色一片惨白,因着他心里头清楚,公孙长济说得对,这样的决断不是他能左右的,而是王上,他的亲兄长!
嬴政似乎在看热闹,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不需要自己一句话,魏国的人已经让公子无忌与晋良心寒,自己又何必多言呢?
嬴政掸了掸袖袍,幽幽的道:“你们魏国,想用一卷婚书,换取十万俘虏,还有两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