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万人迷竟是我自己(77)
当时他有很多选择,国外的、国内的,也有保送名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本地的X大。
倒不是说X大不好,作为A市最好的大学,国内响当当的知名学府,它已经是很多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只是以谢思邈的能力,他大可以飞往更高的地方。
顾鸿渐不明就里,一脸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谢思邈趴在桌上,脑袋枕在交叠的手臂上,下面垫着他画了一半的建筑设计图。
窗外日头正好,炽烈的阳光炙烤大地,草木没精打采地蜷缩着枝叶,一副能苟就苟的消极样貌。
只有向日葵迎难而上,追逐着光转动花萼。
室内,空调悄无声息地运转,凉爽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谢思邈转着笔,眼睛半眯着,说:“当然是因为要离你近点啊。”
然后在少年露出动容的神色时,慢悠悠继道:“万一我们的小朋友寂寞了,找不到叔叔哭出来怎么办。”
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
少年表情凝固在脸上,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正逐渐长大,现在人前连小叔叔都不好意思叫了。谢思邈看着委实过于年轻,被人以奇怪的眼神凝视几回后,他迟来的羞耻感终于复苏。
但他越是抗拒,谢思邈就越来劲,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且伴随他年龄渐长,谢思邈也不再像对孩童时期的他,犹如照料精致脆弱的花草般的细腻小心,而是放的更开了。
日常打闹贫嘴,像是同辈间的相处方式,以至于顾鸿渐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顶嘴以牙还牙。
那也是他最具少年气的时候。
见他不理自己,谢思邈伸长了胳膊,用笔戳他的脸颊:“呦,这小鼻子小眼的,给谁看呢。”
少年斜他一眼,无声胜有声。
谢思邈:“说真的,我要真走了你会寂寞吗?”
顾鸿渐:“我能照顾好自己。”
谢思邈:“答非所问,而且你这个回答,我可以直接理解成「虽然会寂寞,但我能撑过去」,是不是这样啊?”
他年纪越长,斜眼看人时,就越具风情。
此时丹凤眼含着戏谑的笑意,这么轻飘飘地扫过来,像含着钩子。
可惜小顾同学还没到慕少艾的年龄,成年人散发的信息素对未分化的小孩来说聊胜于无。
所以不解风情的小顾同学,不解风情地说:“相处这么久,都会想的吧。”
谢思邈知道他是被自己先前的逗弄惹毛了,现在嘴硬不肯承认。
于是狡猾的大人话锋一转,用上了怀柔政策:“那倒是,比如我就会很想你。”
顾鸿渐还没学会他的灵活身段,听了只觉不好意思,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谢思邈心里感慨,人终究还是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行动上却乐此不疲。
朝少年无辜的眨眨眼,表现得特别真诚:“一定是我因为想你而感到寂寞,所以才会希望,你也能这么想我。”
顾鸿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嘴巴启启合合,脸慢慢地红了。
谢思邈哈哈大笑。
窗外蝉鸣阵阵,阳光灿烂,是盛夏的气息。
——
谢思邈很聪明,这是公认的事实。
这种聪明不仅限于学习,还在于他对人性天然的感知力。
他似乎很容易就能从每个人细微的表情、言谈举止中,分析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而只要抓住一个人的需求,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弱点,无论做什么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对儿子滤镜十米厚的谢老太爷直夸谢思邈有一双慧眼,是天生的掌权者。
因而对他的不务正业,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线跟泄洪似的倒退。
所以其他家会让什么继承人、继承人预备役在十八岁后,逐渐开始接受家族生意的历练,只有谢思邈还在外面浪。
今天摆弄花花草草,明天折腾园林建筑,除了正事,什么都干。
顾鸿渐很清楚,以谢思邈的聪明才智,提前学完高年级的课程轻而易举,他之所以老老实实逐年读上去,不肯跳级,是因为这样比较轻松好偷懒。
读了大学也没能让谢思邈多点羞耻心,欺负起不学好的小弟弟们时,是半分没收敛。
弄得名声在圈子里愈发面目可憎,简直当代鬼见愁。
当事人却不以为意,扶着顾鸿渐的肩膀笑,说太有意思了,就好像看一群惊慌失措的母鸡一样,咯咯叫着上蹿下跳。
十五岁的顾鸿渐无言以对,谢思邈是玩开心了,这帮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二代们,可是连带着他也记上小本本了。
说他看着浓眉大眼一本正经,想不到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能和谢思邈搅在一起那么多年还不散伙的,能是什么好鸟。
谢思邈听了只会两眼发光,说些不着五六,诸如「那我们岂不是狼狈为奸」、「听着像雌雄大盗」之类的话。
小顾同学没忍住,用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瞥了瞥他,希望这人能有点羞耻心。结果当然是没什么用。
又长大一岁的顾鸿渐更忙了,同样提前取得了保送名额的他,都已经在基金市场兴风作浪有段时间了。
白天忙着学各种知识,晚上临睡前,还要倒时差看国外的股市行情,每天过得十分充实。就是累了点,几乎没什么心思想别的。
他有时也会想谢思邈怎么有这么多精力可以挥霍。
每当这时,后者就会很中二地说:“因为我觉得人和这个世界都很有意思啊。”
长辈都夸赞谢思邈八面玲珑沉稳早熟,但顾鸿渐确认为他才是心态上,最像小孩的那个。
这里绝对有谢老太爷的功劳。
谢思邈在外面干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人家不在乎,哪怕有家长带着哭唧唧的孩子找上门来,他也是打太极,将糊弄学大师的看家本领发挥得炉火纯青。
回头等人一走,就对谢思邈说:“打得好,小小年纪不学好,就该教育教育。他现在不挨打,以后出社会也要挨打。”
谢思邈就坐在下首给老头子鼓掌:“说得好,爸爸真知灼见,风采不减当年,只有您这样的智者,才能培养出真正优秀的后代。”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夸了。
父子俩眯着眼相视而笑,狡黠如两只摇动大尾巴的狐狸。
顾鸿渐在旁边看着,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自然万物皆事出有因。
谢爷爷虽然和他爸在商场掐得你死我活,但对他这个跟着儿子,蹭上门来的小孩儿态度很和善。
还叮嘱儿子悠着点,小顾看着是个好娃娃,别把人带沟里了。
顾鸿渐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还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被谢思邈生拖硬拽来的路上,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结果想象中的冷脸刁难都没有,他不禁有点转不过弯来。
呆头呆脑的样子逗得谢思邈又是一阵笑。
“想什么呢。”谢小少爷拍拍他脑袋,“我爸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来迁怒你一个小辈?”
少年赧然,心想真好啊。
他有点羡慕。
——
隔天去上学时,顾鸿渐还有些神思不属。谢家开放的家庭氛围,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他没想过父亲也可以和儿子像朋友一般的相处。
顾绍东虽然宠顾嘉禾,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这种宠爱更像是一种赐予,本身并不亲近。
或者说,顾家内部等级森严,顾绍东就是绝对的大家长,不容任何人辩驳、挑战权威。
直到齐桓麟手搭上他的肩膀,顾鸿渐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齐桓麟略带不满的说。
打十三岁那场鸡飞狗跳的意外后,齐桓麟像是一夜成长了许多。
不再沉迷于无意义的意气之争,也开始缩减队伍,把投靠过来的人都缕了遍,歪瓜裂枣统统清理了。
这次他吸取教训,尝试着处理得更技巧些。
当然,中间自然也发生过乱七八糟的事,但这次的齐桓麟成功忍住了,耐着性子,把问题人物一一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