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尊是怎么变成男妈妈的(26)
宋齐远边走边思考着。
原本是打算直接和小弟子回山峰之上,两个人清静修炼,让他自己安安心。
现在嘛……
宋齐远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小寒洲突然抓紧了宋齐远的手,抓得很用力、很用力。
他的脚步也停下了。
宋齐远被带得停下了脚步,有些惊奇地看着小弟子。
这还是,小弟子第一次表现出的任性。
小弟子总是很乖,很乖。
养起来特别不费劲,还很有成就感。
“师父,你在想什么?”小寒洲看着宋齐远,漆黑的眼睛好像泛起了一点泪花,又好像是错觉。
宋齐远看着小弟子,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师父……”
“……你要抛弃我吗?”
小寒洲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泪花,泪汪汪的,更像一个小孩子了。
他突然改了一个字,重新说。
“师父……你会抛弃我吗?”
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泪花,看着宋齐远。
刚刚想着,都有恐人症的师徒二人该各自交朋友,分开一点的宋齐远:……
第22章 仙人弃我
怎么会呢?
宋齐远怎么会抛弃小寒洲呢?
“不会。”
宋齐远弯下腰,伸出手准备去擦掉小弟子的眼泪,然后微微叹息,直接蹲下来,把小弟子抱在怀里。
雪白的衣袍落在地上,盖住了草叶和泥土。
蹲下来的人抱着他的小弟子,叹息着说:
“我怎么会抛弃寒洲呢。”
小寒洲抱着师父,抓着雪白衣袍的手抓得很紧,没有说话。
宋齐远在这个世界,只认得小寒洲,又怎么会抛弃他呢?
抛弃唯一认得的人?
抱着小弟子的宋齐远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该怎么解释呢?
向一个小孩子解释清楚,什么是恐人症,什么是合理的社交,什么是不可以“世间千千万,心只系一人”?
有点复杂。
尤其对一个缺爱的小孩子来说。
小寒洲得到的太少了。
以前,宋齐远就感慨过。
得到的那么少的小寒洲,会听宋齐远分析解释吗?
就像一个饥饿的孩童,终于吃饱了饭,要拿走他手中的食物,能听得进去解释吗?
可能饥饿太久的孩童,心脏里满是惶恐,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
宋齐远也觉得小寒洲听不进去。
小弟子只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体面、周全、考虑,这些你对一个深夜在大海里抱紧浮木的人说有什么用?
夜空黑沉沉的,海水冰冷地拍打在人的身上,湿黏的衣服带走体温,死亡徘徊在身旁,溺水的人只能死死抱紧浮木。
哪怕死亡,指甲翻开也要嵌进浮木里。
所有的得体和顾虑,都是安全获救之后的事情。
宋齐远是个没什么心理大创伤的成年人,他当然可以反思,觉得这不对,拿出千八百个解决方案来。
但小寒洲不是。
他只是一个紧紧抱着师父的七岁孩子。
还太过敏锐。
会睁着泛泪花的漆黑眼睛,看着宋齐远,问他:
师父……你会抛弃我吗?
让准备如果可以就试图解释,以利用小孩子钝感为主,开始改善方案的宋齐远一败涂地。
宋齐远抱着小弟子,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无奈得很。
他有点迷茫和头疼。
漂亮的丹凤眼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草木,昏暗下来的深蓝天色里,越远的碧绿草木越是一片漆黑,最后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宋齐远终于感觉到带孩子的痛苦了。
以前带小寒洲轻松自在,心里还有点飘,觉得自己带的挺好的。
唉……
宋齐远又揉了揉小寒洲的头发,抱着他,说:“为师不会抛弃你的。”
不论之后如何,现在他没办法去抢小寒洲手里的饭团。
没办法。
“你忘了吗?”他清冷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为师说过,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山边的弯月旁,星星开始闪烁,地上的树林响起了一声虫鸣。
小弟子抱着他,贴得更近了一点。
小弟子好像被安抚到了。
宋齐远都快被自己说服了,心里软塌下一块。
怎么了怎么了?陪着小弟子怎么了?什么恐人症?反正明明说过了,会一直陪着小弟子的。
好像这样就OK了。
宋齐远就没错了。
“记得。”小弟子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软糯的,带着一点泪花的水汽,然后从温暖的怀抱里蒸腾了出来。
宋齐远准备带上一点笑意,尽快调整心情,高兴起来,结束这个小事件。
“师父会永远在我身边。”
小弟子补充说。
宋齐远的笑意就带不上去了,在小弟子看不见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收紧了一下。
他低垂下眼眸。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啊!
宋齐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大概率还是会安抚好小弟子后,继续按照计划走。
小孩子笨笨的,大人说了话,他就全部当真了。
天真无邪的,站在那里等大人兑现说过的话。
但大人……
可能是骗小孩的啊。
宋齐远抱了抱小寒洲,然后放开,牵着他的手回去睡觉了。
路边的草叶被走过的人带得晃动。
宋齐远的唇边泛起一点弧度。
骗小孩啊。
他看着天边那细细的弯月。
“师父,要永远陪着我。”牵着手的小寒洲重复了一遍。
小脚步跟着大脚步。
“嗯。”宋齐远回应的很随意。
“为师会永远陪着寒洲的。”
陪当然会陪。
可小寒洲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之前就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以后也绝对不可能。
而宋齐远的世界……也不能只有小寒洲。
算什么啊。
整个世界只看得到一个人,对那个人何其不公。
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那个人身上。
何其不公。
宋齐远积极检讨,认真改过。
被牵着走的小寒洲,得到了师父的承诺,暖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点慌乱不安。
他仰起头,看到师父唇边的一点笑意。
小寒洲放松下来。
低下头,牵着师父的手,继续走。
差点跌得一个踉跄,小寒洲稳住了,没有真的踉跄一下,动作微微变化就恢复了正常。
小寒洲低着头,漆黑的眼睛里是长长的小路,路边的草木枝叶垂落。
小路越来越暗,土黄的泥变得黑黢黢。
越来越暗。
有一个冬天,小寒洲躺在屋顶破了大洞的房子里,稻草堆又潮又湿。他的肚子很饿,很饿,蜷缩着身体躺在稻草堆上。
很饿,很冷。
风呼呼的吹,从门口吹进来。那时候门口还有小半扇门,被吹得吱呀作响,好像要倒下来。
风呼呼的吹,从屋顶的大洞吹进来。一个洞口吹到另一个洞口,小寒洲等着天全黑下来,等着第二天太阳出来。
有孩子从门外跑过去了,食物的味道飘了进来。
小寒洲更加蜷缩起身体。
他没有发出声音。
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忍耐着。
小寒洲很能忍耐。
那个冬天的日子,他等到了天黑,又等到了天亮。
还有无数个天黑天亮,在等待他等。
有时候,小寒洲背回来柴火,别人正好没有剩饭了,就直接打发他走了。
小寒洲就慢慢走回去。
他很能忍耐。
所以,现在他也不去问师父了,忍耐着。
牵着师父的手往回走,小寒洲抬起头,看到了很细很细的弯月。
他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