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31)
李砚可算是知道,自己在岭南把陈恨压在墙上、还咬着陈恨的耳垂是有多磨人了。难怪那时候陈恨慌张,现在他心里也发慌。
章老太医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
陈恨呢喃道:“是王爷吗?”
李砚忙应道:“是,离亭。是我。”
陈恨长长地呼了口气,动了动脑袋,将脸靠在他的脖子上,呓语道:“王爷疼我。”
李砚脚步一顿,他明知这句话是陈恨一时发昏,抓着了救命的稻草,胡乱说的。他却偏头,蹭了蹭陈恨的额头,轻声应道:“好。”
一路避着人,将陈恨带回了太医院章老太医值夜所住的房间,章老太医先给他扎了两针,又忽然对李砚道:“王爷的手还伤着。”
李砚摇头,只盯着床上的陈恨看:“我无妨。”
“不是。”章老太医失笑摇头,“陈离亭昏着,他没法自己弄。”
“我……用左手。”
“好。”章老太医收了银针,临走时还放下了床上帷帐。
那帷帐被风掀起来又落下,如云霞一般。
李砚把他圈在怀里。陈恨这会子倒是安分下来了,什么混账话也不说了,什么混账事也不做了,安安分分地由李砚摆弄,只是稍喘着气。
——王爷疼我。
这句话冷不丁又钻进李砚耳中,小蛇一般。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心悦他?可陈恨先问了他是谁,若是旁的人,是不是就不是王爷了?
不能再想这件事了。
他为防自己动歪心思,只好想一些正经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又想起自己才问过陈恨在掖幽庭过得好不好,陈恨也才说过劳他费心,结果就出事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宫中怎么能过得好?
心疼。
一只手伤着,另一只手不好碰他的脸,李砚便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不是这么烫了。
李砚伸手去拿床头木架上挂着的白巾,才转头,忽闻陈恨道:“王爷,不是让你别这么用功写字练剑了吗?”
李砚一惊,身子往后靠了靠,不敢再让陈恨靠在自己怀里,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再退下去,就直接下了床,他拿起木架上的白巾子擦手,勉强定了定心神,道:“怎么?”
“王爷手上的茧子又厚啦。”
陈恨是方才醒的,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李砚圈在怀里,场面有些尴尬,便想要说些玩笑话来缓缓。
但是这个玩笑话明显不是很成功。
李砚见陈恨朝他笑了笑,心道要是本王告诉你,你之前说了什么,本王看你还笑得出来。
想是这么想的,他却只道:“你好了?”
不愿意叫李砚忧心,陈恨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
“你洗洗吧。”李砚低头,用未受伤的左手把清水端到他面前,又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巾子。
李砚不再多说话,陈恨也不曾多想,只以为他是害臊,便道:“从前在岭南,我帮王爷弄了一回,这下子算是扯平了。”
可是李砚根本不想扯平。
于是他转了话头:“你在掖幽庭怎么了?”
“掖幽庭私底下男风挺盛,臣一时不防,就中招了。”
他不想教李砚担心,把事情说得很简单。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掖幽庭中人都是奴籍男子,一朝落难的世家公子,穿一身宫中最卑贱的蓝衫,要对食也找不到旁人。长久以来,上头人疏于管教,里边人也越来越放肆。
庭中两人同住,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与陈恨同住的那人是掖幽庭的“名花儿”。
一开始时,他也不敢招惹陈恨,只是时常带人回来,响动不绝,陈恨便到外边去避开他。
后来见陈恨恐怕是出不了掖幽庭了,那人便时时试探他,但都被陈恨堵回去了。
一直到今日他回去时,才开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再回身,连门也被锁上了。
所幸名花儿一推就倒——倒地,陈恨挣扎着就翻窗子跑出去了。
陈恨笑道:“王爷,现在看来,你还挺厉害的哈,那时候还挺能忍的。”
“你……”
李砚还要再问,陈恨这时才看见李砚的右胳膊与右肩上还带着伤:“王爷怎么了?”
“无妨。”
陈恨下床,掀开他的衣袖看他的伤口:“下回皇帝再让王爷进宫,王爷称病不来便是。他可能有点心理扭曲。”
“你在宫里。”李砚垂眸,似是看自己的伤口,也似是看他。
他却会错了意,只道:“我在宫里,我在宫里也不能时时照应着王爷……”
“我想见你。”
“……流了这么多血,要怎么补回来?”
他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陈恨没听见那句话,而李砚最终也没能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章老太医是第二章 那个章老太医
这章是我推翻了前五个稿子重写的,在前五个稿子里,李檀和陈温都没有拥有姓名,陈温就叫做陈大公子,李檀更可怜,叫做李三
最最重要的是!前五个版本里都没有——王爷疼我!!!(发出求夸的声音)
感谢sojean的五瓶营养液!昨天的五瓶也是这位小可爱投哒,大概是jj抽了,所以没有显示名字吧
感谢令行的十瓶营养液!
第24章 旧事(2)
几日后,还是在武场,陈恨正扫着地,也没有什么通报,李檀就来了。
早就有小太监双手捧上皇帝惯用的长剑。陈恨抱着扫帚退到一边去,低着头的时候看见一行人的衣摆。只看衣摆他就知道,李砚也在,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李砚亦是不敢多看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用未受伤的左手执起长剑,却被李檀用剑鞘压住了手:“让你那陈离亭替你。”
陈恨没有什么功夫傍身。从前在江南时,他随着兄长陈温习武,险些被刀剑劈烂了手掌,后来就死活不再练了。
他就是逃命的功夫还不错,可是这种时候又如何能逃?陈恨将扫帚交给身边的小太监,上前作揖,随后伸手去拿李砚手中的长剑。
李砚死抓着长剑不放给他,陈恨抬眼,朝他笑了笑,好让他放心。
正是五月底的天,几招下来,陈恨的粗布衣衫都湿了,额上汗珠滑进眼角,只一瞬的晃神,李檀手腕向前一转,剑尖就已没入他右肩半寸。
陈恨眨了眨眼,低头去看伤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疼得骂娘。
天气有些闷,他疼得发晕,眉心一阵一阵地跳,反手拄了长剑勉强站着。又怕李砚沉不住气要坏事,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便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急跑进来了。
一个是他从前的兄长,陈温。
另一个是从前他在宫中的侍读朋友,也是从前李檀的侍读,徐右相府上的大公子,徐醒徐枕眠。
“阿温。”李檀收回长剑,剑尖仍带着血迹,随手就丢给了一边伺候的小太监。
纵使拄着长剑,陈恨也有些站不住了。李砚过去扶他,帮他捂着伤口,血却越流越多。
也不知道陈温与李檀究竟说了什么,李檀拧着眉头,再瞪了陈恨一眼,一甩袖子便离去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仿佛那李檀专是来刺陈恨一剑的。
陈温对着皇帝的离去的背影打揖,直到看不见他,才缓缓走向陈恨:“已经派人去宣章老太医了。”
“离亭?”李砚只是低头去看陈恨。
陈恨斜靠在他怀里,苍白着脸色,竟还有闲心说玩笑话:“早知道臣……奴就跟着王爷学剑了。”
陈温又道:“敬王爷,天要下雨,王爷还是早些回吧。”
陈恨亦道:“王爷回吧。”
因为昭阳长公主的事儿,他们还有求于皇帝,平白惹了皇帝不痛快,那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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