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一目十行地扫了一下纸上的数字，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微微颔首：“没错，答案是对的。”
　　“哦哦哦哦！！！”
　　众人含泪欢呼了起来，把外面路过的人吓了一跳。
　　其实解题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不断推翻之前的答案，这种徒劳无功的感觉才是最糟糕的。
　　尤其是后面来的这些人都自认为自己数学还不错，但是全盘再来个十几次，就算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会有点崩溃，进而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数学天分……
　　而现在，有人解出来了，虽然不是自己，但难题被解决的舒畅感依然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不少人都收好了纸，还抄了另外两个数独，打算回家等自己脑子冷静一点再试试——解出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解的，甚至也不是他们中数学最好的人，据本人说只是最开始运气好蒙对了两个数字，那他们认真做，应该也没问题。
　　除了解出答案的人，其他人都没留下，而是匆匆离开了苹果店，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而解出来的人，则在格里高利主教的拜托下，等着路西法把奖励端上来。
　　比利长老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寿命都短了。
　　他以后再也不质疑这个叫路西法的家伙是不是贤者了，能想出这么新奇又折磨人的东西，一般人真做不到。
　　这都什么事啊，他可有好几年没这么绞尽脑汁了，现在感觉好累，用脑过度还有点饿，希望艾因斯坦家的小子没骗人，这位贤者的奖励确实十分好吃。
　　他这时候甚至都不想着审核的事了，只希望快点吃到好吃的，好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而——
　　黑发的贤者悠闲地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书，后厨隐隐传来的奇异味道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这种刺激性的气味越来越浓郁，等着品尝的四个人对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不安和微微的惊恐。
　　“那个……”书记员咽了咽口水，惶恐地暗示，“贤者大人，您有没有闻到什么？”
　　贤者金色的眼瞳瞥了书记员一眼，冷淡的面容上微微浮现笑容：“有啊，正在做你们的奖励，你们很快就能吃到了。”
　　不……不要啊！！！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味道闻起来简直像是在煮屎啊！！！


第十二章 宛如在煮shi
　　路西法当然不是在煮shi。
　　他是在煮自己十连抽出来的螺蛳粉。
　　其实在用数独折磨了这些审查人员之后，无论路西法递给他们多好吃的东西，他们应该也会觉得付出和收获是等价的。
　　然而路西法心情不好。
　　本来他就不是自愿来这个世界的——起码恢复记忆之前不是自愿——开这个破店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到现在他都没抽到自己想要的游戏主机，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这让他已经很不爽了。
　　而教会居然还要搞审查……又不是他想开的这个店！何况比尔长老明显就是来找事的，他只是合理反击！
　　总之，为了自己念头通达，路西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违反规则但最折腾人的选项。
　　五子棋和围棋对路西法来说，都是赢起来很轻松，而对面输起来也很茫然的类型，输了就输了，不熟悉的东西也很难让他们产生挫败感。
　　但数独就不一样了。
　　数字都是他们熟悉的数字，而难度完全是看出题人的水平。想简单的话，小学生也有能做的题，想难的话，让数学专家十几天都解不出来也可以做到。
　　路西法已经算手下留情，只是让他们头疼一阵而已，没真给出花好几天才能解的题。
　　可就算如此，来来回回地在熟悉的数字、听上去简单的规则上纠结，带给人的痛苦远远高于陌生的什么棋输掉。
　　看着他们绞尽脑汁就是解不开题的样子，路西法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压在心底的不愉快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比尔长老想搞事就不说了，格里高利主教是一心为了人类，虽然做的事是在拖世界发展的后腿，但人家是无意的，路西法也没必要做的太过分。
　　想来做这么几小时的数独，已经没人对过审有疑问了，但是……
　　路西法这几天赚的钱大半都投进了抽奖池，结果抽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有螺蛳粉。
　　螺蛳粉这种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其中就在于对酸笋的接受度。
　　就和臭豆腐一样，酸笋也是一种发酵产物，不过它很绝的地方在于，酸笋的特殊风味主要来自两种物质。
　　一种叫硫化氢，闻起来仿佛臭鸡蛋，是“屁”的组成物质之一。
　　另一种叫粪臭素，顾名思义，就是粪的味道。
　　同时拥有这两种物质的酸笋堪称螺蛳粉的点睛之笔，被不知情的人认为是在煮屎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接受螺蛳粉，所以与其冒着这个风险，不如把螺蛳粉给无论喜不喜欢都不会影响回头客、甚至不喜欢反而是加分点的审查人员吗？】
　　“聪明。”路西法承认了，“不过……也有我自己恶趣味的原因。”
　　其实本来没必要这么早就放酸笋，但路西法特意叮嘱了负责照看后厨的闹钟，早点把酸笋放进去，让这神奇的风味快点挥发出来——
　　这就导致店内除了路西法的所有人，此刻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对于之后会被端上桌的东西，充满了怀疑。
　　“您没煮错东西吗？”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书记员再度确认道。
　　“……奶酪也有闻起来很臭的，这是正常现象啦。”路西法淡定地说。
　　其他人：“…………”
　　这完全不一样啊！！！
　　那种奶酪都是冷的，气味要靠得比较近才能闻到，和这个热腾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无处可躲的臭味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好吗？！
　　你不要碰瓷人家奶酪！
　　解开数独的人已经想走了，他又没有必须吃这个东西的必要，但是他看了看负责审核的三人沉重的表情，有点开不了这个口，最终只能含泪留下。
　　原来负责审查的人，会遇到这种危机还不能跑路的吗？大家真是牺牲太大了！
　　在压抑的沉默中，四个碗从通往后厨的门里飞了出来，连带着餐具一起自动落在了几位顾客的面前。
　　四人完全没有辛苦努力后终于能吃到美食的开心，一个个像是上刑场一样拿起餐具，屏住呼吸。
　　除了放弃得比较早的书记员，其他三人都有点崩溃。
　　他们是认真解题的，用脑消耗挺大，这就导致他们很饿……
　　现在大家又累又饿，还要面对这惊人的臭味，哪怕是最虔诚的格里高利主教，都不禁恍惚了。
　　伊甸日报排名第一【吃起来应该遭天谴】的店就端上来这个吗？
　　分明是【闻起来仿佛得到宽恕】啊！
　　不过讲道理，如果不去闻这个味道，其实卖相还是很可以的，就和收集来的情报里一样，是面一样的食物。
　　粗细均匀的白色圆粉浸在深红色的汤汁里，黄色的豆子、绿色的配菜，红色的花生，黑色的木耳，还有看上去又薄又脆的炸物，看上去十分丰盛。
　　……想来，贤者也不可能故意折腾他们，从他那悠闲的样子来看就是一点神罚都没落他身上，那这个应该和奶酪差不多，只是闻起来臭吧？
　　怀着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四人颤抖着手，挑起一根放入口中。
　　“……！！！”
　　首先是舌头有点痛，然后是辣，其次才是又香又酸又鲜美的味道。
　　虽然闻起来还是臭，但被口中系出同源却美味至极的味道一缓冲，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甚至都仿佛能闻到臭气之下的鲜香！
　　趁着热一口吃下去，舌头发麻，背后出了一层汗，有些难受，但又莫名感到痛快。
　　这是人体的良性自虐机制在作祟。
　　辣本质是痛觉，它可以欺骗大脑释放令人感到愉快的内啡肽来缓解这份疼痛。有人会吃辣上瘾，就是因为吃辣可以让他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