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自己的替身(29)
不同于之前的懒散,他站立在那里不动都让人感觉这是一位久经磨砺的沉稳的将军,就算此时未着盔甲,他身着只进宫觐见的便装也似乎能从那锋利沉着的目光中窥见一丝浴血沙场的感觉。
演员的气场是个需要天赋和时间培养的东西,而恰好,这两个要求池言歌都满足。
他在入戏的那一刻就注定已经成了孟浮光,而眼前,便是他嘴里发誓要效忠实则心怀鬼胎只想着要如何除掉的年轻帝王。
宗云被他一瞬间气场的转化惊了一秒,池言歌从他眼中看到惊艳的色彩,这是他以往习惯见到的,早就习以为常。
与很少演戏的爱豆演员对戏实在是太辛苦对方了,池言歌尽量收敛了气场,以免压戏过重让宗云不适。
身着黑衣便装的将军对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屈膝跪拜,他的头颅谦卑地低下,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就像将军那柄随身带着的刀。
孟浮光可以在入宫面圣时随身带刀,这昭显着当今天子赐予他的殊荣,而他也深知君主对他的偏爱,却决不恃宠而骄。年轻将军的声音掷地有声,道,“臣,孟浮光,请圣上安。”
青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内,低沉内敛,正符合他如今的身份。
回应没有听到,只听到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宫娥们压低的惊呼声,眼前映入一双金黄锦缎的长靴,靴子上用金银线绣着繁复大气的花纹,正是当今天子的象征。
“孟卿快起,快起,别跪着了,这儿又没什么人。”青年天子的声音清亮如水,虽然在尽量使自己显得沉稳,但那语气中还是藏不住喜悦。
赵景,这是当今天子的名讳,旁人从不敢提起,但孟浮光每次入宫觐见的时候总是想起自己是进宫见赵景,而不是去见当今天子。
他对一切上位者没什么敬畏之心,也不信真龙转世的胡话,所以在察觉到赵景对他总是偏袒时便有恃无恐,甚至对他有那么些轻视。
身为一国之君,合该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孟浮光不是很喜欢他这副做派,但在他面前,他总是在扮演一个寡言少语的忠诚臣子,自然不能把这一切表现出来。
将军望着君主伸到自己面前要扶他的手,头颅低得愈发谦恭,只说,“臣不敢越矩。”
“哎呀,你起来便是了。”
赵景见他不起,也只能往回退了几步,清咳一声,故意端着架子,重新说,“爱卿请起。”
这样,孟浮光才起来,他享受着君主为他施予的特权,并堂而皇之地让所有人抓不到他不敬君的把柄。
池言歌的演技是不必说的,他能在死后被捧上神坛,除了有斯人已逝不可再追的光环在身,自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场君臣对谈,他演的孟将军将表面的谦卑与内心的不逊近乎完美地表现了出来,面对着小皇帝时虚与委蛇,虽然有不耐烦但绝不至于让他看出来,而观众又可以捕捉到他转过头时一瞬的不屑。池言歌善于捕捉细微的表情,并利用此让自己扮演的角色变得更加有血有肉。
宗云的表演也很出乎他意料,也许是在开拍前意外发现了自己和导演有着同样的审美,宗云的状态很好,就算是刚开拍时声音不稳有些轻飘,但完全可以用小皇帝见到将军时心情激动来解释,反而比声音不抖时更出彩些。
两人一遍戏下来没听到卡,宗云也演得很顺畅,等到演完这段戏之后才发觉演完了。
池言歌最先出了戏,他往镜头那边看去,目光询问,看到林振点了点头。
“cut!”林振淡淡道,“池言歌还可以,宗云有点青涩了,戏外要再练练。”
“那这场戏?”宗云还晕晕乎乎的,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演完了。
“过了。”林振说。
第31章 对手戏
“啊,过了啊!”宗云反应过来之后大叫一声,他兴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在导演面前不能太放肆,池言歌感觉他能立刻跳起来抱住自己。
在他身边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悄悄往旁边移了几步,以免旁边的兴奋体随时爆炸。
池言歌也很认可地跟小孩儿说,“你演的很不错,要对自己有信心。”之前宗云还担心着自己戏份被剪光,现在,池言歌想他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那是小池哥你带的好,我刚刚居然都入戏了!”
宗云还没从激动劲儿里缓解出来,听到他夸奖自己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一刻竟一把抓住了池言歌的手,很感激地说,“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小池哥你的演技像网上说的那样很不好呢,来的时候都还担心万一你演的太不好,我该怎么接下去。现在完全没有担心了,不不,是意外之喜!”
“……”
就这孩子这实诚得有些憨厚的性子,池言歌都不知道他怎么在娱乐圈里活下来的,得亏是有一群强悍粉丝们的爱豆,被保护得太好了。
他也就打官腔客套地说,“哪里哪里,完全是林导教得好。”
池言歌说着,便转头去看林振,一看,刚摆出来的笑脸瞬间凝固了几秒,他看到萧衡正站在林振身后。
男人生得高大,就算站那儿不懂也是个十分显眼的地标物,更不用说他此时穿着一袭白衣,发冠高束,十足的古代贵公子的派头,配上那张脸的时候就更惊艳了。
然而,那张脸此时的表情却不怎么好,萧衡面如霜雪,视线沉沉地落在宗云握住他的手上,周围的低气压让旁边正要来找他的袁秘书都屏息静气,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宗云看他,萧衡看他,袁秘书也看他,池言歌都不知道看谁好了。
青年索性还是看林振,他不动声色地甩掉了宗云的手,看到小孩儿还乐呵呵的,有点头疼,只能装作冷静地问林振,“林导,这段儿是彻底过了吧?我和萧总接下来这段是直接演,还是再过会儿?”
“休息十分钟。”林振的声音淡淡的。
但这十分钟还不如不休息,宗云也没个眼力见,根本看不到萧衡看向他们时那臭得要死的脸,还一个劲的问萧衡是不是也知道池言歌演技很不错的事儿。
池言歌夹在这两人中间如坐针毡,一边儿是小孩儿絮絮叨叨的崇拜的话,一边儿紧抿着唇一句话不说但目光却锐利的萧衡,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而唯一可以解救他的林振此时还在监视器前认真看着之前的回放,当池言歌走过去想要借和他搭话的借口摆脱那俩人的时候,小老头摆摆手,都不理他。
袁秘书朝他投过来的也不是同情的目光,他怎么感觉某人看起来幸灾乐祸的,像是看到出轨的妻子被抓的现场,就差磕一把瓜子了。
池言歌不能再坐在这两人身边了,他索性拿着剧本坐到远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台词,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
短短十分钟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想起自己还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拍至少半年的戏,池言歌就有点崩溃。
下一段戏就是他和萧衡的对手戏了,拍摄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而是大部分都是在某个场景的时候便一股脑拍完这个场景的戏。
盛隐和孟浮光在这宫殿里的第一场戏便不是那么轻松了,那时,盛隐刚刚夺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悄然从纯粹的主仆关系发生变化。
野心勃勃的新帝在考量着助他得到天下的将军能不能够继续信任,而亲手弑了前朝君主的将军也在遭受着良心的煎熬,开始第一次质疑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两人之间渐升嫌隙,而表面上仍然平静无波,只能靠细微的肢体语言和言语来表达渐行渐远的事实。
池言歌早在看《浮光》的剧本时就感觉这一段如果演的好会很出彩,他一直期待对戏的那一天,却不想是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一起演这段戏。
萧衡演盛缪之,实话实说,池言歌承认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了,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合适,萧衡给人的感觉也更加契合。
池言歌知道萧衡虽然生在豪门世家,但成年之前过的日子却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父母都奔波于事业,他一个人由保姆带着,一年到头见不到亲人,慢慢地便养成了这样冷淡孤僻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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