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93)
最前方的圆规尖头闪出寒冷的白光,锋锐程度可想而知,起码想要刺破这具布绒玩偶身体再容易不过。看阿茂玩偶脸都掩饰不住的快意,好像也对这招信心很足,只等着我跪地求饶了。
我瞥了眼地上还未完全擦去的阵法痕迹,心平气和地提醒道:“阿茂先生,恕我直言,在只有一个知情者了解如何挣脱困境的情况下,随意发出攻击不是什么好办法,很有可能会打断原本能够建立的友好关系,导致事态朝着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更何况……”
没等我说完,他不耐烦吼道:“比起和来历不明的怪东西建立所谓的关系,还是清除掉可能存在的隐患更好!”
话音刚落,圆规的尖头毫不减速,如箭矢般直直扎向我的额间。
——“咚”地停下了。
宛如撞上了一层无法看见的透明墙壁,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我眨眨眼,在阿茂目瞪口呆中,补充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更何况,这份攻击能否实现还不一定,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半晌,他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那些攻击在触碰到我之前就被挡住,简直比打在棉花上的一拳还要无力。
“一点不足为道的小技能罢了。”
我微笑起来,如之前面对优士一样做了个躬身礼:“要再自我介绍一遍吗?我是‘系统’,是从其他世界而来,专为实现人类的愿望出现的存在。你有什么愿望?阿茂先生。”
“——无论什么愿望,我都会为您实现的。”
看着粉猪玩偶脸上的愕然表情一点点变为将信将疑,我明白计划已经顺利展开了。
这个世界上,人反而会相信一些离奇的事情真的能够发生。尤其是怪异事件层出不穷的里世界,学会接受任何事的发生并冷静下来处理,是每个里世界人要学习的第一步。
我不想在处理异常事态的过程中还要为另一位当事人拖后腿的行为负责。如果这次被召唤的只有我,那么解决事态尽快返回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就像某只吸血鬼做过的那样,小孩子还是很容易骗过去的。
偏偏这并非一般的孩童,不仅同时召唤出两位专为他实现愿望的愿灵,还很贴心地施下了我们彼此之间不能直接攻击的禁止令,以防我们相处不好自相残杀,导致他白召唤一场。
先不说我为什么会被当做愿灵召唤出来,另一位明显不是平平无奇一般市民那样简单的身份,也不像是能放任我胡说八道的旁观者。
相反,这位先生虽然还没有具体的办法,但很明显已经有模糊的想法来解决这次事件来——比如按部就班实现那孩子的心愿什么的。
如果正如优士所说,要帮忙让他和哥哥和好,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愿望。
可如果是另一个选择,必须要帮助让那位哥哥受到教训的话,到底能做到什么尺度就值得怀疑了。
里世界家族的价值区别与正常世界,常年与怪物灵物等非人生物为伍的生活多多少少改变了他们的部分认知,不少人会对人类的生命表现出一种不似同类的冷漠。这也是很多里世界人专职为反派BOSS却一丝违和感也没有的原因之一。
从这番被激怒后的行为来看,这位阿茂大概同样是对人类生命无所谓的哪一类。明明还不明白对玩偶造成伤害是否会同步反馈到真人身上,却毫不犹豫发动了攻击……完全不像是令人放心的人物。
与其和这种人谈合作,不如转变立场,告诉他,我是他这方的更为便利。
“我的愿望?”阿茂冷静下来后,语带嘲讽,“你不是为了实现那个小鬼的愿望来的吗?怎么这个主人还没死就急着给自己找下家了?”
“‘系统’会出现在需要他们的地方。”我维持着友好的表情,“能见到系统的人本身就拥有实现愿望的权利。优士是这样,阿茂先生,你也一样。”
玩偶兔盯了我一会,眯起眼:“什么愿望你都能实现?即便扭转生死、超脱宇宙?”
“当然。”我一口答应,半点不心虚。
“没有代价?”
“所谓的代价是人类定义出的等价原则。我们只负责实现愿望,付出多少代价是由您决定的事情,我们不会干涉。”学着动漫里的神棍口吻,我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
阿茂“切”了一声,面露不屑:“果然不可能是免费的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不干涉,就是指代价不够时也不会主动告知,只等着愿望被以扭曲的方式实现后才给出一句可有可无的道歉。你们这套把戏,我们这里的精怪早就已经玩透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再次露出那个和善的笑容。
精怪们怎么实现愿望怎么讨要代价都无所谓,只需要面前这位能有个简单的认知,能把系统和某些能现实愿望的生物对应上就可以了。
其余的,比如愿望能不能实现、代价是什么,都会是我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了,不必担心。
“您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我再次以“系统”的口吻询问。
他瞅我一眼,双手环抱:“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想必你也不用从我嘴里得到什么情报,很轻易就能让我从这具玩偶身体里出去,不是吗?”
想要空手套白狼?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这就是您的愿望吗?那么……”
“等等!你的意思是只能实现一个愿望?”他意识到什么,连忙阻止我。
“不。”我摇头,“多少愿望都可以。只是人类能负担的愿望数量……”
欲言又止的语气加上眼神暗示,阿茂很快意识到了我话里的意思,咬着牙:“超过一个就会死?或者更痛苦,行尸走肉什么的。哼,你们还真是会算计。”
他又察觉哪里不对:“那你说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主动帮我脱离这个身体?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正如我此前说的一样,这是我提出的合理交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必要的情报,我会帮助你脱离这副身躯。很多愿望必须基于正常状态才能实现,如今你这个样子……不太方便。”我做出副无奈的表情。
“什么不太方便实现愿望,是你不太方便讨要代价吧。”阿茂用“看透了”的口吻不屑地说着,“你那点伎俩还不足以瞒过我。”
经过一番友好试探,这个疑心重的家伙总算愿意说出自己知道的部分,和我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
快速整理好情报,我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奇怪的黑色,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同时有种微妙的牵扯感从上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人扯动我的灵魂。
“喂,你!”阿茂不知为何慌张起来,使用还不熟悉的玩偶身体跌跌撞撞扑向我。
那副玩偶做出的惊讶表情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再醒来时,卧室的天花板占据了整个视线画面。
我迟缓地眨眼,偏头看了眼周围散落的魔法道具,掐了把脸颊,感受到疼痛才终于确定——我摆脱那个玩偶身体回来了。
那并不是梦境,被召唤为愿灵的事是真的。
我一边揉揉发酸的胳膊,一边瞥了眼地上一个不起眼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消除诅咒的材料,名为“孩童的眼泪”。并非任何孩童的眼泪都能成为魔法材料,必须是具有魔力的孩子留下的真心眼泪才能被转换为材料。
现在想来,这瓶眼泪应该是优士的。
那孩子用了个有趣的技巧。
利用材料本身与主人的联系,以及使用材料者与材料短时间建立的联系,逆向将材料使用者作为被召唤的愿灵,召唤到了玩偶身上。
能做到这点需要很强的力量,才能成功逆反阵法效果。一般人也很难突破既有思维定式去想这样离经叛道的主意。
不可谓是不天才的想法,也不可谓是不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