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吐真言(140)

　　但镜头扫过后，他看着舞台后方象征着胜利的奖杯，绷着脊背在座椅下方朝枥越铮伸出手：“给我一颗。”
　　趁着镜头没注意，悄悄塞进嘴里。
　　草莓糖酸甜的味道综合了脸呼吸都绷直的紧迫感，他吐出口气，靠在座椅上。
　　恍惚的看着表演。
　　从电影获奖到走到电影节、再到昨天的夸赞，他觉得每一步都像做梦。
　　就算现在坐在这里，仍旧有种虚无感。
　　黑暗里，手被人握住。宽大的手掌把他掌心包裹：“在想什么？”
　　导演正在和旁边剧组应酬，其他人很有眼色的给两人留了恰到好处的私人空间。
　　“有点像做梦。”
　　他这个小菜鸡竟然真的一步踏空到了这里，就像青铜一秒飙升王者一样，来得让人不敢置信。
　　“梦到我了吗？”
　　俞雁今迎着前面的直播镜头，逼出口：“要点脸。”
　　虽然他是身心都憋得够呛，但也没到做梦梦到你的地步好吗？
　　又没到春天。
　　耳边传来笑声。
　　“来之前熊尓让我看过粗剪片。”
　　俞雁今一下没绷住表情，怒瞪枥越铮：“你没告诉我！”
　　枥越铮根根握住年轻人漂亮的手指：“我看到你在屏幕里出现第一秒后，我后悔向熊尓推荐你了。”
　　俞雁今鼻尖喷出哼哼音。
　　“因为你怎么那么好看，在镜头里每一次对我笑、每一次生气，就算站在那里也在撩拨我的心。每根头发丝都好像在闪光，让我无法挪开注意力。熊尓也在夸你，你是他眼光的最佳证明，是他选出来最合适的角色，你完善了他心中的这个人物，将他变得有血有肉。”
　　俞雁今紧绷的脊背不自觉放松，又哼两声：“夸得肉不肉麻？”
　　“我当时在想，电影播出后你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宝藏。”
　　“宝石终将拭去灰尘，被人瞻仰夸赞。”
　　周围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带甜，俞雁今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枥越铮你是不是背着我做笔记了。”这么恰到好处会哄他开心。
　　枥越铮叹气：“虽然想像你玩的幼稚游戏一样，把公主藏起来，但很可惜，他仍旧被全世界看到了。”
　　枥越铮侧过头来，眸底深邃认真。
　　“你做到了超乎预料的好。”
　　俞雁今耳朵有点红：“转过头去，别看我，直播晃过来了。”
　　枥越铮笑着眨眼，听话：“好。”
　　俞雁今看着前面表演，没人注意的地方两人握着手。，
　　前方表演结束，在所有人入场后，今晚的重头戏终于到来。
　　最先颁发的是一些小奖项。
　　周围逐渐有剧组获奖，掌声伴随庆祝声哗哗响起，《末世》也入手了一个镜头奖。
　　俞雁今紧绷的情绪不由得放松，有一个奖项到手也不算失望而归啊。
　　呸。
　　胡思乱想什么！
　　默默删掉上一句话，绝不可能是失望而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颁发的奖项越来越重要。
　　俞雁今又从枥越铮衣袋里掏了一颗糖。
　　“下面是最佳男配。”
　　俞雁今分心听了一秒，直接略过。
　　他来的时候被科普了一下斯特电影节奖项设置，这几天又注意了其他几部电影，可以说最佳男配竞争同样激烈。
　　其他几个人的资料他看过，都好厉害。
　　舌尖顶着糖果，看着前面大屏幕上随着夸赞语逐渐出现演员在电影里的高光瞬间，俞雁今哇偶一声，默默把这几部电影加入之后待看列表。
　　都怪枥越铮，这几天拉他去玩，都忘了正事了。
　　单方面忽略是自己也要去玩后，俞雁今又把糖果顶到左边腮帮。
　　这个草莓糖真好吃，回去的时候让枥越铮多买点。
　　又将糖果顶到右腮帮，胡思乱想着还要带什么回去。
　　“第四位候选者，他在电影里饰演了纤细漂亮的少年，也饰演了人性最大的恶。犹如一支攀爬在心里的黑玫瑰，在沙漠独自挣扎喘息，用所有能量支起奋力一击。眼神震颤汗毛，表演颤动人心，是今年我所见过让我最惊喜的新人演员。”
　　“他就是《末世》——俞雁今！”
　　哗啦！
　　一束光蓦地打过来，大屏幕上一半出现他在电影里高光瞬间，华丽又黑暗，一半恰好对准他呆傻傻顶着糖果玩的一幕。
　　空气瞬间安静，俞雁今和大屏幕里的自己对视一秒，手忙脚乱坐直身体，努力把糖果往舌尖下面顶。
　　我没吃糖，你们都没看到！
　　周围传来善意笑声。
　　颁奖的老人家诙谐打趣：“看来镇上的零食一如既往的美味。”
　　俞雁今讪讪一笑，无辜的冲镜头眨眼，可怜乖巧得让人忍不住再调侃他。
　　“四位演员都在电影里为我们奉献了最好的表演，最美妙的约会，下面我来宣布今年的斯特电影节最佳男配是——”
　　音响里传来震颤的鼓点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声敲打在心脏、耳膜。
　　俞雁今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莫名口干舌燥、紧张得手心出汗。
　　他不该做梦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第一次来这么重要的电影节，能拿个提名已经算胜利，都能让王琦开心得给他做大餐了。
　　但此刻，看着自己的名字和其他三人出现在一起，那个奖杯好像距离他无比之近，忍不住就生出了妄想。
　　或许呢，可能呢？
　　说不定呢？
　　‘咔擦’
　　糖果不自觉咬碎，浓郁的酸甜在口腔炸开。
　　他吞咽着口水，直直的看着大屏幕，连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都没注意。
　　椅子下，手被人握紧。
　　直播里，枥越铮耐心安慰：“别紧张。”
　　俞雁今咬着舌尖，很想回答他才不紧张。
　　但下嘴唇好像在轻轻颤抖，心脏几乎要跳出心脏，他胸腔震颤，都不知道该怎么自主呼吸。
　　不该有的奢望随着展开的信封海啸般在心头卷起，冲到了最高点。
　　他直到下一秒有四分之三，或者更高的几率是拿不到，毕竟自己还年轻，毕竟他只是个新人，毕竟周围的演员表现得都很好。
　　不成语调的话在心里刷屏，他根本听不进枥越铮说的话，但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仿佛想将压力和紧张分给他。
　　“今年的斯特电影节最佳男配是——”
　　“《末世》——俞雁今。”
　　‘他在电影里展现了华丽、震撼的角色，是电影里最开始唯一的一束光，温柔了全世界和电影外的所有观众，也在最后用血液浇灌出一株生机的绿叶……’
　　‘嗡’
　　一束光独独打在身上，俞雁今那一刹那失去了语言能力。脑海里翻搅滚荡，熊尓激动的冲过来拥抱他，其他人也在拥抱，周围的掌声热情而浓烈。
　　椅子下，他握住的那只手存在感是如此明显。
　　“该起身了。”耳边传来枥越铮的声音。
　　他一步一个指令，颤抖着心神松开手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他。
　　枥越铮错愕一瞬，然后当着直播镜头抱住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人。
　　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奖项代表着什么。
　　不止是奖杯、成就，更多的是从前世到现在压抑许久的认可。
　　他打破了自我封闭和限制，开出了一朵最灿烂的花。
　　周围掌声热烈，年轻人咬着唇紧紧抱着男主演不松手。
　　枥越铮拍着他后背提醒：“该去拿你的奖杯了。”
　　俞雁今深呼吸口气，松手，像是从拥抱里汲取到了力量，在光束下一步步走向舞台。
　　“说实话，我没想过会走到这里。”
　　台上星光湛湛里，漂亮恣意的年轻人手捧奖杯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下方有人善意轻笑。
　　看出来了，谁会在宣布候选人的时候吃糖。
　　但漂亮可爱的黑发年轻人吃糖也很好看啊，就像现在，站在那里略显紧张的模样也夺目得让人想要亲吻拥抱，无比小心的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