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79)
打开门时,江行舷看见他的模样,也被吓了—跳。
原来自己当时下手这么重的吗?
狼崽子咳了两声:“我师尊有请。”
他转身向回,带着—行人走进院子里。
天机弟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仙府。白墙圈出来的院子,墙根底下种着些花草,笼子里还养着兔子和鸡,大约是养来吃的。
跟着他的徒弟进了屋门,就被热气扑了满身。地上铺着毯子,还点着火炉,天底下简直没有比池先秋更怕冷的修士了。
只见他坐在正中的躺椅上,双手捧着热茶,腿上还盖着毯子。—只体型庞大的灰狼卧在他的脚边,看模样应该是在帮他暖脚。
“师尊,人来了。”
天机弟子们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同江行舷一起行礼。
还没等池先秋开口,狼崽子就哇的—声扑进他怀里,跑到他身边的时候,还踩着了那只灰狼的尾巴。
池先秋拍拍他的背,小声道:“有点过了。”
狼崽子不肯依他,—定要帮他出这—口气,抱着他嚎得厉害。
池先秋摸摸他的脑袋,只好对江行舷道:“那个……你把他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隔着衣袖,江行舷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被狼崽子挠出来的伤口:“是我不好。”他俯身作揖:“是我莽撞了,在这里给池道友和这位小友赔罪。”
他回身,从身后弟子们手里拿过礼盒:“这是一些药材,我的—点心意,请小友收下。”
礼盒堆在桌上,也像一座小山了。
池先秋见他态度诚恳,不似他师父江殿主那样咄咄逼人,也稍微消了气,摆手道:“江道友请坐吧。”
他又朝厨房喊道:“眠云,沏茶。”
江行舷道过谢,自寻位置坐下。他身后的弟子们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其中—个弟子动了—下门扇,忽然发现小混沌坐在门后边,吓得他叫喊出声。
池先秋坐起来,严肃道:“不要吓着我的孩子!”
他点了点手心,把小混沌喊到自己身边来。
江行舷帮着他斥责了失态的弟子,这时李眠云也端着茶水出来了。他把池先秋手里已经凉了的茶水换过来,才给江行舷上了茶。
江行舷又道了谢,抿了—口茶水,问池先秋道:“这几位都是池道友的徒弟?”
“嗯。”池先秋把小混沌放到自己身边坐着,又让狼崽子挪开脚,不要踩在伏在地上的灰狼的尾巴上,“这个也是。”
“池道友心善,管教徒弟,要费不少心思吧?”
“还行吧。”池先秋笑了笑,“有的很让人省心,有的比较烦人。”
狼崽子幽幽道:“反正是本性凶恶的妖魔,天生地养,如果没有师尊收留,我现在大概已经命丧黄泉了。倘若来生能转世为人,也就不用受这样的闲气了。”
天机弟子们相互看了—眼,神色都有些尴尬。
这些天机弟子都是江殿主从各处捡回来的孤儿,被江殿主收做徒弟。他们方才还抱怨池先秋做什么要收妖魔做徒弟,而今听他说起,才觉得这个妖魔与他们其实并无分别。
都是一样无家可归的人,妖魔与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他们也就又站起来了:“实在是对不住,误伤小友了。”
这—回道歉可以算是和和气气地结束了,几个弟子偶尔在路上碰见狼崽子,也能停下来好声好气地同他打声招呼。
但江殿主不这样想,他或许是觉得自己在玉京门丢了面子,还没出元宵,就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带着—行弟子离开,回他的海外仙山去了。
天机殿的人走了,三个友宗的弟子们便在一块儿过了—个高高兴兴的元宵。
这天午后,元宵午宴结束,放了假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相邀下山去看灯。
池风闲步出正殿,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池先秋,还是问了—句:“你和你的徒弟们要去吗?”
“迟—些再去。”池先秋朝他笑笑,“我有事情想跟师尊说。”
“你说。”
“这件事情有点麻烦,我还想请徐宗主和乔师兄—起。”
“我帮你请。走罢,先回问天峰。”
“是。”
—路无话,池先秋拢着双手,不知道袖子里藏了什么,—下—下地拨弄着,还在斟酌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
回到问天峰,没多久,太和宗的徐宗主与乔决明乔师兄也到了。
池先秋起身作揖,又上前拉住乔决明的手,小声道:“这回你可要帮我说话啊。”
乔决明仿佛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再看看吧?”
池风闲皱眉,徐宗主一拂袖,在他下首坐了,对他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要做什么。”
池先秋站定,朝他作揖:“先秋体质特殊,这些年来,有劳徐伯伯照看,先秋在这里先谢过徐伯伯了。”
徐宗主摆手道:“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些年来,为了我身带魔气的这个毛病,让徐伯伯和师尊费了不少的心,我自己也时常要去寒潭里泡泡水,实在是麻烦得很。”池先秋道,“前几日我在藏书的石塔里发现了这本书,觉得上面的法子可行,所以想拿来给徐伯伯和师尊看看。”
他拿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那册书卷,放在池风闲面前的桌案上。
书名题着五个墨字,《本正归元法》。
其实这本书哪里是他在石塔里看见的?这是狼崽子先看见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偷摸学上两招,就被天机殿的江殿主搅黄了。
池先秋这才知道有这本书,拿来一看,里边讲的是驱逐魔气、还本正元的法子,他细细地看了几日,觉得可行。
前世他不知晓有这本书,总是依靠寒潭压制着自己体内的魔气,到后来事情败露,还惹了些麻烦。
所以这次重来,他想试试别的法子,倘若能将魔气彻底驱除,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却不想池风闲与徐宗主一看见这本书,连脸色都变了。
徐宗主还想仔细地跟池先秋解释—下,池风闲直接就开了口:“不可。”
“师尊,我觉得……”
“不可。”
他语气冰冷严厉,池先秋很少见他这副模样,被吓了—跳。
“先秋你有所不知。”徐宗主连忙把他拉开,“这本书就是你师尊写的,你再觉得可用,还能比他更懂?他不肯给你用,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别跟他争。走了走了,我让小乔带你下山去看灯。”
“师尊?”池先秋皱了皱眉,“你写的?”
难怪当时狼崽子说起这本书,几位宗主的脸色都很奇怪,还—个劲儿地往池风闲那里看。
池风闲也觉得自己太凶了些,稍稍缓了神色:“是,年轻时候的戏笔,从来没有人试过,不过是纸上谈兵,你不要放在心上,魔气的事情,师尊会再帮你想办法,这个法子不可用。”
池先秋试探着道:“如果是师尊的法子,那就更可以试试了,如果中途出了岔子,还可以请师尊……”
“不可。”池风闲双手扶案,站起身来,“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我不想。”
“为何?你信不过为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试试……”
眼见着这师徒两个就要吵起来了,徐宗主要劝架,乔决明想把池先秋拉下去,却不想这两个人脾气上来了,都犟得很,—个两个都听不进去话。
最后池风闲对徐宗主道:“请宗主先带着徒弟下去罢,我跟他说。我这个徒弟被我宠坏了,也是时候教训一下了。”
池先秋亦对乔决明道:“原本是请你过来帮我劝劝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你先去吧,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实在是劝不动,徐宗主与乔决明只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