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下)(37)
果真是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左明雷更不用说,不管事情经过如何,但他闹婚闹到了伴娘身上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余如凤闺蜜和她男朋友的死,左明雷是半个罪魁祸首,他现在的下场只会比直接车祸死了更痛苦,用他余生起码半个世纪悲催的轮椅生涯来赎罪,不亏。
至于余如凤,邵云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说她无辜吧,整件事情因她的婚礼而起;左明罗落到如今的地步,秦家人心惶惶,都是她动的手。说她不无辜吧,她似乎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邵云去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说,能和左明雷这样的家伙王八看绿豆,对上眼的,又怎么可能是个纯粹的好人呢。
毕竟不管怎么说,除去大义灭亲这一点,这可是一个敢对枕边爱人下狠手的厉害角色。
这么一看,秦家最干净的大概也就只有秦怀信了。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却没想到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已经阴差阳错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受益者。
世事无常,不外如此。
邵云去收回视线。
余如凤低声抽泣着,两眼红肿,早就流不出眼泪来了。
邵云去居高临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来,抽出一张递给她:“总归你做的这些,嗯……姑且算作替天行道吧,既然这样,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的,还会替你把这个谎言继续圆下去。”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好是坏。
余如凤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邵云去应了一声,而后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余如凤一阵愣神,最后喃喃说道:“大概会和左明雷离婚吧。”
她苦笑一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说秦家还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就是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也好,”邵云去沉声说道:“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对你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他顿了顿:“好了,你调整一下情绪,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果不其然,就在拐角的地方,撞见了站在树下面色不显的秦怀信。
邵云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有什么想法?”直到走进医院大楼,邵云去这才开口问道。
秦怀信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往身旁看去,却不想正对上的一堵白花花的墙壁,他怔怔的盯着墙壁看了好一会儿,视线仿佛穿过了墙壁落在了小花园凉亭里孤零零的蹲在地上的余如凤身上。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现在想想,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的感谢感谢余如凤才对。”
他没有再叫余如凤大嫂,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显然是对她有了忌惮。
他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相比于以德报怨,我更喜欢睚眦必报。我曾经不止千百次的想过等我爸百年之后,我该要怎么报复左明雷母子俩才好。”
“现在好了,”他一脸轻松,“余如凤弄出来这么一出——左明雷已经完了,他妈早些年操劳过度,身体亏损严重,这几年本来身体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估摸着也活不了几年了,现在余如凤又要和左明雷离婚,雪上加霜……他们母子俩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想想就觉得高兴。”
说着说着,拐角就到了急救室。
瘸腿女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和秦父依偎着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面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秦怀信瞬间敛起神色,没一会儿的功夫,余如凤也回来了,一行人就在急救室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谁也没说话。
三个小时之后,急救室门上的灯灭了。护士将左明雷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的明雷啊……”瘸腿女人又哭了起来。
秦怀信渐渐的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摸了摸咕噜咕噜的直叫唤的肚子,眼珠子一转,他拉住秦父:“爸,都这么晚了,反正手术都已经做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别墅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反正这儿有小妈和大嫂看着不是。”
“对对对。”秦父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不是秦怀信提醒,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办。
“如凤啊,你帮忙照看着你妈和明雷,我办完事情马上就赶回来……”他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最后和邵云去两人一起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医院。
好在开坛做法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既然要帮着余如凤把这个谎言圆回去,邵云去自然会把事情办妥当。
他把秦怀信父子俩推出门外,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捣鼓了去起来。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铃声过后,别墅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光,一晃眼别墅四周就刮起了阵阵阴风。没等秦父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鬼哭狼嚎以及邵云去怒声叱骂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竖起耳朵,只可惜风声太大,邵云去说的话实在是听不大真切。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鬼哭狼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伴随着一阵时有时无的诵经声,阴风渐歇,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整栋别墅彻底陷入了死寂。
别墅大门重新被打开,整场法事做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好了,那两个孤魂野鬼已经转世投胎去了。”邵云去说道,然后看向秦父:“东西呢?”
被这一手彻底镇住了的秦父一脸信服,毕竟声音什么的可以作假,刚才那仿佛要刺入骨髓的阴风总是做不得假的。他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上去。
塑料袋里装着糯米和食盐,邵云去先是拆开一大包糯米,从厨房里开始撒,一边撒,一边默念安土地神咒,直到糯米铺满整个别墅大大小小的角落。然后按照同样的方法,将食盐也撒满地面,最后在大门处点上了三炷香。
做完这些,邵云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等到三炷香顺顺利利的烧完了,他这才说道:“行了,等到明天午时过后,按照我刚才撒东西的路线,把这些糯米和食盐清扫起来,用塑料袋装好,远远的扔出去就行了。”
这个小法术算是他为秦家做的祈福,恳请当地土地爷庇护安镇。
“好好好。”秦父连声说道,然后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邵云去,“虽然你是怀信的朋友,可是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点小心意,还请你收下。”
秦怀信则是偷偷摸摸的给邵云去竖起了大拇指。
邵云去想了想,也没拒绝。
然后他转身将这张银行卡给了余如凤:“这笔钱我受之有愧,就麻烦你把它转交给你那闺蜜的家人吧,就算是秦家的一点心意。”
余如凤心愿达成,没再给秦家人下药,那些神神怪怪的现象自然也就在邵云去做完法事的当天晚上消失无踪。
秦父提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对邵云去自然是更加礼待。
不等秦怀信开口,第二天上午,秦父就催着他们俩赶紧回学校去。
秦怀信原本也没想要凑到左明雷母子俩跟前表亲情什么的,秦父这么一说,他连场面话都没打算说,直接拍拍屁股,带着邵云去搭上了返程的飞机。
总归接下来的事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第152章
“夏柳……”
“元夏柳……”
元夏柳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挣扎了好一会儿, 她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一条缝隙。
入眼是黑茫茫的一片晕圈, 她粗喘着气,眨了眨眼睛, 弥散的视线开始聚焦,视野里也渐渐有了微光。
这不是在宿舍里面吗?
元夏柳伸手拨开堵住她口鼻的被子,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她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一片干涸。
她索性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宿舍里一片死寂,她甚至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今天老二和老四竟然没有打呼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元夏柳一边想着,一边借着明亮的月光轻手轻脚的找到自己的口杯, 然后提起暖壶倒水。
半杯温水下肚, 元夏柳有种自己终于活了过来的错觉。
就在她准备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的时候, 身后突然刮来一阵凉风, 她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睡衣,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虚幻的声音。
“夏柳……我想你了……”
元夏柳握住水杯的手一抖,这个声音她听了整整十五年,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她心存侥幸。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 带着哭腔:“老三, 是你对吧, 你不就是看上了我之前买的手机挂坠吗, 给你、都给你。这三更半夜的,你别吓我……”
宿舍里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可元夏柳分明觉得周身的温度又降下了那么几度,将她的双腿牢牢的冻结在地上。
她嘴唇直哆嗦,额头上却在不停的往外渗着汗水。好一会儿,身后都没有半点声响传来。
她鼓足了勇气,慢慢的往身后看去。
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贴在门上的荧光日历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她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双腿一软,两手撑在桌子上,这才勉强站住了身体。
却不想就在下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它嗤笑一声,似是自嘲,又像是怀恨于心,“元夏柳,你好狠的心啊,这才几天,你就——把我给忘了吗?”
元夏柳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的一抬头。只看见玻璃窗之中,就在她身后不过几十公分的地方,黄宇文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她瞬间绷直了身体,脑中一片空白:“黄……黄宇文……”
对方轻笑一声,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环住元夏柳的腰,然后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喟叹的说道:“这还是第一次,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这么温顺,我很高兴。”
元夏柳只觉得一股阴风在她耳边吹过,噬骨的凉意径直窜上大脑皮层,她一脸崩溃:“黄宇文,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宇文伸出舌头咬住她的耳朵,见到她吃疼痛呼,眼底的笑意近似癫狂,他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
元夏柳痛哭流涕:“我求你了,黄宇文,你放过我吧,你都这样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好吗……”
听见这话,黄宇文瞬间收紧了元夏柳腰上的双手,他的眼底慢慢染上一层猩红,和嘴唇的颜色一模一样,他对上玻璃窗里元夏柳充斥着惊惧的视线,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会是我自欺欺人呢,夏柳,我舍不得放开你啊,我那么喜欢你。”
“你忘了,你上小学那会儿,校门外的水沟发大水,你放学的时候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是我拼了命拽住了你,这才救回了你一条命,然后你爸就给我俩定下了娃娃亲。”
元夏柳带着哭腔,急声喊道:“那是我爸和你爸喝醉酒之后说的糊涂话,怎么能当真?”
黄宇文恍若无闻,自顾自的说道:“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更别说,我还为你丢了一条命。所以夏柳你看,我们俩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眼中红光闪烁,玻璃窗里,画面一阵涌动,倒映出他头上破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流了一身的凄惨模样。
元夏柳浑身战栗,她拼命的挣扎,“放开我,黄宇文你做梦!”
黄宇文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牢牢的禁锢在怀里,缓声说道:“你忘了,我都已经死了,早就做不了梦了,这都是你害的!”
元夏柳挣扎的动作猛的一滞。
黄宇文不容置疑的说道:“所以你看,明天就是我的头七,到时候我来接你怎么样——咱们活着的时候做不成夫妻,那就干脆一起到地府去做一对幸福的鸳鸯吧!”
元夏柳哆嗦着嘴角:“你、你想干什么?”
黄宇文一口亲在她脸颊上,发黑的指甲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下,而后阴森森的说道:“你说呢?这是你欠我的,夏柳。”
元夏柳眼底满是绝望:“不——”
……
“不——”
元夏柳痛声呼喊,直接坐了起来。
没等她喘过气来,耳边突然爆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老大,你终于醒了。”
“夏柳,你还好吗?”
“老大,你差点把我们吓坏了。”
她睁着朦胧的双眼环顾四周,扎眼的白炽灯下,老二端着水杯,老三讪讪的松开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老四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来给她擦拭眼泪。
视线顿时清晰起来,她沙哑着声音:“我、我这是怎么了?”
老三显然是心有余悸,迟疑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半夜里突然大喊大叫的哭了起来,还喊着那、那啥的名字……”
说到这儿,跪在她旁边的老四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摸了摸鼻子,没在继续说下去。
元夏柳这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提着的心陡然升起后又慢慢回落。
对了,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老二看她神情恍惚,当即伸出手一上一下的轻抚她的背部,轻声说道:“你这些天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我看你不如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学业哪有身体重要,其他东西没了都可以再争取,身体坏了可就治不好了。如果你实在要坚持的话,不如去找心理系的陈教授说说话,她一向热心,又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我知道了。”元夏柳面色发白,两眼放空。
“那好吧。”三人面面相觑,只好扶着她重新躺下,“那你先休息,宿舍今天晚上就不熄灯了。”
“好。”元夏柳哽咽着说道。
……
邵云去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蹭了秦怀信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他转身回了四合院。
卫修洛也正好送完蒋子昂两人回来。
邵云去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卫修洛正抱着平板电脑划拉。他麻溜的钻进被窝,卫修洛颇为熟练的往他怀里一趟,然后把冰凉的脚丫子贴在他脚上。
邵云去挑挑拣拣的把秦怀信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卫修洛却表现的兴致缺缺的模样,只是时不时的应上一声以作敷衍。
不太对劲——
邵云去往下一看,视线落在卫修洛手里的平板电脑上,上面正显示着某宝鲜红的页面。
“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卫修洛戳了戳屏幕,随口答道:“弄购物车啊,双十一快到了。”
邵云去挑了挑眉:“所以呢?”
“听我们部里的学长学姐们说,挺好玩的。反正我也有好多东西要买。”卫修洛漫不经心的掰着手指头:“抱枕,零食,还有你的生日礼物,要是看中了的话,也可以先准备上……”
“我的生日礼物?”邵云去也来了兴趣:“你打算送我什么?”
卫修洛抬起头,扭头看邵云去:“还没想好,去年给你送了抱枕,今年肯定不能送同样的了,或者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邵云去有些不满,他摇了摇头:“不成,我要是直接告诉你,这件礼物就没了惊喜的感觉,那还叫礼物吗?”
“也对。”卫修洛点了点头,满脸赞同。
邵云去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闪,紧接着两眼一暗,“不过有一件礼物大概是个例外。”
“什么?”卫修洛兴致勃勃。
邵云去凑到他眼前,右手下移,覆在小小猫上面,挠了挠,一本正经的说道:“吃猫啊!”
只看见扑的一下。
卫修洛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一根红辣椒。
第153章
卫修洛再见到元夏柳的时候是在学生会周一例行午会上, 邵云去舔着脸把他送到了会议室门口。
刚刚从心理系陈教授那儿坐了整整两节课回来的元夏柳看起来心情不错, 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就是眼底的黑眼圈看着还是重了些。
她看了看卫修洛身上的高领毛衣,又看了看邵云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的敞开了一粒扣子的上衣,以及脖子下边若隐若现的吻痕, 心里啧了一声。
攻受不要太分明了好伐!
然后她抬脚走向角落里的两人:“修洛, 邵同学。”
正在‘恐吓’邵云去把扣子系上的卫修洛默默的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他抿了抿唇, 狠狠的瞪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一眼。然后转过去, 却在看见元夏柳的那一瞬,眉头微皱。
欸?
“怎么了?”元夏柳不由自主的打量自己的衣着,针织衫,牛仔裤,低跟鞋,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卫修洛转头去看邵云去。
邵云去不紧不慢的将上衣的扣子系好, 然后开口问道:“学姐昨天晚上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元夏柳面上一白, 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脖子, 她仍有一种被掐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缓了一会儿,回道:“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哦。”邵云去的视线落在她周身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黑线上,“梦见的谁?”
元夏柳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名字来, 她忍不住的疑问道:“到底怎么了?”
见她这幅样子, 两人心里当下有了计量, 邵云去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 转而问道:“学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或者说学姐今天晚上能不能出去住?”
“什么?”元夏柳不明所以。
邵云去一脸正色,没说话。