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语气温和，却带着浅淡的不赞同，“早在最开始谣言传出来的时候，您就应该让他联系警局，这就是明显的诽谤，既然没有案底，让他直接拿出来澄清不就好了？”
　　“他非要坚持清者自清，死活不肯去，什么臭毛病。”说到这个曹导就气，“他自己都不操心，都被这么传了还我行我素的，我才懒得管他。”
　　这明显就是在赌气了，蓝席云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想了想又道，“我今天去找曹栾谈谈吧，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跟我说话了。”
　　曹导等着也就是这句话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道，“不会的，你别看他这样，其实心里对你很推崇，你去他肯定很高兴的。”
　　蓝席云头顶不由缓缓升起了一个问号，推崇？就那个时不时就对他黑脸翻白眼的曹栾？
　　不过都被曹导这么拜托了，再者如果曹栾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剧组的进度就要继续卡一天，蓝席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傍晚，正在房间里不爽地看着星网的曹栾，便突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三下之后便暂停了。
　　这时候还能有人来找他？
　　曹栾本来想不理的，但想了想又忍不住好奇，起身去开门。然而就在他打开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顿时后悔起自己的手贱来。
　　他下意识就要关门，然而却见蓝席云突然翘了翘嘴角，想到曾经每次暗中较劲就是被他用这种微笑打败的，曹栾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握住门把手的手也放了下来。
　　“啧”了一声，他看似不耐地扭过了头，“你找我干什么？”
　　蓝席云不疾不徐地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曹栾臭着脸，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然后见他低声道谢大方地走了进来，不由关上门，警惕地问道，“怎么，你是来嘲笑我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很诚实地给他倒了杯水，还特地翻小冰柜给他加了冰块。
　　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自己喜欢喝冰水，想到曹导之前说的话，他不由凤眸微眯，端起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圈，心里有些不确定，不会是真的吧？
　　猝不及防近距离的对上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眸，曹栾下意识有点结巴，“干，干嘛这么看我？”
　　“别误会，我就是想来问问。”蓝席云放下水杯，对他轻轻一笑，“网上黑你的那个帖子，你有没有怀疑的人？比如和你曾经起过龃龉，或者你得罪过谁，有没有一个范围？”
　　曹栾脱口而出，“那全娱乐圈都得包含进去吧，我得罪的那可太多了。”
　　蓝席云：“……”这种还有点诡异的骄傲是怎么回事？看来真是小看你了。
　　叹了口气，他将已经整合好的文件夹共享到他的终端上，“时间太短，我只能查到这么多，你可以再根据这些讯息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黑你。”
　　跟他那次不同，因为确定是江冶受益，直接顺着他的账号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证据。可是曹栾，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落井下石搅浑水的太多，真正出手黑他的罪魁祸首反而被隐藏起来了。
　　曹栾没想到他会这么帮自己，想也想得到他请人查要费多少心神，一时间有些茫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了叔叔，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用心过，明明自己之前还总是对他横眉竖眼的。
　　心里酸酸涨涨的，突然被人关心的这种感觉，让曹栾一时竟然有些无措。
　　见他神情不对，以为是戳到了他的自尊心。生怕刺猬在房间里当场炸刺，蓝席云想了想，不由握着水杯谨慎地道，“曹导和大家都很担心你，再说你的事情不解决，网上也会一直抵制王座上映，还是尽快查清楚比较好。”
　　“对了，既然警局那个事情是谣传，也没有必要总是让它挂在网上，让网友攻击你对吧？”
　　似是想到什么，蓝席云的语气更加温和委婉，“曹导说会找人帮你去警局查询案底，你明天整理一下，到时候一起发到网上，相信很快就能还你一个清白了。”
　　他尽量以自己不是特意帮忙的态度来委婉回答，却没想到，曹栾的脸色顿时又拉了下来。
　　“……哦，知道了。”他略显敷衍地道，“不用叔叔帮忙，我明天自己去一趟警局就行了。”
　　蓝席云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微妙的……低落？
　　人鱼不由更迷惑了，怎么帮忙解决了，他反而脸色更臭了呢？


第29章
　　《剑指王座》终于杀青了。
　　贝莱斯虚弱地躺在雪地中, 蓝灰色眼眸有些茫然地看着天空，伸出手去接天空突然飘下来的雪花。
　　又是一年初雪。
　　“……又下雪了啊。”
　　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身旁跪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属下悲痛的哭喊声，他咳出的血已经将衣裳染红, 唇角却扬起似有若无的一丝微笑，轻声呢喃着。
　　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一片雪花落进他的眼里，迅速在那片平静的蓝灰色中融化，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晃动出一圈圈涟漪。
　　平静到极致, 也美到极致。
　　曹导迅速让镜头推进，给了那双蓝灰色眼睛一个特写，就连最后面临死亡时, 竟然也如此从容平静。
　　似是想到什么, 贝莱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眼神逐渐涣散，终于露出一点柔软的笑意。
　　他轻轻咳着, 鲜血止不住地从唇角流出来, 声音虚弱地几乎让人听不见, “……真可惜, 这次不能和他们一起看雪了。”
　　随着属下们骤然提高的呼唤声，他眼睛一点点闭上，唇角弥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脸色平静地就像是入眠一般。
　　即使知道这场戏就是拍贝莱斯赴死，但工作人员看着蓝席云合上眼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眼眶红了。
　　就连曹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刻意将这一幕放到最后来拍, 就是担心蓝席云演绎不出贝莱斯临近死亡时复杂的心境, 想着可以多拍几遍。
　　却没想到蓝席云竟然在最后一场时彻底入戏, 尤其那片意外落入他眼里的雪花，更让整个镜头都升华了起来。
　　他仔细地检查了几遍镜头，确认没问题后，唇角忍不住泛起笑意，正式宣布剧组彻底杀青了。
　　工作人员在怔愣一瞬过后，迅速欢呼起来，“啊啊啊终于结束了！！”
　　“这次回去一定要吃点好的！”
　　“曹导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啊！！”
　　蓝席云被助理和旁边几人从雪地里拉起来，看着他还有恍惚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没从戏中走出来，助理不由心疼地让他赶紧坐下，然后呼唤着化妆师先帮忙卸妆。
　　四周都是欢呼雀跃的声音，后面因为赶进度拍摄的原因，他们经常拍摄到半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又继续，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休息。现在终于结束了，可是松了口气，就连几个饰演主要角色的演员，这会儿也都不由高兴地互相击掌起来。
　　曹导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原本严肃的脸也绷不住了，不由脸上浮现出笑容。余光瞥见助理正从门外从匆匆走来，他笑意不由微敛，低声问道，“怎么样，曹栾去了吗？”
　　助理点点头，“已经查过案底，警方同意帮忙公布了。”
　　曹导松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向正被化妆师按在座位上的蓝席云。
　　也不知道他昨天和曹栾聊了什么，曹栾竟然会主动要求自己去警局，虽然脸色看着不怎么好看，沮丧地就差耷拉耳朵了，就跟他那蠢兮兮的觉醒体似的。
　　想到昨天副导开玩笑说实在不行就让曹栾对外公布觉醒体，网上舆论绝对立刻就能反转，他不由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想象得到，曹栾的觉醒体竟然是只毛茸茸呢？
　　偏偏他本人并不喜欢自己的觉醒体，还总觉得自己跟这种看起来蠢兮兮的狗一点也不像。
　　也不想想，别人想要这种觉醒体还没有呢。何况他看着还挺像的，曹导心想，尤其在受到打击垂头丧气的模样，跟本体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