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制卡师(223)
传说, 这大罗天九转玄功,每一转都难能登天,练至第九转能举霞飞升,哪怕谢挽留也只练到了第八转,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大罗天的创教祖师谢龙吟练到了完美境。
而谢桢现在就像完全处于黑暗之中, 又或者说是一个漫长得无法想象的梦。
梦里, 他呆在一个透明的装满水的透明罐子里面, 如同羊水中的婴儿。
在他旁边,还有同样的五个罐子,里面也装着像他一样的小婴儿。
一开始,似乎有人每隔一段时间,或者几年或者几十年,会来到这漆黑无声的环境里,跟他们说上一些话,话的内容都差不多。
大概就是教他们一起奇怪的知识,以及不断的重复地说着,他们是这个混乱的世界唯一的希望。
等他们破茧而出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有被拯救的可能。
只是……时间太漫长了。
一开始,十年几十年,有人会来那暗无光明的室内,和他们说说话。
然后变成上百年一次,直到后来,全都是黑暗,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他身边的其他五个透明罐子里面的婴儿,终于忍受不了寂寞的时间的流逝,散发出来的思维波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只剩下了没有呼吸的躯壳,灵魂泯灭,肉/身依旧在漫长的岁月中呼吸。
在罐子里面的谢桢也在想,或许外面已经完蛋了,那些人或许都死光了,又或者,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那些人的后人早已经忘记了他们这些“先祖”的存在,将他们遗忘在了这无人知道的地方。
他们是人类大劫难时,被挑选出来的承载了人类希望的载体啊,居然就这么被遗忘了。
想想也是,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面,来的人教给他们的东西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和他们原本的世界轨迹发生着偏差。
直到那钢铁的文明,慢慢演变成了神话文明,一套又一套完全新奇的文明出现。
整个历史,承载的都是人类在新的环境中,追求生存的演变史。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被称为人类的希望,极尽一切的为他们的出世准备着资源,准备着知识。
直到,他们渐渐被遗忘。
原因可能有很多,可能是外面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可能外面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需要他们了。
时间太长了,黑暗几乎占据了他们的所有。
最后,连谢桢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那些曾经教授他的用来拯救世界的东西,开始被他遗忘,即便有一天出世,他也当不了那救世主了吧。
或许,消亡也未尝不可。
因为,出世就真的能成为所有人的希望吗?
不,至少谢桢知道,在这被“闲置”的漫长时间里面,在他满怀拯救同胞的憧憬之下,开始滋生出了一股黑暗的怨念。
那是长久被囚困,长久被遗忘而诞生的邪念。
谢桢清楚的能感觉到身体里面那股不受控制的邪念的存在。
所以,当真出世的时候,是救世还是灭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思想和灵魂慢慢消散,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也许对这个世界才是最好的吧。
但在谢桢都快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的时候,一道光照进了那黑暗的房间。
太过久远的光,太过久远的来客,原本每一次都是他最欣喜的时候,但却不知道为何变得波澜不惊,变得似乎没有期待感了,甚至反而产生了一丝厌恶。
这一次来的人,也和以往不同,人数很多,也很暴力,他们直接摧毁了入口,这是以往那些小心翼翼如同朝圣一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谢桢的意识已经模糊,倒是身体里较阴暗的某些情绪先他苏醒了。
只隐约感觉到,那些摧毁入口涌进来的人,十分的兴奋。
他们在不断的翻找着什么,连一些摆设的艺术品都视若珍宝的爱抚着。
只可惜,时间真的太久了,那些易碎的艺术品一碰基本都裂开了。
但依旧阻止不了这些人的兴奋。
直到,他们似乎看到了实验台上的笔记和看不懂的记录。
然后,他们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室内的六个罐子。
那表情十分的矛盾,就像看到了什么无法抑制的内心的大恐惧一般,但又带着一些绝望中看到了最璀璨的光明的表情。
有的人甚至对着六个罐子膜拜了起来,那表情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但也有人将心中的惊恐化作了利剑,劈向了六个罐子。
场面一阵混乱。
一起来的人,居然发生了争执,争执剧烈得变成了灾难。
打斗的余波,将六个罐子弄得破碎。
透明的液/体流了一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谢桢没哭,因为其他五个变成了白纸一样的新的灵魂,而他不是,哪怕他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快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依旧知道,他为何会呆在罐子里面,他的使命是什么,他的怨恨是什么。
战斗非常混乱,但哪怕是最恐惧他们存在的那些人,也将地上的婴儿抱了起来,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谢桢也一样,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
那人长得还挺……好看,温润如玉。
只是在看向谢桢讥笑的眼神的时候,谢桢从对方的眼睛中也看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大恐惧。
那是对他,对一个婴儿的恐惧。
混乱中,人群也顾不得争论,抱着抢到的孩子就跑。
谢桢那时的笑多少有些瘆人,明明惧怕他们,但哪怕最惧怕的人,也舍不得放手。
混乱到最后,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
十分的莫名其妙,六个原本意见不统一的为首之人,在看着怀里抱着的啼哭的孩子后,居然意见又突然统一了。
然后是无尽的光门出现。
穿过光门,六人一起来到了一个地方,似要找什么人。
然后又是争执。
谢桢的记忆里关于这一段十分模糊,他只记得抱着他的人伤得很重,匆忙的抱着他就离开了。
然后是盛大的生辰宴,白虹惯日的传说,属于他的新生……
以及那个突然变成自己父亲的人,眼里的惊恐和疑惑。
似乎为了搞清楚什么,让他画了一幅画,一副能将真实性格完全投射出来的画,那画变成了一个小纸人,逗逼一样的存在。
谢桢似乎知道对方要确认什么,他也不傻,将内心那些怨恨和阴暗藏了起来,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这世上的小绵羊都没有他这般楚楚可怜。
果然,那人渐渐真将自己当成了儿子,亲人。
恐惧的眼神下,似乎又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情感,让谢桢身体内的某一面肆无忌惮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人再没了杀他之心。
谢桢这一部分的记忆也在这里中断了,因为那一面完全战胜了他,让他陷入了沉睡。
说完全沉睡也不对,那个温玉一般的父亲,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裂魂之法,修修改改,居然有办法将他暂时唤醒。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另外一面就会变得十分的暴躁不安,变得十分不可控,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样,连谢挽留都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他,而不是两个性格各占一半的时间。
谢桢的记忆也因为开始沉睡,慢慢变得混乱不堪,变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像是一场完全记不起来的大梦,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真正的属于谢桢的那久远得无法想象的年代的记忆,那时,天空还是蔚蓝色,到处也没有灰雾,铁鸟在天空翱翔,长龙在地面奔腾,沉入大海的螺舟在深海中探险,而他天真的漫步在校园,无忧无虑……
……
黑暗,黑暗。
漫长,漫长。
但谢桢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金色的剑光还没有射到跟前。
谢桢垂着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感觉……太古怪了。
那在明亮的校园漫步,享受枫叶飘落的人是他。
那在漫长黑夜中,在实验室的罐子里面等待重见天日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