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市弄到那么一大瓶的催热剂，看来是下了不少工夫，既然那么喜欢就让他用完。”人鱼和人类结构不一样，催热剂用在人类身上，对神经系统和内脏都有很大的伤害。
　　“我会让他们注意剂量，把命续着。”王恪不爱抽烟，抽了小半根掐了，“好不容易戒掉，少抽点。”
　　宋戚应了一声，继续掏出第二根。
　　“火机给我。”
　　宋戚从酒店出来也没找个外套套上，依旧穿着单薄的衬衫，医院晚上的楼梯间算不上暖和，总有阵阵阴风。
　　“差不多行了，尹舒还在酒店等你。”仗着宋戚没带火机，王恪没有纵容给他火机的意思。
　　提到尹舒，宋戚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包烟塞给了王恪。
　　“回去了。”
　　雌性人鱼被袭击是大事，而尹舒更为稀少的优质人鱼，当晚云市的人鱼协会副会长就带了人来看尹舒。宋戚回去的时候碰巧在酒店大厅遇见了他们。
　　那位胸前别着人鱼协会徽章的副会长硕大的额头闪着青光，在一众媒体中间厉声厉色地教训着酒店经理。
　　宋戚不想见人鱼协会的人，让人带着他从后门绕了进去。
　　新换的房间门口有两个保安看着，宋戚进去后，尹舒抱着个抱枕厌厌地窝在轮椅上，隔着玻璃望着海滩方向的簇簇火光。
　　“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宋戚调整了房间湿度，推着尹舒往浴室去。
　　“酒店的人说，一会人鱼协会有人会来看我。”尹舒回头上仰着脑袋望着宋戚，他嗅了嗅有股烟味，不像是古龙水的烟草味。
　　“不用管他们，什么事明天再说。”想起正在大厅耍官威的副会长，宋戚十分不屑。
　　尹舒正好也不想应付陌生人，他精神和身体现在都很疲累。
　　酒店的浴缸没法和家里的浴室相比，一泡进去尹舒总能想到一池子弥漫着血腥味的泳池，泡了几分钟把身体弄干净就喊了宋戚抱他出去。
　　套房里有好几间房间，尹舒睡在最大的那间，身体沾上柔软又带着淡淡皂香的床，立刻就困了，然而尹舒脑子里的那根弦还绷着，让他无法入睡。
　　“我帮你涂药还是你自己涂？”宋戚把医生开的药膏拿来，尹舒身上有擦伤洗完澡后要涂药。
　　“我自己来！！”尾巴就是他的腿，让同性碰腿也太奇怪了，尹舒强烈拒绝。
　　“那我去给你冲药，定神安眠。”放下药膏和棉签，宋戚细心地留给尹舒单独的空间，算着他差不多药涂好了才进来。
　　盯着尹舒喝完药，宋戚没去别的房间睡，而是静静坐在床边的椅子。泡完澡的尹舒脸色依旧苍白没点红润，闭着眼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你放心睡，我陪着你。”
　　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睡觉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换谁谁能安稳睡。尹舒酝酿了半天也没睡着，干脆坐了起来。
　　“要不我自己睡？我觉得我可以？”尹舒本想说你做你的事别看着我，但这话不就是表示他害怕想要人陪着吗，那多没男子气概，于是说出来的话就成赶人走了。
　　宋戚和尹舒对视着，尹舒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副没底气的样子，不自觉眼底就已经流露出了想要人陪的渴望。
　　口是心非的小人鱼。
　　“我不看你了，你继续睡。”宋戚起身去外面随便拿了本书回来。
　　偷偷舒了口气，尹舒顺心了，继续躺下睡觉。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尹舒不是有光就睡不着的人，但今天的灯光很碍事，闭着眼睛总能看到一片红。
　　听着床上小人鱼动手动脚的小动静，宋戚不打扰他继续翻书。
　　片刻后。
　　尹舒第二次坐起来，这次他的表情眼神还有语气都很统一。
　　“宋戚，要不你上来一起睡？”


第8章 睡觉怎么把尾巴睡麻了
　　面对尹舒直白的邀请宋戚犹豫了片刻，找了个借口先去洗澡。
　　原以为洗完澡出来尹舒就睡着了，结果穿着睡衣出来的宋戚与被子里裹成一团的小人鱼四目相对。
　　“被子我都让机器人送来了。”尹舒拍拍旁边的厚棉被乖巧地朝宋戚笑笑。
　　宋戚愣了一秒，他以为尹舒邀请他睡在一床被子里，如果是单独的被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早了，睡吧。”宋戚带着刚出浴室的湿气上了床，身上的烟味换成了清爽的薄荷味，尹舒闻了闻是他喜欢的味道。
　　床头灯关了，卧室里漆黑一片，身边传来别人的呼吸和气味，有人陪尹舒舒心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裹着被子终于卸下一身的疲惫，陷入了沉睡。
　　尹舒入睡得很快，宋戚却毫无睡意，听到旁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宋戚动作小心地坐了起来。尹舒背对着他脸埋在被子里，只把毛绒绒的后脑对着他，微长的头发被尹舒挠得发梢微卷，一缕最长的超过了两枕的界限落在了他的枕边。
　　指尖把那缕头发撩回他原本应该呆的地方，宋戚按掉了震动的电话。他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走到卧室外关上门，重新拨了回去。
　　“小风啊我和你爸看了新闻，你那小人鱼怎么样了？受伤没？”温柔的女声从手机里响起。
　　宋戚眉眼间露出些许温柔。
　　“妈，尹舒没事。他很勇敢，把歹徒教训得很惨，你和爸放心。”
　　“小人鱼这么厉害？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要好好照顾他，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准伴侣。当年我和你爸的事和人鱼没有关系……”宋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信你爸的话，好好和小人鱼相处。”
　　“好，我不信。妈你身体不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记得喝药。”宋戚叮嘱了他母亲几句挂了电话。
　　客厅的那面玻璃可以清楚地望见夜晚的海滩，一望无边的黑暗，透露着危险绝望。宋戚端了杯酒坐在落地窗前，想起了一些事。
　　雌性人鱼和人类的生育率最高，在雌性人鱼即将进入成熟期前都会和人类进行匹配。匹配度最高的人类如果没有登记订婚状态就会被强制和雌性人鱼配对。
　　有一年除夕，父亲喝多了拉他说了些往事，当年父亲和母亲一见钟情，感情很好。大学毕业后原本打算过两年再订婚，但因为父母催促，就先去婚姻局登记了已订婚。很巧的是第二天人鱼协会就联系了他们，有一位雌性人鱼和父亲匹配度有七十五，他们联系父亲要不要考虑取消订婚和雌性人鱼在一起，因为这件事父亲和家里人闹得不是很愉快。
　　宋戚见过父亲家里那群亲戚，一直给他的印象都很差，要不是他们当初也不会……
　　酒精度数不高，宋戚喝了两杯回卧室躺回了尹舒身边。尹舒的睡姿不是很好，上半身还是原样，但那条尾巴却露了出来，压在他的被子上。
　　宋戚无奈地把尹舒的尾巴给他放回被子里，他的注意力在尹舒尾巴上那掉了鳞片的几处地方，红色在浅金色的一片上很是碍眼，那是尹舒为了自保弄伤的。
　　换做别的人鱼嗑着了能哭个半天，尹舒不哭不闹还能安慰他，宋戚黑沉的眼里印着浅金色的笑意。
　　“好梦。”
　　第二天，尹舒一夜无梦地睡到了中午，他坐起来，眯着眼看了看身边的空位。虚掩着的房门外宋戚打电话的声音传进了尹舒耳里，强势暗含着威胁，一下子尹舒清醒了。
　　按下床头的按钮召唤机器人，尹舒口渴想喝水。
　　机器人从客厅进来打扰了正在讲电话的宋戚，尹舒朝对方笑笑，对自己睡懒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了声中午好。
　　宋戚抢走了机器人端来的水，挂了电话，亲自给尹舒拿了过来。
　　“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尾巴有点发麻，尹舒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按了按尾巴，没注意到宋戚脸上闪过的不自然。
　　“一会吃完午饭，我带你出去逛逛。”宋戚把水递给尹舒，扫过空着的位置，早上醒来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膈着，起来一看，尹舒睡不老实地又把尾巴伸出来了，而他则把人家那截受伤的尾巴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