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粉们都重生了(88)
一号轻轻按住季时卿的手,对他说:“这些我来做吧,主人。”
季时卿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对一号点了点头。
一号有条不紊地把这些报表全部整理妥当,然后将研究员们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好,在季时卿确定没有问题后,发布下去,之后驾驶飞车,带着他的主人前往军区。
金色的阳光在云层上铺展开来,又从边缘倾泻而下,顺着那些云层的间隙向下看去,是无数矗立的高楼与车水马龙的街道。
季时卿侧头看向车窗外面,车窗上面倒映着不是很清晰的他的面孔,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的父亲,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记忆,永远都停留在十四岁灰蒙蒙的秋天。
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父亲,是通讯器里那张惨白的、满是血污的脸。
此后,他们的身影就只在他的梦中出现。
他想起很多年前某个春日的傍晚,花园里的红色玫瑰在夕阳下全部盛开,母亲抱着季昱坐在秋千上,父亲正与六岁大的季远坐在亭子里看股票的长势。
那时的天空是玫瑰色的,湖水像是用来自拉尔威亚斯矿场粉色宝石磨成的镜子,晚风温柔。
从成年后,季时卿就很少会回忆起这些过往,那些记忆都被他锁进一个小小的匣子,丢到角落,从此不见天日。
“主人?”站在驾驶台前的一号转过身来,轻声唤他。
“嗯?”季时卿抬起头。
一号说:“您好像有一点难过。”
季时卿想要冲小机器人笑一笑,只是耷下的嘴角确实上扬不起来。
“我不想你难过的。”一号说。
“没事的,”季时卿说,“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一号无声地看着他,季时卿竟好似从他的那双眼睛中看出了几分忧郁。
飞车很快来到军区的外面,在这里工作的很多军官还是季时卿昔日在红土星实习时的战友,不用通知陆以衡,他们便主动把季时卿放进去。
陆以衡从季时卿这里采取了血样,带他来到审问室的外面,透过一面小小的单向玻璃窗,他对季时卿说:“就是他。”
季时卿看向坐在审问室中的男人,即使暂时失去自由,即使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是什么,男人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位等待舞会开始的矜贵绅士。
他变了很多,却也没有那么多。
审问室里的是季时卿曾在研究院外面的街道上看到的男人,从外表上看,他与他记忆中的父亲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我能进去见他一面吗?”季时卿问。
按照规定的话是不可以的,不过江羿本来就是被陆以衡非法扣押下来的,现在也没什么规定可言,他点头道:“可以。”
审问室里的江羿低头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白色手环,他心中清楚自己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只是等陆以衡放他离去,他该以何种的面目去见他的孩子们。
审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羿以为是陆以衡又回来了,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季时卿。
江羿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穿着白色的工作服,静静地站在那里,金色日光穿过他身后走廊另一侧的窗户,落在他的银发上。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刚才还有人跑过的长廊在瞬间没了声响,所有的声音都好似被一头怪物吞噬。
时光在这一刻被停住。
他与他只有一步之远,却又隔着千山万水重重岁月。
好像上次见到他,还在在那片灰暗的松林中,他的子弹擦过他的手臂,黑色的土地转眼间就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天地间只剩下黑白两色,直到他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那血蔓延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上,然后在刹那之间覆盖了江羿的整个世界。
现在,他看见他。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时卿在江羿的对面坐下,无声地看他。
江羿未曾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重逢,他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与他说,然上天似乎在这一刻收回了他语言的能力的,他几度开口,又几度失声。
时间流逝,审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陆以衡走进来,把鉴定书送到季时卿的手上,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江羿一眼。
陆以衡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会是季时卿的父亲。
季时卿将手中的鉴定书翻开,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他从进了审问室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终于开口,他向江羿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江羿抬起头,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前世,他死去的妻子也在这里默默注视着自己,他沉默良久。
“季维川,”他说,“我叫季维川。”
这是被丢弃了十几年的名字。
他无法在他的面前继续欺骗他。
“卿卿。”他叫道,眼眶一瞬间湿润。
他曾以为,以后他的卿卿一定会成为一位非常厉害的机甲大师,小远会接手季家的这些产业,而小昱那时还太小,不过日后长大了至少会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
他当年设想好的一切,在那场意外发生后,开始不受控制地走向另外一条轨道。
他的星星,终究是没能送给他。
66. 第 66 章 66
季时卿看着眼前这张并不熟悉的面孔,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回应他,只是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爸爸?父亲?或者别的什么。
对面的江羿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季时卿的为难,他开口对季时卿说:“没关系, 我们就当是重新认识了。”
季时卿抿着唇,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他过了今年就三十一了,倒也没必要做出那些矫情的样子,如今他们的父亲能够回来, 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想来这些年他过得应该也不容易。季时卿微微平复了心情,他叫道:“爸爸。”
这一声爸爸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 跨越了无法回转的时间,仿佛是十四岁的季时卿坐在他的面前,时光定格在这里,一切不幸都还没有发生。
江羿张开唇, 嘴唇微微颤抖,他的喉咙里塞满了苦涩的石头,眼睛中蓄满泪水, 他又叫了一声卿卿,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然而江羿却依旧好像可以看到那颗银色的子弹穿透季时卿的胸膛,他倒在白色的玫瑰丛中, 从他胸口溢出的鲜血把这些玫瑰染得鲜红。
那一枪,成为他永生永世都洗脱不了的罪孽。
散发着过期啤酒味道的麦克西醇编织成他挣脱不开的梦魇。
江羿怔怔看着季时卿,无声流泪。
一号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盒纸巾贴心地送到季时卿的手上,季时卿又将纸巾送到了江羿的手边。
江羿扯出几张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卿卿的面前如此失态, 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季时卿静静地看着江羿,感觉最近好像看到很多人在自己面前哭泣。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江羿的,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他都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回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陆以衡这边也不可能一直把江羿扣押在军区。
江羿渐渐平静下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气息间仍有些微的颤抖,他抬头看向季时卿,目光中满是慈爱和温柔,他的卿卿好像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
季时卿把陆以衡叫来,询问他现在能否带江羿离开。
江羿被扣在这里本来就不合规定,如今又查出这个人是季时卿的父亲,陆以衡自然不会多难为他,不过还是要例行询问几个问题。
陆以衡打开记录仪,向江羿问道:“您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春山区?”
江羿侧头看了季时卿一眼,回答说:“我是跟着卿卿过去的。”
陆以衡又问:“您认识这位死者吗?”
江羿开口道:“不认识。”
其实是认识的,只不过暂时江羿还不想平添出更多的麻烦来,血狮的问题他自己会解决。
陆以衡不是完全相信江羿这话,可他目前确实查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如果继续把江羿扣留在这里,季时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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